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既往不咎費

  「清醒了？」

  過了好久，莫凌風冷不丁地問了一句。

  阿良渾身一震，有些茫然地點了點頭，他剛剛，好像做了個很可怕的夢，他夢見自己死了。

  可是現在，王爺居然在自己面前，那他到底是死了還是沒死？

  阿良不敢問莫凌風，只能在心裡琢磨。

  這番神態落在莫凌風的眼睛裡，一下子讓他確定了，這件事就是和丁蔚藍有關係，這很明顯是中了什麼藥的後遺症的表現，他再熟悉不過了。

  想想那次被丁蔚藍算計，莫凌風恨不得把丁蔚藍的腦袋擰下來。

  「既然清醒了，那就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好好跟本王交代，如果有什麼隱瞞的地方，別怪本王對你手下不留情。」

  「……是。」

  阿良遲疑地應了一聲，又看了看自己身邊捆著的繩子，想問什麼，但終究是沒敢問出口，最後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莫凌風回去。

  「怎麼這麼快就清醒了，難不成那藥過期了？」丁蔚藍有些疑惑地摸了摸下巴。

  「王妃，什麼藥？」

  「沒什麼，哎呀都說了把腦袋縮一縮了，一會被莫凌風看見了怎麼辦？腦袋大就藏好一點嘛！」丁蔚藍伸長胳膊把林忠按了回去。

  大腦袋林忠：「……」

  「小姐快看，王爺往這邊看呢！」

  「快快快躲起來！」

  「嗖」地一下，幾個腦袋瞬間消失在了牆頭。

  莫凌風看見那邊一閃而過的幾個黑影，臉色僵硬了一瞬，那幾個人，幹啥呢？

  「王妃，如果王爺知道，這件事是姜姑娘做的，王爺會處罰姜姑娘嗎？」

  幾個人抄著手蹲在牆角，換了一個話題。

  丁蔚藍聞言看了林忠一眼，搖頭，「不太可能。」

  準確地說莫凌風甚至都不會相信姜夢影會做這種事，就憑他那選擇性眼瞎的護短樣，估計就算姜夢影當著他的面掐死別人，莫凌風第一個關心的也是姜夢影手疼不疼。

  「那小姐，我們為什麼還要做這種事啊，又沒用。」

  「怎麼沒用，姜夢影不是都看見了嗎？」

  「啊？什麼意思？」

  「王妃是想告訴姜姑娘，就算我們現在奈何不了她，也不會任她欺負，該還手還是會還手的，對嗎？」

  「嗯，大概是這個意思吧。」

  丁蔚藍點了點頭，下一刻就收到了旁邊十足怨念的目光。

  「臭男人，不要離我們家小姐那麼近！」

  阿卓一驚，把自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可是王爺都已經把阿良帶回去了，總得有什麼表示吧，也不知道王爺會如何處置。」

  「這個，就只能等著了。」

  丁蔚藍並沒有等太久，過了幾天莫凌風就親自來找她了。

  他目光中帶著些疲倦，甚至一副沒睡醒的樣子，看見丁蔚藍正吃早飯，於是十分自然地坐在桌子旁邊，端起面前的粥一飲而盡。

  丁蔚藍：「……」青瑛回來看見了一定會哭死的。

  「你，有什麼事？」莫凌風在這裡，丁蔚藍也只能暫時把筷子先放下，問對方。

  莫凌風聽見這話，抬頭看了一眼，眉頭緊皺著，目光落在丁蔚藍的臉上時，頓時鎖得更緊了。

  這莫名嫌棄的表情是怎麼回事？丁蔚藍莫名其妙。

  莫凌風捏了捏眉心，他真是糊塗了，居然忘記了這裡是丁蔚藍的院子。

  從前丁蔚藍在偏院，何等荒涼，同時沖天的藥味，加上鬼氣森森的，老遠的就讓人警覺起來，可是如今人搬來了聽雨軒，人也多了，院子裡的花花草草更是增添了幾分生氣，乍一看上去，還真是越有模有樣，越來越~~像翠竹苑了。

  「額~~你要不要吃點？」見莫凌風不說話，丁蔚藍覺得氣氛有些尷尬，於是跟莫凌風客氣了一句。

  莫凌風頓了頓，最後，把剛剛喝粥用的碗往丁蔚藍的方向推了推。

  丁蔚藍嘴角抽了抽，她只是單純地客氣客氣，而且，蹭飯蹭得這麼心安理得也就算了，難不成還想讓她親自伺候？

  丁蔚藍在心裡瘋狂吐槽，然後起身給莫凌風盛了一碗粥。

  算了算了，她不跟擅長暴力的人一般計較，就當是做慈善了。

  莫凌風接過粥，任由碗裡的米香化作一陣陣白霧飄過來，沁入五臟六腑，頓時覺得心裡一松。

  「很香。」

  莫凌風由衷地感嘆。

  「奧，聽雨軒里有一個單獨的小廚房，我們自己做的。」丁蔚藍心裡怪怪的，看樣子莫凌風並不著急說正事，丁蔚藍也不好意思催人家，於是兩個人就在一種一言不發，只能聽見輕微咀嚼聲，外加丁蔚藍偶爾偷窺，欲言又止的詭異氣氛中完成了早飯。

  等到莫凌風放下筷子，端起面前的茶水，眯著眼睛細細品茶的時候，丁蔚藍終於憋不住了。

  「那個，你找我應該是有正事的吧？」

  肯定是有正事吧？她可不相信莫凌風只是單純地來蹭飯的，除非他出門的時候沒看路，腦子被門框撞壞了。

  莫凌風拿著茶水的手一頓，原本已經舒展開的眉頭又重新打成了結。

  「是阿良的事情，本王已經找到了線索。」

  「什麼？」丁蔚藍興致缺缺 。

  「本王這兩日調查了許多，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是，這件事，十有八九，和夢影有關。」莫凌風說著，身邊的氣壓都跟著變低了，

  「什麼！」丁蔚藍的聲音直接提高了八度，好好的問句硬生生地讓她問成了感嘆句。

  「本王知道你對夢影心存芥蒂，夢影對你也一定是同樣，就算她平常不表現出來，本王也知道，她對於名分的事情，並不是完全不在意，只是~~」莫凌風說著說著，猛然意識到自己說多了，於是皺著眉甩了甩頭，他今天是怎麼了？

  正想把話題拉回來，卻發現丁蔚藍仍舊沉浸在震驚中，只盯著他，連嘴都沒有合上。

  「丁蔚藍。」莫凌風喊了一聲，有些遲疑地說道，「雖然這件事是夢影的錯，但是你也知道是因為你，夢影才一直無名無份地在王府里兩年，她做這種事，也是情有可原，而且我們成親在即，你既然要同本王斷絕關係，這件事，你能不能不計較了，本王不想把事情鬧大。」

  要是換做以前，莫凌風絕對不可能這麼跟丁蔚藍說話，但丁蔚藍之前的承諾誘惑實在是太大了，誰都不傷害，誰都不用死就能把事情完美解決了，何樂而不為呢？

  倘若丁蔚藍真的要深究這件事，他必然會幫著夢影，到時候受傷的還不是丁蔚藍？他自認為這是最好的安排，而且是為丁蔚藍考慮，沒想到話一出口，就得到了丁蔚藍一個十分不解的眼神。

  「你真的確定，阿良的事情，和姜夢影有關？」

  似乎是怕莫凌風聽不明白，丁蔚藍特意把每個字都說得很清楚，反倒是讓莫凌風有些茫然了。

  「自然，如此又當如何？」

  丁蔚藍狐疑地看著莫凌風，好像從來都不認識眼前的人一般，這個人一向護短得很，怎麼可能會在她面前承認，是姜夢影的錯，如果說莫凌風顛倒黑白，把鍋推到她的頭上，那還正常點。

  如果不是他後面說的那些讓她別計較之類的話還是同樣的欠揍的話，丁蔚藍都懷疑今天的莫凌風是不是喝多了，所以說的都是醉話。

  她突然有點看不透莫凌風了。

  不過，就算如此，結果也沒什麼不一樣的。

  「怎麼了？」莫凌風被丁蔚藍這懷疑的目光盯得有些莫名其妙。

  「你說，讓我別計較？」良久，丁蔚藍才試探著問了一句。

  「……是。」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誰人都有私心，夢影就是他的私心，就算他真的查到了，連他都有些不願意相信的事情，但他的夢影，也不是別人可以指責的。

  「好啊。」丁蔚藍答應得很痛快。

  「你，真的答應？」莫凌風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了。」再計較下去對她也沒什麼好處。

  丁蔚藍表示自己是個很大度的人，於是她在毫不猶豫地答應之後，衝著莫凌風伸出了手，「二百五十兩。」

  「什麼？」

  「既往不咎費。」

  聽著這耳熟的名詞，莫凌風的臉色僵硬了一瞬，看著丁蔚藍瘦弱得有些發白的手掌，他最終還是嘆了口氣，不情不願地伸手，解開了自己腰間的配飾，推到了丁蔚藍的面前，「今日沒帶錢，以後憑這個來找本王，本王不會賴帳的。」

  「哦。」丁蔚藍不客氣地拿了過來，見是一塊鏤空雕琢，花紋繁雜的圓形美玉，觸手還有著淡淡的暖意，於是滿意地點了點頭，就算莫凌風賴帳，這個東西賣掉了也能換不少的錢吧？

  「當然了，你要是想拿出去私自賣掉的話，不光一個銅板都得不到，本王還會擰掉你的腦袋。」

  「……」這個莫凌風會讀心術嗎？

  「我知道了。」丁蔚藍撇了撇嘴，到時候一定好好敲詐一番。

  「還有事嗎？沒事你可以走了。」真是的，伙食費還沒收呢，真是便宜他了。

  「還有一件事。」看見丁蔚藍這麼急不可耐地想要趕人，莫凌風雙手環胸往後一靠，反而不著急走了。

  「什麼？」丁蔚藍問了一句，迅速將剛剛莫凌風給的東西塞進了懷裡，已經到她手裡的東西，可就沒那麼容易要回去了。

  莫凌風不動聲色地翻了個白眼，對丁蔚藍這種窮酸守財奴的行為表示無比的嫌棄。

  「軒王，也就是本王的十四王叔，剛剛從大涼國還朝，父皇念十四王叔在大涼國多年，護佑我水月國安寧，讓本王代為探望。」

  「哦，這和我有什麼關係？」

  「你也要去！」丁蔚藍這事不關己的態度惹惱了莫凌風，他為這件事可著實煩惱了一陣。這不是單純的探望的事情，帶丁蔚藍出去意味著什麼，對於他來說可是很重要的，結果他自顧自地在這裡煩惱，作為另一個當事人的丁蔚藍在做什麼？她連軒王是誰都不知道吧？

  想到這裡，莫凌風心裡就是一股火氣，「這是父皇的命令，本王也無法反抗，所以你當天最好給本王打扮得得體一些，別在初次見面的皇叔面前，讓本王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