第222章：不想再見到你

  「獨孤公主。」

  伴隨著聲音，一個頎長的身影慢條斯理地走了出來。

  莫懷寧身上還裹著繃帶，外面松松垮垮地披著衣服，沒有系腰帶。面上倒還齊整，頭髮也不凌亂，只是臉色有些晦暗，不知是氣的還是病的。

  獨孤玉瑤定睛一看，便吃了一驚。

  聽了莫凌風和丁蔚藍的對話之後，她還以為皇城中的傳言都是懷寧故意放出去的，沒想到再見面，他居然是這副模樣。

  「懷寧，你怎麼樣了？我一直在擔心你！」

  說罷，她再顧不得別的，就要上前查看。

  夜鷹忙擋在前面，「公主，自重。」

  獨孤玉瑤不滿地看了夜鷹一眼，冷聲道，「你讓開！」

  夜鷹沒動，獨孤玉瑤心中一急，抬手抽出一支箭，搭弓射將出去。

  眨眼間箭羽「嗖」的一聲，破空而來，直指夜鷹的喉嚨。

  可見獨孤玉瑤是下了死手，夜鷹自然不會坐以待斃，側身一閃。

  然而，他身後站著的，正是莫懷寧。

  夜鷹閃過之後又一個轉身，抽出腰間佩劍欲擋，按照他的武藝，擋下一支箭自然不在話下，然而也不知怎的，這次竟慢了一步，佩劍正要打掉箭羽的時候，箭頭已經不偏不倚，沒入了莫懷寧胸口。

  莫懷寧眉頭一皺，張口就吐出一口血，面色如土，卻定在原地沒動。

  「王爺！」

  「懷寧！」

  獨孤玉瑤沒料到莫懷寧竟然沒有躲閃，就算病體孱弱，也不至於連一支箭都躲不掉。

  擔憂愧疚之下，她更是怒極，忍不住衝著夜鷹大吼，「你是幹什麼吃的！」

  夜鷹慌忙對莫懷寧請罪，「屬下罪該萬死！」

  莫懷寧深吸一口氣，抬手握住箭尾，一個用力，竟然直接拔了出來。

  傷口處不斷有鮮血流出，看得獨孤玉瑤膽戰心驚，然而莫懷寧卻只是冷了冷臉，揚手一甩，只聽見「當」的一聲，箭直接扔到了大街上。

  「獨孤公主，你太胡鬧了。」莫懷寧語氣前所未有的冰冷，之前雖然也是這般，但只是因為莫懷寧不喜歡獨孤玉瑤，至少還能保持表面上的體面，如今，他是真的生氣了。

  獨孤玉瑤捏著弓的手微微顫抖。

  「懷寧，我不是故意的，我……」她還想解釋，然而莫懷寧根本沒有聽的意思。

  「公主請回吧。」

  夜鷹已經急忙去找大夫了，此刻沒有人攔著獨孤玉瑤，獨孤玉瑤卻更加不敢上前，莫懷寧只一個眼神，就讓她不敢動了。

  「不是的，懷寧，我今天……是來給你送獵物的，我和齊王齊王妃去了南山，收穫頗豐……你看，你看……」獨孤玉瑤有些語無倫次。

  莫懷寧搖搖頭，伸手捂著傷口，也沒聽她解釋。

  臨走前，莫懷寧交代了一句，「獨孤公主，你要是嫌本王死得不夠快，大可不必在意今天的事情，也不必記得本王說的話，但是……本王不想再見到你。」

  不想再見到你！

  一句話，好似讓獨孤玉瑤遭受了晴天霹靂。

  府門大敞，沒有守衛，她腳下仿佛生了根，只能目送著莫懷寧一步一步地離開，鮮血在地上綻開一朵朵紅色的梅花。

  獨孤玉瑤無功而返，回到會客司時，早已經有人在那裡等著。

  莫凌風動作很快。

  負責接待獨孤顏的官員一等獨孤玉瑤回去，就迫不及待地過來問獨孤顏的住處，獨孤玉瑤心煩意亂，被反覆問了幾次，終於忍不住大吼了一聲。

  「你們早都知道了，還來問本公主做什麼？滾！都給本公主滾！」

  嚇得那官員忙點頭作揖地走了。

  其實獨孤玉瑤說不說，還真的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只不過來走個過場，挨了頓罵，也不影響他回去準備明天的迎接事宜。

  按照齊王的意思，迎接的排場要大一些。

  這一晚，對獨孤玉瑤來說是不平靜的一個晚上。

  她恨莫懷寧不識好歹，自己明明是上門送禮的，居然說什麼不想再見的話來。

  越想越生氣，獨孤玉瑤在會客司待不下去，便半夜起身偷偷地溜了出去。

  噹噹當！

  靜謐的客棧中響起了突兀的敲門聲。

  未等獨孤顏過去開門，獨孤玉瑤已經推門而入。

  「玉瑤，深更半夜的你有何事？」獨孤顏笑了笑。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在進入房門的那一刻，獨孤玉瑤好像看到房間中有一個黑影閃過。

  她眨了眨眼睛，沒有在意。

  「怎麼了，臉色這麼差。」獨孤顏把獨孤玉瑤帶到裡面，又拿了糕點茶水給她。

  獨孤玉瑤完全沒有心情，嘆了口氣，「皇兄，我們回大涼國吧。」

  「怎麼突然要回去，從大涼國到水月國路途遙遠，你特意來這一趟，可是還沒見到人呢。」

  「我已經見過了……他，不願意再見我了。」獨孤玉瑤把今天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冷靜下來之後，她也想明白了，莫懷寧如此討厭她，她還賴在這裡有什麼意思，她是一國公主，自有公主的驕傲，就算失敗，也不能低聲下氣。

  「皇兄，我們明天就回去吧，我傷了他，肯定是沒什麼挽回的餘地了，你說讓我跟著齊王妃，可是我看齊王妃也不像是跟懷寧有什麼交情，她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罷了。」

  「呵，你懂什麼？」

  頭頂的聲音一改之前的溫和，獨孤玉瑤嚇了一跳，「皇兄？」

  獨孤顏忙收了情緒，笑道，「抱歉，皇兄的話說重了。」

  他坐在獨孤玉瑤對面倒了杯茶，卻沒有心情喝，只是面露愁容。

  獨孤玉瑤察覺出不對，問，「皇兄可是有什麼煩心事？」

  獨孤顏淡淡搖了搖頭，不太想說的樣子。

  獨孤玉瑤最討厭別人說話這樣吞吞吐吐，又再三逼問，獨孤顏不得已才說。

  「你也知道這趟皇兄和你都是背著父皇出來的，你得父皇寵愛，就算犯了錯也沒什麼，可是皇兄……前幾天我收到宮中來信，說父皇突然要張羅我的婚事。想必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婚事是假，父皇借這個機會調查我才是真的。」

  獨孤玉瑤頓了一頓，才明白獨孤顏為何突然變了臉色。

  其實皇兄在眾多皇子當中不得寵，自然要比她冒更大的風險，表面說什麼都為她著想，這一路上對她多有照顧，實際上心裡有些怨氣也是正常的。

  她安慰道，「皇兄不用擔心，父皇那裡自有我去說，明日我就修書給父皇，就說這件事都是我的主意，跟你沒關係。」

  「問題不在這裡。」獨孤顏嘆了口氣，「玉瑤，你可是真心喜歡軒王？」

  獨孤玉瑤垂下頭，聲音悶悶的，「那是自然，否則就憑他，怎麼可能值得我親自前來。」

  「這就是了，你既然是真心喜歡他，不遠千里地來了，卻只受了他幾句重話，就鬧著要回去，咱們這趟無功而返，等哪天你的氣消了，還不是皇兄的不是，沒有勸住你？」

  「可是……我不會後悔的！」獨孤玉瑤明顯動搖了，卻還是嘴硬。

  「就算你不會後悔，你這番來此，水月國的國君相當重視，齊王大婚，齊王妃也開口相邀，你說走就走，出爾反爾，豈不是失了大涼國公主的風度？」

  這話一出，獨孤玉瑤有些不解地看著獨孤顏，原本答應了赴約也是為了見到懷寧，如今她已經見過了，而且並不如她所願，赴約還有什麼意義？

  「如你所說，想回國是因為不想和軒王多做糾纏，不想被他小看了去，可是你因為和他一言不合就毀了齊王妃的約，難道不是任性妄為，難道就不會被軒王小看了嗎？」

  這話顯然打動了獨孤玉瑤。

  「這……皇兄說得有理，但是……」

  「沒什麼但是的，我們大涼國的公主是九天之上的鳳凰，絕對不會拘泥於這種小情小愛，留下來只是為了信守承諾，與軒王，沒有半分關係。」

  「赴宴結束之後，你再想離開，皇兄絕無二話。」

  「……好吧，就再聽皇兄一次。」獨孤玉瑤被說動，點了點頭，隨即又問，「不過皇兄，你為什麼要讓我去找齊王妃，她有什麼特別之處嗎？」

  「她？」獨孤顏愣了一下，隨即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抱著滿懷的零食，一本正經地給他一包點心賠罪的某人，隨即揚唇一笑，「特別，特別得很。」

  最終獨孤玉瑤打消了離開的想法，只不過她覺得自己的皇兄有些奇怪，提起那個齊王妃的時候，會露出一種她從來都沒有見過的笑容。如果不是齊王妃已為人婦，她都懷疑皇兄是不是對人家有什麼想法。

  她心事開解，滿意而歸。

  而獨孤顏在她走了之後，臉色陡然冷了下來。

  一抬手，黑暗中閃出一個人影。

  「計劃有變，你去給我找個人。」

  ……

  翌日，皇城中某客棧，幾個官員帶著眾多隨從，擺了相當大的排場，引得一群民眾過去看熱鬧。

  有人打聽出來，是大涼國的皇子低調地在這裡下榻，為的就是保護公主獨孤玉瑤。

  至於前兩天流傳的關於軒王因為獨孤玉瑤而抱病的消息，純粹是謠言，只是軒王自己不小心受了傷而已。

  因此那些官員在接待獨孤顏的同時，還趁著人多嚴厲批評了這種以訛傳訛的行為，尤其還牽扯到別國的皇室，並警告再有這種情況，一律抓起來治罪！

  官員們說得義正言辭，然而沒有幾個認真聽的，他們都在忙著欣賞大涼國皇子的容顏。

  一群人望過去，只見他兩道劍眉黑如墨，一雙丹鳳剪水眸，鼻若懸膽，唇角帶笑。

  似乎是早知道會有人來，他並未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很快跟官員攀談起來，半點不見尷尬，可見這大涼國的皇子除了長相不凡之外，也是人情練達。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自然也沒人在意官員的說教了。

  丁蔚藍混在人群中，也定定地看著，只不過她並沒有多少驚艷，因為她第一眼就覺得這個人，有些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