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皇上有旨

  身為皇帝，隨口說出「隨便」二字是很危險的。

  也是他對莫懷寧有一些愧疚，再加上剛才被莫懷寧一番話說得怒氣沖腦，警惕性總比平時低了一些。

  但收回已經晚了，皇帝金口玉言，若是反覆無常，出爾反爾，又何來的威信？

  只是這一瞬間的猶豫，莫懷寧已經謝恩了。

  莫懷寧極少喜怒形於色，就算是笑也是淡淡的，生氣也只是冷笑或皺皺眉頭，因此當他笑著謝恩的時候，莫懷煜感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詭異。

  莫懷煜感覺自己被算計了。

  但在婚事上莫懷寧能搞什麼鬼，莫懷煜思來想去，恐怕也只是利用他這條口諭來牴觸大涼國的公主罷了。

  獨孤玉瑤來這裡的目的，莫懷寧不可能不知道。

  他是怕自己利用他與大涼國聯姻？

  有了之前的一些情報，莫懷煜覺得這個說法也站得住腳，因此沒有深入懷疑。

  雖然莫懷寧和獨孤顏之間的關係上沒什麼有用的消息，但這趟也並不是完全一無所獲，關於剛剛莫懷寧說的大涼國國君的幾個新寵，他可有必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這樣想著，莫懷煜也不在乎莫懷寧再次下逐客令了。

  然而，就在莫懷煜即將出門的時候，莫懷寧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叫住了莫懷煜，語氣中帶著歉意地補充道，「對了皇上，關於大涼國國君的事情，微臣只是隨口一說，皇上聽聽就好，切莫當真。」

  「！」

  莫懷煜被腳下石子絆了一下。

  「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大涼國國君遮掩得密不透風，微臣一個小小的質子怎麼會知道呢……」莫懷寧語氣悠閒。

  莫懷煜捏緊拳頭，咯咯作響，此刻他才明白，自己被莫懷寧耍了！

  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自己說實話，獨孤顏的事情，十有八九也是假的！

  真是……不受教化！果然是野蠻地方長大的人！

  積攢多年的愧疚，以及因為這點愧疚生出來的耐心和寬容，都隨著後面傳來的淡淡笑聲支離破碎。

  莫懷寧這種行為，簡直……簡直就是在藐視皇權！欺君罔上！

  他終究忍不住，回頭怒視了莫懷寧一眼，而後氣得拂袖離去。

  門口，蘇益還在那裡等候。

  雖然皇上說了讓他先回去，但他總不能真的丟下皇上一個人，看到皇上出來的時候，蘇益嚇了一跳，皇上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回宮！」莫懷煜低吼一聲，黑著臉上了馬車，蘇益趕忙跟在旁邊，就聽見莫懷煜在裡面說：「回宮之後，給朕擬旨……」

  車夫一揚馬鞭，莫懷煜帶著怒氣的聲音就這樣被淹沒在了車輪馬蹄聲中。

  與此同時，莫懷寧傳了夜鷹進來。

  和莫懷煜相反的，他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明媚，回到皇城之後莫名多出來的一股壓抑，也隨著莫懷煜最後那一眼而消失。

  果然，他還是不適應有人對他如此虛情假意地客氣。

  現在，該解決那封信的事情了。

  「派人備厚禮去極北之地，把段嵐接回來。」

  莫懷寧簡單闡述了一遍事情的前因後果，又交代了一些細節，其用心程度，已經不僅僅是道個歉那麼簡單了，在夜鷹的眼裡看來，甚至還有些討好的意思。

  夜鷹聽說段嵐在極北之地吃了癟，心中大為暢快，巴不得他長眠在那裡，但王爺的安排似乎有些深意，他沒忍住就多嘴問了一句，「王爺這是要拉攏極北之地那些部落？」

  「有什麼問題嗎？」莫懷寧懶懶地掀開眼皮，「極北之地雖然地處偏僻，不參與國與國之間的爭端，但並不代表毫無用處。」

  更何況，那裡的許多秘密，還與丁蔚藍有關……

  當晚，齊王府收到了命令，關於軒王的動向，以後不必理會，莫凌風只需安心接待大涼國公主。

  莫凌風拿著聖旨，有些恍惚。

  明明才下了命令沒幾天，這會又將命令撤回，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一時不解，問蘇益，蘇益眼神飄忽，支支吾吾，什麼也沒說出來，倒是透露出皇上今天身子不太舒坦，並且以這個藉口迅速溜回去了。

  莫凌風莫名其妙，撤回了守在軒王府外面的侍衛。

  侍衛回來的時候，他順口問了一句，這兩天軒王府可有什麼異動，得到的結論是——一切如常，一無所獲。

  莫凌風沒有在意，畢竟父皇雖然一向多疑，但凡事最講求證據，沒有發現異常最好，倘若真的發現了什麼，皇室之中又要不太平。

  皇室內鬥有害無益，莫凌風並不想看見那樣的場面。

  揮退了侍衛，莫凌風決定將聖旨收起來，卻不想一轉身，發現丁蔚藍正踮著腳，歪著脖子，一字一句地讀著聖旨上面的內容，嘴巴小幅度地一張一合，似乎十分投入。

  莫凌風「啪」地一下把聖旨對摺。

  「看什麼？」

  丁蔚藍回過神，問：「你派人去皇叔的府邸了？」

  「不錯，是父皇的命令。」她看都看見了，莫凌風也沒必要隱瞞。

  「監視皇叔？」

  「嗯，這是父皇的意思。」莫凌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要解釋這一句。

  「有什麼動靜嗎？」

  莫凌風搖頭：「沒發現什麼，這兩天都沒有人員出入，看來皇叔甚至都不曾離開軒王府。」

  丁蔚藍微愣，隨即用看著智障兒童一般的目光看著莫凌風。

  莫凌風被她打量著，怎麼從她的眼睛裡看出了一絲絲失望？

  她失望個什麼勁？

  正奇怪，丁蔚藍突然又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莫凌風的肩膀，轉身走了。

  「哎……」莫凌風一句話沒出口，突然聽見丁蔚藍小聲的冷笑，「呵呵……自不量力。」

  「你什麼意思？」莫凌風提高了聲音，心裡一陣不爽，什麼叫自不量力？他對丁蔚藍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人感到嚴重的唾棄。

  但他沒有時間去唾棄丁蔚藍了，外面有人來報，說會客司的官員來訪，帶來了獨孤公主送給齊王妃的禮物。

  同時帶來的還有獨孤公主的口信，說她原本想親自登門，親手把禮物送給丁蔚藍，順便看病，但是臨時皇上宣召，所以她進宮面聖了。

  莫凌風便送走了官員，見送來的禮物用一個小巧精緻的錦盒包裹著，這錦盒的大小款式花紋都有些眼熟，讓莫凌風忍不住生出了幾分好奇心。

  他將錦盒打開，看清楚了裡面的東西，頓時臉色變得複雜了起來。

  裡面是一個小巧精緻的步搖，上面的寶石透著溫潤透亮的光芒，那顏色……十分眼熟，和他上次打擂贏來的那個，幾乎一模一樣。

  皇城裡的生意人慣會製造噱頭，很明顯在那次打擂活動之後，紅寶石象徵男女之情的說法也開始廣為流傳了。

  眼下的這一支雖然和當初他得到的並不完全一樣，但是上面的寶石成色比他的那個更好，一看就是用心挑選的。

  只不過，獨孤公主為什麼會挑一個象徵著男女之間情意的步搖呢？

  莫凌風猜測這是因為獨孤公主剛剛到水月國，對這種說法不熟悉，不過就算她自己不知道，店家應該也會解釋一下的吧。

  看來是為了賺錢不讓客人得知真相的奸商，這等做法，遲早關門大吉！

  莫凌風在心裡下了定論，便把步搖送給了丁蔚藍。

  由於這款式跟姜夢影那個實在是太像了，丁蔚藍還以為莫凌風在用打擂那件事氣她，兩個人一言不合差點吵起來，好在莫凌風沒心情跟丁蔚藍吵架，直接交代是獨孤公主的禮物，然後趁著丁蔚藍動手打人之前，用輕功逃出了聽雨軒。

  好男不跟炸了毛的女人斗。

  蘇益從齊王府傳完聖旨，又馬不停蹄地去了軒王府。

  他覺得皇上絕對是被軒王氣糊塗了，否則怎麼可能會下這麼多餘的聖旨，這絕對不符合皇上一向睿智沉穩的性格。

  很難想像軒王到底跟皇上說了什麼，也很難想像他們這二位之間，到底生成了怎麼樣的矛盾，因此更難想像如果他蘇益在軒王和皇上鬧彆扭的時候進去傳旨，會被軒王剁成幾大塊。

  因此蘇益幾乎是跑著進出軒王府，又用生平最快的語速念完了聖旨。

  可能正是因為他的語速太快了，夜鷹有點沒聽明白。

  「王爺，皇上為什麼一直強調男婚女配的事情？這是一道賜婚聖旨嗎？可是也沒說到底把誰家姑娘賜婚給王爺啊……」

  莫懷寧將聖旨仔仔細細地看過三遍，方才滿意地收起來，面對夜鷹的疑問，他只給了兩個字。

  「多話。」說罷，就逕自轉身休息了。

  夜鷹：「……」不是，他只是隨便問問啊，這個聖旨真的很奇怪，男婚女配這種事還用說嘛，難不成男人會喜歡男人，女人還會喜歡女人啊！

  等等……

  夜鷹突然想起剛剛認識丁姑娘的時候，她和青瑛在一起的畫面，兩個人簡直就像是……

  夜鷹覺得背後一陣惡寒。

  入夜，丁蔚藍擺弄了一下短劍，猶豫著，今天晚上，皇叔應該不會來了吧，他已經受傷了，行動不便……

  想來想去，丁蔚藍還是把短劍放在了枕頭邊上，有備無患，皇叔受傷了還能帶著她飛一陣，可不敢當做普通人來看。

  光是放了劍還不夠，丁蔚藍又下床翻翻找找，把一瓶麻藥放在了短劍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