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帶太醫探病

  莫懷寧身上纏著繃帶，索性沒有穿上衣，胸口大敞著，身上只蓋了一層薄薄的被子，正躺在床上看一封信。

  是段嵐從極北之地傳回來的，不出意料，他並沒有找到什麼咒術。

  莫懷寧沒有告訴段嵐，咒術這種東西，嚴格來說並不存在，因為就算旁人能讀懂咒術，人與玉之間不能產生共鳴，通俗地來講就是玉不承認施術的人，也是白費力氣。

  能代替離魂玉主人血脈的東西，他也不能沒有尋找過，有一些線索，只是……遠遠不夠！

  因此目前來看，人比咒術的價值要高得多。

  他沒把丁蔚藍的身份告訴段嵐，也是因為段嵐太過浮躁，再惹出什麼事來，還要分神去處理。

  段嵐不同於其他部下，他並不十分信任他這個主子，就算他把丁蔚藍手中的咒術冊子拿來給他看，段嵐也只會以為自己在誆騙他，私下裡還是會去調查的。

  與其如此，惹得段嵐心生猜忌，還不如任由他折騰，有些人就是要讓他撞撞南牆，他才會知道執著的代價。

  只是他沒想到，段嵐不光沒有找到咒術，竟然還給他惹下了麻煩。

  離魂玉，月娘子，這兩個詞在極北之地的部落都是相當敏感的，稍不留神，就可能會落下一個覬覦別人寶物的罪名。

  段嵐不負厚望地泄露出去了，並且泄露得很徹底，以至於他現在正處於被極北之地各個部落圍追堵截的處境當中。

  這封信一來，就用大量的筆墨描寫了段嵐的悔過和歉意，為自己的不當行為給王爺添麻煩而謝罪，寫得椎心泣血，巴不得以死明志的情感躍然紙上。

  莫懷寧直接跳過了這些廢話，看到最後，才在末尾處看到了段嵐求救的話。

  看樣子事情已經發展到他一個人收不了場的局面了。

  莫懷寧嘴角勾起一個淡得看不出來的笑容，手心一轉，手中的信就成了粉末。

  「王爺，藥。」夜鷹見王爺看完了信，正好手中的藥也已經晾涼了，便提醒莫懷寧。

  其實王爺傷口雖然深了點，也算是司空見慣的事情，用王爺的話來說多吃點肉就好了，這次居然還特意開了藥，不知道王爺是怎麼想的。

  難道是回到母國之後突然變得嬌氣起來了？

  夜鷹半跪在地上，把藥舉過頭頂，等著王爺接過去

  莫懷寧眼中浮現出一絲抗拒，餘光瞥見門口一個白色的影子，突然眉頭一皺，揚手一揮，一陣風颳過，黑乎乎的苦藥湯就這樣從碗裡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全都撒到了地上。

  夜鷹臉上還保持著恭敬的神色，手中的碗已經啪嘰一聲裂成了好幾塊，一塊一塊地掉了下去。

  托著一團空氣的夜鷹：「……」欸？

  「王爺？」他詫異抬頭，正好撞上莫懷寧嫌棄的目光。

  變得嬌氣也就算了，怎麼還耍上小孩子脾氣了，要不，他去拿兩塊糖來？

  還未等夜鷹提出拿糖的建議，他突然感到身後一陣危險來襲，本能讓他全身都警惕起來，身子緊繃，抬手往後一撈，不偏不倚，就撈到了一個白色的影子。

  莫凌雲直接被夜鷹提了起來，愣怔地看了夜鷹兩下，又看了看床上，本來就委屈，被這麼一提，就算是有五分假哭這會也沒了，張著嘴就要嚎叫

  「嗚嗚嗚……唔！」

  夜鷹眉心猛跳，「七皇子，王爺正在休息，您好歹安靜些。」

  莫凌雲啪嗒啪嗒掉了兩滴眼淚，點了點頭。

  夜鷹這才把人放下，鬆開手，就聽見莫凌雲說，「父皇來了！」

  「嗯？」

  夜鷹回頭看過去，未見到人，只聽見一個尖尖的聲音，「皇上駕到！」

  夜鷹看了看門外，又看了看床上的某人，好像突然明白了王爺剛才那般舉動的意思。

  「王爺……」夜鷹請求明示，請還是不請啊？不請的話屬下這就出去把皇上趕走……還是請吧，趕皇上什麼的，難度有點大。

  夜鷹見莫懷寧沒反對，就轉身出去請人了。

  驚魂未定的莫凌雲看著莫懷寧發臭的臉色，又看見灑了一地的藥湯，後知後覺明白了父皇來這裡的目的。

  作為後輩，此刻理應關心兩句。

  「皇叔，您還好吧……」

  莫懷寧眉頭鬆了松，臉色好看了一些，「還好。」

  「我聽說了，您是聽說了獨孤公主，才氣得生病的。獨孤公主確實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我就遠遠地看了一眼，發現她教訓人把人罵得都不敢說話了，皇叔都不敢見她，可見她真是個母夜叉！不過皇叔您這臉色也太差了，簡直就像是被人捅了一刀似的。」

  莫懷寧眸光變動，言語之間多了一些玩笑的意味，「你這比喻，倒是十分貼切。」

  正說話間，莫懷煜已經進來。

  他一進來，整個屋子裡就仿佛多了一種無形的壓迫力，最明顯的表現就是莫凌雲直接縮到了牆根，他剛剛好像對父皇出言不遜了，父皇會不會記仇報復他？

  不過他想多了，莫懷煜剛剛欣賞過田園山居圖，這會又在思考怎麼對莫懷寧下套，根本沒有時間管莫凌雲。

  他親自來這裡，原本就是默認了莫懷寧有假裝的成分，為了裝病做一些準備也是他常見的手段，只是在看到莫懷寧的臉色的時候，他還是嚇了一跳。

  莫懷寧原本生得威嚴，整個人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此刻卻病懨懨的神色黯然，嘴唇發白，好像正撐著眼皮強打精神，聽見腳步聲，他慢慢地轉過頭，看見是他，又慢慢地轉了回去，然後臉色更差了。

  莫懷煜：「……」

  莫懷寧也不是第一次這麼不給面子了，但莫懷煜還是有些不習慣，他一個皇帝什麼時候被人這麼甩過臉色？看那表情好像整張臉都寫著「你來得不是時候」。

  旁邊幾個人也都察覺到了尷尬的氣氛，蘇益來回打量著兩個人，心裡戰戰兢兢。

  但莫懷煜是什麼人，豈能因為這點小困難就退縮了，他仍舊露出一個和藹可親的笑容，開口關心，「十四弟，朕聽說你生病了，特來探望，貿然來訪，希望沒有叨擾。」

  莫懷寧撐著眼皮看了他一眼，微微低頭表示禮節，也十分客氣冷淡地開口，「皇上英明。」

  「……」英明什麼，叨擾那句？這是默認他來是給添麻煩的？

  偏偏莫凌雲說話還不看場合，又加了一句，「父皇您說您好好地在宮裡聽我背書多好……」

  莫懷煜瞪了他一眼，莫凌雲立馬縮了縮，沒再說話了。

  旁邊蘇益一看氣氛不對，忙笑著打圓場，

  「軒王莫怪，皇上是聽說您生病了，特意請了太醫過來醫治的。」說著，就衝著後面招手，一個太醫隨即走了過來。

  莫懷寧看著那太醫，又看了看莫懷煜。

  「皇上是怕微臣裝病，特意找人過來一試真假的嗎？」

  被這麼直截了當地揭穿，莫懷煜臉上有些掛不住。

  蘇益心裡打顫，忙又笑了一聲，「軒王說笑了，軒王是水月國的功臣，您的身子可是頂頂金貴的，皇上怎麼能不重視呢？帶太醫來一來是為了關心軒王您的安康，二來也是為了體現皇上對您的關心，否則讓那群大臣知道了，您生病皇上都不看一眼，有些個好事者還不嚼舌根子，說咱們皇上冷血無情？哎呦您可不知道現在外面的流言傳成什麼樣了，皇上也是為了堵他們的嘴，沒別的意思，您可別多心，疏遠了君臣之間的情誼。再說了，軒王平白無故的，怎麼可能裝病呢？也沒有理由不是？」

  不愧是莫懷煜身邊的太監總管，一邊給莫懷煜辯解了一番，一邊還給了莫懷寧一個暗示，如果他裝病的話，絕對是有什麼目的，既然他把話題往哪個方向上引，皇上懷疑一下也沒什麼奇怪的。

  可惜他忽略了一個問題，莫懷寧連莫懷煜的面子都不給，怎麼又給理會他一個小小太監的解釋。

  只見莫懷寧看了蘇益一眼，只一眼，就讓蘇益汗毛倒豎，好像有一把刀貼著頭皮擦過去一樣。

  「蘇公公不愧是從小跟著皇上長大的，形影不離，心意相通，連皇上想什麼都心知肚明。」

  形影不離，心意相通……

  這普普通通的兩個成語被莫懷寧用慢條斯理的語氣說出來，立馬就變味了。諷刺的意味誰都能聽出來，可是也不知道他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特意加重了那八個字，給人以無限遐想的空間，頓時蘇益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勁了。

  他正被這話弄得回不過神來，突然旁邊多了一道視線，回頭一看，就見自家皇上複雜的嫌棄眼神。

  蘇益腦袋空白了一瞬，不說話了，弱弱地退後。

  軒王要是跟他據理力爭也就算了，好歹他也是太監總管，這麼多年面對各種大臣早就修煉成了人精，嘴皮子上還是吃不了虧的，結果軒王一句話直接讓他和皇上之間的關係變得「不純潔」了，他再開口辯解就好像是因為他和皇上「心意相通」才這麼做的。

  得不償失，蘇益只能在旁邊默默地站著。

  氣氛一時間有些冷，莫懷煜又瞪了莫凌雲一眼，不該說話的時候瞎插嘴，真等到用到你的時候又成啞巴了！

  莫凌雲猛然察覺莫懷煜瞪他，更害怕了，為了避免視線相交，他直接把頭低了下去。

  「……」算了，誰都指望不上。

  莫懷煜只好自己扯出一個笑容，掩飾住眼前的尷尬。

  「十四弟，朕既然已經來了，沒有無功而返的道理。若是這太醫回太醫院一宣揚，朕豈不是顏面全無了？」

  作為皇帝，他說這種話已經把姿態放到很低了，還有點開玩笑的味道，放眼過去享受過這種待遇的人也是寥寥無幾，就算是莫懷寧也不能不給面子。

  莫懷寧也沒有心情跟他僵持，配合地伸出了胳膊，卻把眼一閉，偏過頭，一副眼不見心不煩的樣子。

  莫懷煜的笑容也有些僵硬，旁邊的太醫便奉命上前檢查。

  莫懷寧的胳膊很有力，雖然不是特別粗壯，但是線條分明，肌肉虬結，小麥色的皮膚更顯陽剛的俊美。

  他本身又生得高大威嚴，這樣的一個人，會聽到一個人的名字就被嚇得生病，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太醫也是抱著三分懷疑的態度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