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殺人誅心

  兩個人一直心照不宣的，只隱隱感覺到的東西，就這麼硬生生地撕裂，赤裸裸地展現在兩個人面前。

  一瞬間，莫凌風覺得所有的解釋都徒勞了，夢影錯是錯，他也確實是辜負了。

  他頓時覺得自己的氣勢矮了一頭。

  雖有古人云最是無情帝王家，可他莫凌風是個有情有義的人，最看重感情和承諾，也曾經許諾一生一世一雙人，結果呢……

  「對不起，夢影……」他先道了抱歉，心裡卻覺得這事並不是一句抱歉就能補過的。

  姜夢影慘慘一笑，搖頭道：「凌風，我相信你曾經說過的話都是真的，你對我的心意也都是真的，但是人心易變，今時不同往日，如今你一顆心裡裝了兩個人，我卻還滿心滿眼裡都是你，這對我真是太不公平了。」

  「我……」莫凌風語塞，起身來到對面，蹲下身子和姜夢影平視，牽過她的手，明明親密無間，卻又覺得相隔萬里。

  忽然手背一熱，低頭一看，原來眼前的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落下淚來。

  莫凌風更是心如刀絞，不知如何是好。

  「對不起凌風，我知錯了……」

  姜夢影抽泣起來，回握住莫凌風的手，不住地搖頭，「是我不知足，有了你還不夠，還想獨享你，是我貪戀名分，不想我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地位，我怕你哪一天厭煩我了，棄我於不顧，我一個人，可怎麼把孩子養大……」

  「是我錯了，我應該安分守己一些的，否則……否則你也不會叫丁蔚藍搶去了，我真是自作自受……」

  姜夢影像是自言自語，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地往下掉，都砸到了莫凌風的手上，滾燙滾燙的，莫凌風越發心疼，這會他又怎麼能說出指責的話來，更何況夢影已經知錯了。

  他抬手將對方抱進懷裡，低頭親吻著她的發頂，也紅了眼睛。

  懷中傳來姜夢影悶悶的聲音。

  「可是凌風，我還是放不下你，側妃也好，無名無分也好，怎麼都好，你讓我留下，別趕我走，別不理我好不好……我錯了，我什麼都不求，只求你能在我身邊。那個孩子，我對不起他，我給他燒香給他念經，讓他好好投個胎，你原諒我好不好。」

  「夢影，別說了……」莫凌風閉上眼睛，那個孩子是他心中的一根刺，他還不知道他的存在，等知道的時候，他已經沒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我們還會再有孩子的。」屬於他和夢影的孩子。

  姜夢影在他懷中蹭了蹭，回抱住他，低低地回應了一聲。

  「只要你和王妃相安無事，我們還能回到從前的。」莫凌風說著，也不知道是在跟她說還是在跟自己說。

  姜夢影在他懷中笑了起來，但從莫凌風的角度，他看不到那笑容上面帶著濃濃的諷刺。

  旁邊火盆里的火焰已經燃盡，裡面沒有放多少炭，現在早已經成了一堆灰，漸漸冷卻，連帶著那件嫁衣，都化為了灰燼。

  莫凌風偏頭看著，覺得自己丟了什麼東西，再也找不回來了，唯有抓住尚且擁有的，才不至於再造成遺憾。

  蓮香獨自一人在門外伺候，見著莫凌風進去，就沒再出來，又在門口聽見兩個人的說話聲，聽那動靜，似乎已經和好，於是拍了拍胸脯，不由得暗暗佩服起姑娘。

  姑娘犯了那麼大的錯，毒害王妃，打掉胎兒，卻還反問王爺為何移情別戀，仗著王爺重情重義，拿住了他的軟肋。

  現在看來，治罪什麼的是不太可能了，但姑娘也回不了以前的風光，如此看來，姑娘和王妃算是勢均力敵。

  只是王妃和姑娘不同，王妃屬於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姑娘有她自己的野心。

  蓮香想著，不知怎的竟然開始同情起丁蔚藍了，她好好的當她的王妃，誰人也沒有招惹，就憑白多了許多無妄之災，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

  但同情也只是一瞬間的事，蓮香才不會多事去管，看那王府里的人，一個兩個都是牆頭草，遲早有一天惹了王爺，被趕出去，她這樣想著，望了望聽雨軒的方向，眼中浮現出一絲輕蔑。

  第二天一早，聽雨軒門外，郭橫已經在外面等了許久，等到林忠一把門打開，他立馬就像出了窩的老母雞一樣，伸開雙翅咯咯噠地咋呼起來。

  「可不得了了，快去告訴王妃，王爺昨天晚上在翠竹苑歇下了。」

  林忠嚇了一跳，看清楚是郭橫之後，嘴角抽了抽，隨後又看了看後面，人也沒到齊。

  也是，這會離辰時還早著呢，王妃雖說起床了，也不至於這一大早上的就被郭橫他們荼毒，為了王妃的身心健康著想，林忠果斷地……又把門關上了，還在裡面閂上，打個哈欠回去，就看見阿卓已經在院子裡練馬步了。

  「阿卓，這麼用功做什麼？」林忠都有些佩服阿卓了，明明是教青瑛的時候順帶上他的，結果他倒好，練得比青瑛都用功，他今天還沒召集人過來，他自己倒先擺開架勢了。

  阿卓練得一板一眼，抽空回道，「練好了，才好保護王妃。」

  林忠失笑，「整個王府里的侍衛幾乎都在王妃這裡，真要是出了事哪裡用得著你動手，你還是給王妃生火添柴，管叫王妃餓不著就行了。」

  阿卓笑了笑沒說話，仍舊沒停下來。

  林忠只當他新鮮勁還沒過，轉身去召集眾人了。

  丁蔚藍是被敲門聲吵醒的，她其實起床氣也不是太嚴重，但分情況，比如今天，就是特別嚴重。

  問了林忠之後，丁蔚藍拿了棍子，又把莫凌風給她的劍別在腰間，便黑著臉出門了。

  「王妃，您可開門了，大事不好了，王爺他昨天晚上在翠竹苑……哎呦！」

  郭橫話還沒說完，就被丁蔚藍踹了個屁墩，「冤枉啊王妃，我是有要緊的事情要報告王妃。」

  丁蔚藍面無表情，把棍子往兩側一拉，然後往地上一戳，威脅十足地道：「你的答案要是不能讓我滿意，我就把你腦袋擰下來當球踢。」

  郭橫咽了咽口水，指著翠竹苑的方向，「王爺昨天晚上去了翠竹苑，就沒再出來過。」

  就這？丁蔚藍眉心一跳，忽略了心中浮現出的一點不爽，呵呵冷笑了兩聲，衝著郭橫勾了勾手指，「進來。」

  「是，王妃！」郭橫喜滋滋地跟進去了，為了自己獲得有用的情報而感到一絲驕傲。

  丁蔚藍把他帶進去之後，卻只把林忠叫過來，低聲交代了一些什麼，然後就一個人回去收拾了。

  「王妃幹什麼去？」

  「關你什麼事，站好了！」林忠用劍柄捅了捅郭橫，也把他丟下逕自去訓練了。

  丁蔚藍打算今天出去把青瑛接回來，順便打聽一些消息，但是……她為什麼會在翠竹苑門口站了五分鐘啊？

  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的時候，丁蔚藍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額頭，她真是瘋了，莫凌風是不是來找姜夢影了管她P事。

  還是趕緊出門的要緊。

  丁蔚藍正抬腿欲走，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喊她。

  「丁蔚藍。」

  丁蔚藍動作一頓，慢慢回頭，正好見莫凌風從裡面出來，旁邊還跟著姜夢影，兩個人並排而走，看樣子好不親密。

  丁蔚藍嘴角抽了抽，問，「王爺早啊，去上朝？」

  莫凌風點頭，反問，「你幹什麼去？」

  「出門。」

  「又不帶林忠？」

  「呃，我忘了。」

  莫凌風瞪了她一眼，「忘了，你把命丟在外面你就知道厲害了。」

  說著，他隔空喊了一聲「林忠」，只聽見翠竹苑裡面傳來一陣東西傾翻的動靜，隨即就見林忠慌慌張張地跑出來了。

  「王爺，什麼事？」

  「多叫幾個人，保護王妃！」

  「是！王妃您稍等！」

  林忠說著就一溜煙地跑了回去，不一會又一溜煙地跑出來，身邊多了幾個身強力壯的侍衛。

  莫凌風看著丁蔚藍腰間插著短劍，手裡提著棍子，也沒有太濃妝艷抹的，預測應該不會被色狼盯上，只防備那些找玉的人就行了。

  他這才放心了下來，帶著姜夢影去了門口，由姜夢影送她去上朝了。

  「切，凶什麼凶？」丁蔚藍心裡萬分不爽，拿著棍子在虛空中打了兩下，也沒出氣，看著姜夢影兩個人在門口依依惜別，跟再也見不到了似的，頓時覺得空中都是一股酸臭味，於是趁著姜夢影沒回來，趕緊從門口溜了。

  「王爺還真是心軟，姑娘都那樣了還能原諒。」幾個侍衛在後面小聲嘀咕，丁蔚藍忍不住大聲開口，「到底是原配夫妻，犯點錯糊弄糊弄也就過去了還能離咋滴？」

  林忠咽了下口水，怎麼感覺今天的王妃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王妃，您不才是王爺的原配嘛，您怎麼能漲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我是嫁得早，架不住有些人早就把坑占了，我能怎麼樣？」她就是個傻子！

  丁蔚藍越想越生氣，臉上的表情猙獰得可以，再加上後面跟著幾個身強力壯，服裝統一，還掛著佩劍的侍衛，路上的人都嚇了一跳，自動自發地讓出了一條路，林忠看了看，覺得這樣走路還是挺威風的。

  幾個人一路走到醫館，還沒有看見陸大夫和小北，就看見了一個身穿白衣，手拿摺扇，風度翩翩的年輕人，正一臉得體的笑容和人說話。

  林忠「哎呦」了一聲，遠遠地就開始興奮地打招呼。

  「七皇子，您怎麼出來了，您屁股好了呀！」

  莫凌云：「……」

  丁蔚藍：「……」人家好不容易把逼格撿回來你能不能不要當眾提人家的屁股，氣氛一下子被你破壞了。

  莫凌雲臉色一僵，隨即看見前面的人，又露出一個開心的笑容，「三嫂！」

  他張開雙臂，並沒有像往常那樣撲過來，而是一步一步，十分優雅地走了過來，加上他那個起飛的動作，看起來有些好笑。

  林忠在後面意味深長地摸了摸下巴，「嗯，看來屁股還是沒好利索。」

  丁蔚藍：「……」忘了屁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