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防備軒王

  莫凌風瞭然點頭，話鋒一轉，「公主遠道而來，想必還沒有好好看看皇城中的風景，正巧今日無事，公主想去哪，想吃什麼，想玩什麼，儘管跟本王說，本王必定奉陪。」

  這話說得正中下懷，獨孤玉瑤這個人不怕別的，就是不喜歡無聊，本來讓她一個人在這裡已經夠為難她的了，再不出去走走，恐怕要憋出病來。

  她心中喜悅，卻並不想讓別人看出來，只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本公主也不好不給面子，請吧。」

  「請。」

  莫凌風一笑，心裡已經有了數。

  深夜，莫凌風連夜進了皇宮。

  莫懷煜似乎早已經料到他會來，正在寢殿裡等候，蘇益一看見莫凌風來了，也沒有通報，直接把人請了進去。

  「怎樣？」莫懷煜合上手中的書，問。

  「回父皇，獨孤公主此行是為了皇叔而來，而且，她好像不是一個人來的。」

  「何以見得？」

  「兒臣聽聞獨孤公主性子一向囂張跋扈，在大涼國的時候就不受規矩管束，別國也有過獨孤公主仗勢欺人的傳聞，可是今天在會客司，獨孤公主說要去找皇叔，兒臣勸說了一陣，她果真沒再去找，可見獨孤公主是在忌憚著什麼。而且兒臣帶公主在皇城中遊玩，公主刻意避開了某個客棧，兒臣回去派人查了一下，裡面住著的，果然有一個人不是我水月國的口音。」

  莫凌風娓娓道來，莫懷煜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絲讚許。

  「跟著來的是大涼國十皇子獨孤顏，你說得不錯。」

  他原本只讓莫凌風去接待一下獨孤公主，並沒有下令讓他調查什麼，然而他卻如此留心，這就是他和其他皇子不同的地方，果真沒讓他失望。

  莫凌風一愣，「父皇？」難道父皇早就知道了？

  「獨孤公主對軒王的意思，朕老早就已經聽說了，只是朕沒想到她會不遠千里特意來一趟，看來朕低估了獨孤公主對軒王的心意。」

  「父皇……」莫凌風思索了一陣，抬頭問，「大涼國在外交方面一向強勢，若是獨孤公主此行帶著和親的意思，父皇打算如何？」

  莫懷煜沒有回答，反把問題拋了回去，「你覺得呢？」

  莫凌風抬手作了個揖，「父皇，還恕兒臣妄言，之前皇叔為了水月國，已經遠離故土十七年，當時我國不能與大涼國匹敵，是迫不得已，但今時不同往日，若是我們還用之前的辦法，恐怕會傷了皇叔的心。」

  莫懷煜「嗯」了一聲，示意他繼續說。

  「而且……獨孤公主雖然和十皇子二人孤身前來，並不代表就沒有大涼國君主的授意，若是獨孤公主提的要求我們輕易就答應了，恐怕會顯得我水月國怯懦。」

  「嗯。」莫懷煜滿意地笑了笑，這也是他考慮的地方。

  他的兒子果然優秀，只不過，他考慮得還不夠。

  「凌風，軒王那裡，你就沒有什麼想說的？」

  皇叔？他剛剛已經說過了，這事自然要考慮皇叔的感受，「兒臣以為，雖然獨孤公主並沒有提出和親一事，但獨孤公主來皇城的事情，應該事先讓皇叔知曉。」

  「你以為，他會不知道？」莫懷煜冷笑一聲。

  莫凌風一愣。

  「軒王在大涼國多年，獨孤玉瑤是大涼國的皇室，兩個人就算不相熟，也算是相識，獨孤玉瑤來到水月國，怎麼會不先去找他？」

  莫凌風沉默，父皇說得沒錯，但這話里，似乎暗示著更深層的意思。

  「父皇不會是懷疑皇叔……」

  「已經十七年了，物是人非，誰又能保證他還是當初那個皇弟？」

  他不得不有這樣的疑慮，莫懷寧變化太多，最初清瘦沉默，諸事隱忍的少年，如今雖然同樣沉默，但這沉默裡帶著鋒芒，他不知這背後的鋒芒到底有多少，因此他不得不防備。

  莫凌風很少見到父皇這樣的神色，他通常發怒只是發怒，流於表面，發過火了也就過去了，因此父皇雖然嚴厲，他卻一點都不畏懼，時常還會和父皇頂嘴，但今天他看到的父皇，似乎琢磨不透

  一瞬間，他突然有一種猜測，父皇不讓皇叔上朝，不會也是對他防備吧？

  他以前一直以為是出於對皇叔的體恤，念他已經為水月國出力十七年，因此不願他再操勞，可是今天聽了父皇的話，似乎另一種解釋更加合理一些。

  「父皇有何打算？」

  莫懷煜閉了閉眼睛，「既然獨孤公主是為軒王而來，我們自然要盡力滿足她的要求。但軒王那裡也不能勉強，他不同意，你不能強行把獨孤公主帶過去，你聽明白了嗎？」

  「……兒臣明白。」莫凌風慢慢答道，父皇的意思，是不能強行把公主帶過去，但讓兩個人不經意間碰到一起，並不違反任何人的意願。

  「而且，軒王那裡，你要多多留意。」

  莫懷煜這話說得意味深長，他這兒子什麼都好，只是太過純粹，生在皇家，哪裡會不接觸一些黑暗的東西，如今，也是時候讓他知道知道了。

  「是，父皇……」

  莫凌風心裡微微震撼，他早知道這皇宮，並不如他想像中的那麼簡單，然而外界如何是一回事，讓他自己參與進去，又是另一回事。

  皇叔啊……除了丁蔚藍那件事情之外，他並不討厭這個皇叔，甚至還有些敬佩他，倘若皇叔真的對皇室有威脅，他又該如何呢？

  莫凌風很快離開了，皇上這邊自有蘇益在旁邊伺候，端茶送水，點燈研磨，奏摺一批，就是半夜，黑夜是最好的掩護，在這掩護之下，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皇宮。

  山間溫泉中，莫懷寧閉目養神，夜鷹跪在旁邊，一五一十地陳述著什麼，末了，只聽見莫懷寧冷笑一聲，「本王早已經料到，皇上會防備，這次獨孤顏和獨孤玉瑤到來，正好給了他試探的機會。」

  「王爺，我們怎麼辦？」

  「本王又沒做什麼，任由他怎麼試探，本王還怕他不成？」

  夜鷹點頭，覺得王爺說得有道理，王爺在大涼國之時，收攏了不少人，但唯獨沒有大涼國的皇室，想必也是為了避嫌。

  還朝之後，王爺也一直低調，並因為王爺不好相處的性子，基本上沒有官員來拜訪。

  無論從哪個方向查，王爺都是一清二白。

  「大涼國那邊的事情，安排得怎麼樣了？」

  「回王爺，屬下已經通知了大涼國的人，只要獨孤顏敢向皇上開口要丁姑娘，大涼國的國君立馬就會知道獨孤顏的行蹤。獨孤顏那邊，也已經送信過去了，如果獨孤顏夠聰明的話，他會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的。」

  夜鷹聽到獨孤顏的打算時，也吃了一驚，王爺和丁姑娘才認識多久，沒想到丁姑娘這麼快就被卷進了王爺和獨孤顏的事情當中，夜鷹都有些可憐丁姑娘了。

  而且……

  「王爺，您這般手段雖然管用，但是不也就等於告訴獨孤顏，您看重丁姑娘的事實了嗎，日後，恐怕獨孤顏還會用丁姑娘來威脅您。」

  莫懷寧張開眸子，雖然氤氳在水汽中，但眼神中的鋒芒絲毫沒有掩蓋，「她現在還不是本王的人，保她的事，自然有皇帝和那小王爺去做，他們保不保得住都是他們的本事。」

  這樣……所以王爺才用這種隱蔽的手段嗎？

  他突然想起一件可怕的事情，「王爺，如果獨孤顏向皇上揭穿您和丁姑娘的事情怎麼辦？」

  莫懷寧瞟了他一眼，「我和丁姑娘，有什麼事？」

  「呃……您，您不是一直說要丁姑娘的嗎？」

  「他獨孤顏可有證據？」

  夜鷹語塞，獨孤顏是沒證據，但是齊王和丁姑娘都知道了，隨便一個人出來指證一下，這件事就鐵板釘釘了。

  莫懷寧一眼就看出夜鷹的想法，「你覺得，那小王爺或者丁蔚藍，會和獨孤顏同謀？」

  「這個……齊王顧全大局，倒是不用擔心，但是丁姑娘就不一定了。」

  「為何？」

  「您一直用話嚇唬丁姑娘，丁姑娘估計巴不得有一個人能替她出頭呢。」

  這是夜鷹下意識的反應，如果他處在丁蔚藍那個位置，一定不喜歡有人日日夜夜惦記著自己，不過……應該也不會，他還沒想明白，只是自己心裡想到這一點，就說出來了。

  自己琢磨一遍，覺得不太妥，可能又要挨王爺的罵了。

  他習慣性垂下頭，等著挨罵。

  卻只聽見一聲讚許，「嗯，你說得對，所以本王要好好去提醒一下她，別讓她四處亂說。」

  「啊……」夜鷹一愣，說話間莫懷寧已經從溫泉當中起身，走進了附近的那間小屋，裡面早已經放好了換洗的衣物，周圍還有幾個侍衛把守。

  莫懷寧很快去而復返，身上穿著玄色的衣服，幾乎和夜色融為一體，這樣的打扮，必定是要外出了，王爺不會要親自去齊王府吧？

  「王爺……現在獨孤顏還在皇城中，皇上也懷疑您和獨孤顏的關係，必定會派人盯著，您現在去齊王府，是不是有些危險？」

  莫懷寧腳步未聽，闊步往山下而去，嘴裡道：「沒有危險，怎麼玩得痛快？」

  「……」現在是玩的時候嗎？談正經事呢，王爺怎麼還不嚴肅了？

  不過……就憑皇宮中的那些侍衛想必也奈何不了王爺，王爺如今功力漸漸恢復，已經接近巔峰時期，打兩個皇宮中的侍衛肯定跟玩似的。

  等等！王爺說的好玩不會就是這個吧，王爺您等等啊！這裡是皇城可不是鬧事的地方！夜鷹心裡一驚，趕忙提起輕功跟了上去。

  夜漸深，路上漸漸冷清，唯有煙花柳巷還熱鬧，一湊近就是一股脂粉氣，女子的調笑聲和男子醉酒含混不清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吵得人心煩意亂。

  兩個男子好不容易從裡面逃出來，沾了一身的胭脂味，頭髮也亂了，衣服也鬆了，整個一被蹂躪過的樣子。

  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抽了抽嘴角。

  「你還記得，咱們是怎麼來的嗎？」

  另一個搖了搖頭，「不知道，莫名其妙地就被拉過來了。」

  「快走快走，王爺讓咱們盯著軒王府的動靜，要是讓王爺知道咱們到了這裡，又該罰咱們了。」

  另一個應了一聲，正要走，忽然不知從哪飛來一個小石子，正中兩個人的腿窩，兩人「哎呦」一聲，五體投地地跪在了地上。

  無人的小巷中，莫懷寧抱著胳膊，看著這兩個人的窘態，忍不住勾了勾嘴角，而後才轉身，腳尖輕點，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