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捨不得？

  出乎意料的，說話的竟然是個女人，丁蔚藍好奇之下差一點就忍不住抬頭了，轉念一想，這可能就是莫凌風的親娘，嫻妃了，聽說她和皇帝頗為恩愛，今天莫凌風進宮，她隨皇上一同進來也是正常的，只是沒想到皇帝還沒說話，她竟然敢先開口，不是說後宮的規矩都挺多的嗎？

  「母妃！」莫凌風衝著嫻妃彎了彎腰，這才將視線轉移到莫懷煜身上。「父皇。」

  莫懷煜「哼」了一聲，牽著嫻妃的手在主位上坐下，掃了幾人一眼，「看你這一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樣子，恐怕又是有什麼事需要朕這一把老骨頭操勞的吧？」

  噗！

  這皇帝傳得挺可怕的，說出話來倒挺有意思的嘛。

  也不知道長什麼樣子。

  丁蔚藍正這樣琢磨著，就聽見莫凌風在旁邊答道：「是，府中的人受了傷，想要帶到老七這裡將養一段時間。」

  說著，莫凌風轉頭看了一眼丁蔚藍，示意她上前行禮。

  丁蔚藍便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雙臂貼地行了個大禮，「齊王妃丁氏，見過父皇母妃。」

  莫凌風在旁邊挑了下眉，這女人叫得挺順口的嘛，在王府的時候還滿口「皇上」的呢，一轉眼就「父皇」了。

  嫻妃臉上樂開了花，「快起來快起來，自成親之後就再沒見過，快抬起頭來讓母妃好好看看你。」

  「是。」

  丁蔚藍仍舊跪著，直起身子抬了頭，臉上掛著一副恰到好處，無懈可擊的笑容，還得多虧了李嬤嬤，讓她不至於在這種場合下失禮，否則就憑她那大大咧咧的跳脫性子，分分鐘就露餡了。

  嫻妃一臉慈母般的笑容，眼神里的慈祥都快溢出來了，丁蔚藍就在那任由她打量，同時也看清楚了上面這兩位的長相。

  終於知道莫凌風那張帥得有些兇巴巴的臉隨誰了。

  嫻妃「哎呦」了一聲，「還是瘦了些，皇宮裡進補的藥材不少，讓凌風帶回王府，好好補補，頭兩年凌風不懂事，讓你受了委屈，今後可不能再這樣了。」

  「母妃言重了。」丁蔚藍笑道，心裡覺得有些可笑，差點死了的事，被她一句「不懂事」就一筆帶過了。

  「兒子知道。」

  嫻妃都已經這麼說了，莫凌風也不好不接茬，只是好端端的提這個做什麼？

  莫凌風咳嗽了兩聲，「母妃，受傷的，正是丁蔚藍的陪嫁丫鬟，與老七也相識，王府最近事多，不適合養傷，還請父皇母妃恩准，讓丁蔚藍與她的丫鬟暫住在英華殿。」

  「還請父皇和母妃恩准。」

  丁蔚藍再次扣了頭。

  這時，一直很少說話的莫懷煜開了口，「這件事，可是老七的主意？」

  莫凌雲立馬跳出來，「是啊父皇，青瑛是兒子的好朋友，兒子不能不管啊，對了父皇，您別讓青瑛住英華殿了，不如就住我那裡吧，我照顧著也方便。」

  「混帳！」莫懷煜低聲呵斥，「你不好好讀書，去照顧什麼病人，也不看看你自己什麼樣，哪個病人要是有幸被你照顧了，估計用不了幾天，就飛升成仙了。」

  莫凌風撇了撇嘴，不讓不不讓嘛，說得他好像個廢物一樣……

  「你怎麼想？」出乎意料的，莫懷煜竟然問起了丁蔚藍。

  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丁蔚藍定了定神，道，「七皇子到底是皇子，與青瑛身份不同，哪能讓七皇子屈尊照顧青瑛呢？而且七皇子肯出手相助，臣妾已經感激不盡了，照顧人這種事，當然不能再勞煩七皇子操心了。」

  「張口閉口就是皇子的，多見外，你是凌雲的嫂子，只跟著凌風叫老七就好了。」嫻妃一臉的不贊同。

  莫懷煜表情有些微妙，「不愧是朕的兒媳婦，如此體恤下人，看你也沒帶其他人，難不成是想親自照料？」

  「正是，青瑛與臣妾從小一起長大，情同姐妹，臣妾從未將她看成過下人，於臣妾而言，她是臣妾最親近的家人。」

  「哦？比這小子還親？」莫懷煜抬手指了一下莫凌風，後者低著頭，嘴角一抽，這老頭說話越來越不客氣了。

  這明顯就是個圈套，誰會當著皇帝的面說皇帝兒子不好的？除非是傻子。

  「正是。」

  得，傻子。

  丁蔚藍看著莫懷煜，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青瑛對於臣妾來說，就如同臣妾的命一樣重要。」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尤其是莫凌雲，他知道三嫂和青瑛感情好，沒想到三嫂居然當著父皇的面說這種話，不怕父皇發火嗎？

  現場沉默了一陣，莫凌雲有些害怕地咽了咽口水，想著一會父皇發火自己扛下來算了，沒想到主位上的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突然發出一陣笑聲。

  就連對著莫凌風一直臭臉的莫懷煜，此刻也沒有那麼可怕了，「你倒是真敢說，既然如此，那住處，就由你自己來選吧。」

  啊？

  莫凌雲傻眼了，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發展的呀，按理說父皇不應該發火才對嗎？這是……赤裸裸的區別對待啊！

  別說莫凌雲了，就連莫凌風也有些驚訝，父皇還是頭一次對一個人這麼好，上次夢影來的時候也沒見他多說兩句話，這次居然會笑了，不正常！絕對不正常！

  「臣妾全聽父皇母妃安排。」丁蔚藍當然不會傻到真的自己選地，仍舊是一副恭敬的樣子。

  嫻妃一直注視著丁蔚藍，見她這樣說，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

  最後在莫凌雲強烈的要求下，皇帝還是沒有讓青瑛住英華殿，當然也不會跟莫凌雲住一起，只是去了一個與莫凌雲住處頗為接近的永寧殿。

  莫凌雲一開始還想掙扎一下，被莫懷煜用程夫子嚇唬了一頓就老實了，想想反正離得也不遠，於是就不太愉快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莫凌風見事情有了結果，便要跟莫懷煜告退回府去看姜夢影，卻被嫻妃皺著眉頭叫住了。

  她把莫凌風拉到一處沒人的地方，問：「好不容易和王妃緩和了一些，這個時候提那丫頭做什麼？」

  「母妃，您不知道，夢影她……」

  莫凌風把姜夢影的情況講了一遍，當然隱瞞了丁蔚藍給人下瀉藥的事情。「現在人正虛弱，兒子實在放心不下。」

  嫻妃笑著看了他一眼，「上次的事情，和好了？」

  「沒。」提起這件事，莫凌風臉上又蒙上一片陰雲，「母妃，兒子要儘快趕回去，就不跟您多說了。」

  「哎，凌風……」

  嫻妃還想多問，但莫凌風顯然不願意多透露，甚至在跟嫻妃說完話之後，都沒回去跟莫懷煜告退，就直接出了大殿門口。

  嫻妃雙手搭在腹部，臉上帶著些愁容，見莫凌風背影匆匆，有些無可奈何。

  丁蔚藍那邊有莫凌雲陪著，莫凌風也沒有過多的擔心，又惦記著王府的事情，因此一路上目不斜視，腳步飛快地往外走，卻沒想到沒走出去多遠，就聽見有人在背後叫他。

  他回過頭，竟是丁蔚藍站在後面，似乎是剛剛忙碌過，頭髮有些凌亂，此刻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隱藏的緊張。

  「出來怎麼不讓老七陪著？皇宮裡人生地不熟的，宮殿又都長得差不多，一會迷路了怎麼辦？」

  丁蔚藍眼神躲閃了兩下，「有幾句話，想單獨跟你說。」

  「怎麼了？」

  莫凌風靠近兩步，低頭，就見丁蔚藍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袖子。

  「你這兩天，會進宮嗎？」

  「王府若是沒什麼事的話，就該上朝了，父皇那裡一定積壓了一堆事情，等著找到機會，就一股腦地甩給本王。」

  「那你會留在皇宮處理事務嗎？」

  「自然是回王府，本王可不想像老七一樣被父皇盯著，而且……夢影一個人留在王府，本王不放心。」

  丁蔚藍「哦」了一聲，沒再說話。

  「你這是……捨不得？」莫凌風察覺到丁蔚藍語氣中的侷促，語氣中帶了些揶揄。

  「沒！」丁蔚藍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那什麼，我最多在皇宮裡待個三五天的，到時候，你能不能再來接我一趟？」

  莫凌風表情疑惑，內心卻一陣陣的竊喜，這女人，剛見了個父皇就緊張了，就這樣還想離開王府獨自生活？簡直就是痴人說夢。

  本想再逗她兩句，但現在不是時候，因此莫凌風也答應得痛快。

  兩個人沒再多說，莫凌風就出了宮門，轉彎的時候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驚訝地發現丁蔚藍竟然還停留在原地，且目光一直注視著他，即使被他發現了，也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沒有走的意思。

  好像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粒石子，盪起一圈圈漣漪，莫凌風心裡不太平靜，於是加快了腳下的步子。

  等到莫凌風完全從視線里消失的時候，剛剛還一臉緊張糾結，甚至有些眷戀的丁蔚藍，突然收了神色，變得警惕起來，她回頭看了看四周巍峨莊嚴的建築，抿了抿唇，轉身一邊走著，一邊把所看見的景色，都記在了心裡。

  雖然丁蔚藍已經強調過好幾遍，莫凌雲作為皇子，照顧青瑛是絕對不合規矩的，但耐不住莫凌雲那股如火的熱情，加上他一直嘮叨著之前搶藥的事情，總是一臉愧疚得說要補償青瑛，因此無論丁蔚藍怎麼勸，莫凌雲還是在青瑛身邊待了一個下午。

  丁蔚藍端著藥碗，忍不住嘆了口氣，「云云，你再這樣，青瑛就要嫁不出去了。」

  莫凌雲正彎著腰小心翼翼地給青瑛掖被角，聽見這話「啊」了一聲，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他照顧青瑛和青瑛能不能嫁出去有什麼關係。

  等看到丁蔚藍有些欲言又止的目光之後，莫凌雲才反應過來。

  「那，那我不來了，三嫂，你一個人可以嗎？」

  「沒問題，有什麼問題我會去找你的。」

  莫凌雲「嗯」了一聲，還是有些捨不得走，「要不，我派兩個宮女來這幫忙吧。」

  丁蔚藍搖頭，「不用了，我喜歡清淨，青瑛怕生，看見陌生人在身邊她會緊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