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凌風。」她看了莫凌風一眼，握住他的手，「我跟你一起去。」

  莫凌風「嗯」了一聲，兩個人正要進去，突然迎面走來一個人，手邊拎著一個包裹，低著頭，面色陰沉。

  「丁蔚藍！」莫凌風驚喜，「你沒事？」

  雖然父皇剛才已經保證過，那些刺客不會傷了丁蔚藍，但莫凌風還是不相信，如今看見人好好地站在這裡，他才放心。

  丁蔚藍卻沒有回答他，逕自走到莫懷煜面前，躬身行了個禮，「皇上，不知皇上深夜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莫懷煜臉色一僵，她這是察覺出什麼。

  「今天晚上運氣不好，讓王府里遭了賊，沒想到皇上這麼快就來了，皇上還真是神機妙算。」

  「丁蔚藍……」莫凌風也察覺到氣氛不對，想上前阻止一下，只是夢影在他懷裡抓得緊，他動彈不得。

  「皇上這一招請君入甕用得妙極，如今別說了都已經抓住了，還要多虧了皇上。」

  莫懷煜呵呵笑道，「有朕在，自然不會讓你受委屈，這些刺客都是唯惡的殺手，如今都已經伏法，朕會把他們的頭砍下來掛在菜市口示眾三天，以做威懾。」

  丁蔚藍點點頭，諷刺一笑，沒有說話。

  皇上用了一計，她卻全然不知。

  那莫凌風呢？他知道嗎？

  她轉頭看了看莫凌風，莫凌風懷裡抱著姜夢影，和她對望了一眼，莫凌風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丁蔚藍卻很快把視線收了回來。

  「聽他們說，剛剛裡面死了個刺客？」莫懷煜試探地看著她，聽起來那刺客的死法，似乎很不尋常。

  莫懷煜的心中有些激動，離魂玉的咒術已經很久沒有人用了，丁蔚藍的母親用咒術換了丁蔚藍的庇護，但是放眼整個皇宮，並沒有能用離魂玉的人，只有離魂玉真正的主人，才能操控它。

  剛剛，是丁蔚藍用咒術殺死了刺客嗎？

  他看著丁蔚藍，像是看著已經開發出來的巨大寶藏。

  她若是一生都不能操控，於他而言也只是個沒用的人罷了，如今不同了。

  「哦，皇上是說這個嗎……」丁蔚藍說著把手中的包袱放在莫懷煜面前揚了揚。

  莫凌風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下一刻丁蔚藍把包袱往地上一扔，一個圓滾滾的人頭就掉了出來。

  在場的侍衛都忍不住犯噁心。

  那幾個被抓的刺客也瞪大了雙眼，不敢相信這麼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子，竟然拎著一個人頭走了出來。

  不是說齊王妃是大家閨秀嗎？這麼血腥的東西她看見了不光不害怕，竟然還親手拎了出來！

  幾個刺客都忍不住一陣陣的後怕，要是自己剛才慢了一步，現在地上的人頭恐怕就是自己的了。

  莫懷煜也嚇了一跳，他看著丁蔚藍，見對方的眼睛裡似乎帶著看透一切的失望，頓時也有些心虛，他之所以沒有出手，就是在等著丁蔚藍使用離魂玉。

  傳說離魂玉在極北之地之時，伴隨著亂世出生，流血千里，怨鬼哭嚎。

  因此他猜測，是不是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離魂玉才會發揮作用。

  他承認他帶著試探，否則憑他宮中侍衛的力量，這幾個唯惡的小嘍囉根本就進不了王府的門。

  到底是皇上，有再多的情緒也沒有表現出來。

  「王府中的侍衛果然厲害，居然殺死了刺客，朕要重重獎賞。」

  「是嗎？」丁蔚藍笑了笑，「那臣妾就厚著臉皮替他們討賞了。」

  「你想要什麼？」

  「我要白銀萬兩，黃金千兩，與王府中的侍衛平分。」

  莫懷煜嘴角一抽，卻還是勉強著答應了。白銀易得，黃金要千兩，還是給王府中的侍衛，還真是有些勉強他。

  但話已經放出去了，莫懷煜也不能反悔，於是當即下令同意了丁蔚藍的請求。

  如今刺客都已經抓捕歸案，包括聽雨軒里那個身首異處的刺客的身體，都被宮中的侍衛拖走了。

  王府重歸黑暗，隱隱月色之下，丁蔚藍慢慢走到莫凌風身邊。

  「丁蔚藍你沒事吧？」莫凌風伸手，卻在看見她的神色的時候，硬生生地又把手縮了回來， 他從來沒有見過那麼可怕的神色。

  「莫凌風。」丁蔚藍開口問，「王府里除了聽雨軒的侍衛，其他的都在周圍把守吧？」

  「嗯。」莫凌風點頭。

  「他們呢？」

  「父皇派人在王府周圍設伏，嫌他們礙事，就都撤走了。」

  「你早知道皇上的計劃？」

  「本王也是才知道。」等他察覺到周圍有陌生人進來的時候，已經被父皇下令不許亂跑了，他剛剛也擔心得要死，只是貿然進去救不了人不說，說不定還會打擾父皇的計劃。

  「如今你沒事就好。」

  「我沒事。」丁蔚藍冷笑一聲，「林忠死了。」

  莫凌風笑不出來了。

  「被刺客一刀刺中了腹部，開膛破肚，當場斃命，現在屍體也不見了，大家都在找，我打不過那些刺客，也沒有主意，聽雨軒所有的人都不是那群刺客的對手，我假裝跟他們走，等著人來救我，林忠他們著急，就想著硬拼，結果把命拼進去了。」

  她平靜地描述著，沒有一句責怪，莫凌風卻覺得句句都是在責怪他。

  林忠是他的人，但跟了丁蔚藍這麼久，丁蔚藍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人。

  丁蔚藍深吸了一口氣，「莫凌風，幫我找找林忠吧，大家都在找。」

  「好……」莫凌風不知怎麼說，只得答應了下來，丁蔚藍也沒有再說，轉身回了院子，連看都沒再看莫凌風一眼。

  姜夢影趴在莫凌風胸口，第一次感受到了強大的恐懼，丁蔚藍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和她那平淡的表情，讓她覺得她是地獄裡的惡鬼，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她不是對手。

  丁蔚藍這一回去，眾人還在馬不停蹄地尋找著，幾乎把整個王府翻了個底朝天，可是仍舊沒有林忠的身影，就好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好不容易生出來的一點希望也被澆滅了，天光漸明，所有人都疲憊不堪，靠在院子裡橫七豎八地睡了起來，只有地上的一大片血跡，證明著昨天晚上發生過什麼。

  出了這麼大的事，所有人都情緒低落，幹什麼都沒有動力了，卻還是強撐著把聽雨軒收拾一通，找出了一些林忠的舊衣物。

  人不見了，但他活著的希望也很渺茫，有些人就提議先做個衣冠冢，多少有個念想，但一部分人卻覺得人還沒有找到，萬一還沒死呢？現在就搞這些不吉利的事情，豈不是在咒人家。

  於是意見不同的兩撥人出現了分歧，漸漸地就開始吵起來了，吵著吵著又差點動手，最後還是丁蔚藍一聲呵斥，制止了他們的胡鬧。

  兩邊都紅了眼圈，回頭看著丁蔚藍，似乎在等她的決策。

  丁蔚藍看了一眼那些舊衣裳，心裡十分不是滋味。

  「放著，找到人再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王妃說得對！」提倡找人的那一方衝著另一方揚了揚下巴，對面的也沒有說話，真能找到的話，他們何嘗不想找。

  莫懷煜說話算數，果然把那幾個刺客的人頭吊在菜市口示眾了，除了丁蔚藍親手砍掉的那個，因為手法實在是太殘忍，已經看不清五官了。

  那裡是皇城中最熱鬧的地方，也是各種信息的聚集地，藏匿在人群中的某些勢力，一定會被震懾到。

  等到丁蔚藍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才後知後覺，明白了皇上的用意，原來皇上把咒術給她，不過是以此為餌，來釣大魚。

  就算釣不到大魚，抓住一兩個典型，用來殺雞儆猴，也算是一種威懾。

  只是，為什麼要把她蒙在鼓裡？

  雖然皇上此舉，也算是為了保護她不受傷害，但是這種被人當作棋子的感覺，還真是不爽！

  除此之外，她更恨自己不夠聰明，居然沒能早點看出來這一點。

  皇叔說得還是沒錯的，自己都保不住，如何保住身邊的人？

  她也消沉了兩天，不單單是為了林忠的事情，更是討厭這種什麼都不能做的無力感。

  既然已經有刺客上門，說明離魂玉的事情已經傳出去了，說不定還有更多的勢力盯上她，皇上能保得了她這次，難道還能保得了下次？更何況皇上這個保護法，她實在是不敢恭維。

  丁蔚藍想了一陣，越想越覺得焦灼。

  突然旁邊傳來一陣香味，回頭一看，原來是青瑛端了飯菜過來。

  「小姐，該吃飯了。」青瑛把飯菜放下，在丁蔚藍旁邊坐了下來。

  「他們還在找人嗎？」

  青瑛點了點頭，「有半數的人已經跟王爺告了假去外面找了，王爺還求助了皇宮中的侍衛。」

  丁蔚藍卻沒有抱太大的希望，憑空消失了，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找到了，她都開始往玄幻的方向想了，畢竟她也是穿過來的。

  難道跟離魂玉有關係？

  丁蔚藍心念一動，掏出離魂玉來，腦海中卻只浮現出無限循環的一個字：殺！

  殺戮，無休無止的殺戮。

  就像昨天晚上那個刺客一樣，她什麼都沒做，那刺客就死了。

  有了這樣的力量，她想取誰的性命，還不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丁蔚藍猛然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

  「小姐，您怎麼了？」青瑛拿手在丁蔚藍面前揮了揮。

  「您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其實不光是難看，還有點……恐怖，青瑛沒敢說出來。

  「沒什麼。」丁蔚藍可不敢跟青瑛說，自己產生了殺人的想法。

  「小姐……」青瑛咽了咽口水，有些遲疑地問道，「那個刺客的人頭，真的是您親手砍下來的？」

  「什麼？」丁蔚藍眼中一絲迷茫一閃而過，隨後慢慢回過神來，才驚恐地看著青瑛。

  「天啊……」她低聲嘟囔了一句，緩緩抬起雙手，果然原本白白淨淨的雙手上，糊著一層暗紅色，她腦中一陣恍惚，眼前突然想起了當時的畫面，然後胃裡一陣翻騰。

  「嘔！」

  「小姐您沒事吧？」青瑛忙上前查看，又給她拍著後背。

  丁蔚藍好久才緩過來，眼中都擠出了淚，卻只吐出一些酸水。

  青瑛又找來水給她漱口，她吐了水，對著青瑛擺擺手，「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