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來，張嘴

  「什麼事？」

  「哦，是那飯菜的事情，屬下已經調查清楚了。」

  「怎麼樣？」

  「飯里沒毒，菜里也沒有毒，但是~~」

  「合在一起就有毒了？」丁蔚藍接了一句。

  「您怎麼知道？」林忠一驚，隨即抱了抱拳，「王妃果然英明，確實有一種下毒方法，在飯菜中分別放上兩種不同的東西，分開食用對人體無害，但是放在一起就可能會致命。」

  「奧。」丁蔚藍點了點頭，其實這跟食物中毒是一樣的道理，只不過刻意下毒的話毒性會強一些。

  不得不說姜夢影真是聰明，如果阿良真的吃了那些東西，人死在她的院子裡，她就算渾身長嘴也說不清了。

  所以說她應該替阿良慶幸因為抹布太臭提前把他熏暈了，讓他沒吃完那碗飯嗎？

  「王妃，這飯菜是翠竹苑送來的，要不要跟王爺說一聲？」

  「跟他說什麼？」丁蔚藍看了林忠一眼，「什麼事都要很他說，有用嗎？」

  「可是……」

  「沒有可是。」

  「那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嗎？」林忠都有點替丁蔚藍憋屈了，好像每次遇見這種事，王妃都會息事寧人，可是這樣做好像並沒有避免什麼，麻煩該來還是照樣的來，倒是王妃，受的委屈越來越多，這不是一個王妃應該有的樣子。

  林忠本打算再勸勸丁蔚藍，卻突然聽見丁蔚藍說，「當然不能就這麼算了。」於是林忠到嘴邊的話一下子咽下去了，短暫的震驚過後，一股驚喜湧上心頭。

  「那王妃打算如何做？」

  「嗯，先讓阿良去死一死吧。」丁蔚藍摸了摸下巴，十分認真地道。

  「什……什麼？」

  對於下朝之後被皇帝留下訓話這種事，莫凌風已經習慣了，而且因為上次皇帝難得正經地與他討論了一下丁蔚藍的事情，所以莫凌風下意識地以為，這次的話題也是同樣，因此還未等皇帝開口，莫凌風已經在心裡打好了腹稿。

  但誰想到，對方說的卻是個完全不同的話題。

  「十四皇叔？」莫凌風皺了皺眉頭。

  「正是，你十四皇叔，也就是剛剛從大涼國還朝的軒王，十七年前被朕親手送走。雖說當時為了穩住大涼國，免於兩國交戰，百姓受苦，這是犧牲最小的方法，但到底也是把所有的擔子，都壓在了他一人身上。這些年來他在大涼國過得如何，朕怕大涼國生了疑心，從未過問，但朕也知道對他不起，如今朕有意補償，他卻……」

  莫懷煜低了低頭，復又看著莫凌風，「你是朕最看重的皇子，如今就由你來代替朕，去表一番心意，無論結果如何，也算是朕的一種歉意。」

  莫凌風聞言沉默了一陣，才遲疑地問道：「兒臣聽說，父皇已經賞賜了十四皇叔銀兩寶物若干。」

  「也許正是因為如此……」莫懷煜的語氣更沉重了幾分，「恐怕他覺得朕此行是有意為之，反而適得其反了。」

  莫凌風低了頭沒說話，莫懷煜皺著眉，似是在喃喃自語。

  「確實銀兩珠寶之類的，太過缺少人情味……這樣，恐怕單單你去還不成，不如把你的王妃也一起帶上，有個女人在身邊，氣氛總不至於太過生硬。」

  莫凌風「啊」了一聲，父皇說的不會是丁蔚藍吧？應該不是吧？

  「父皇，丁蔚藍她……未必願意同兒臣一道。」

  他們兩個見了面，不打起來就不錯了。

  莫凌風做夢也沒有想到他們兩個的關係會有冰雪消融的一天，更沒有想到的是，消融過後直接跳躍過了春暖花開，來到了燥熱易怒的盛夏，他就是忍不住想要惹丁蔚藍生氣，而丁蔚藍每次生起氣來都像個點燃了的炮仗，發脾氣還不算，還非得陰他一把。

  他一點都不想承認自己有時候確實樂在其中，他更看重的是這其中透露出來的，是他和丁蔚藍真的合不來，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他以為父皇能夠理解他，沒想到這話一出，坐在主位上的某人直接給了他一個白眼，「連個女人都搞不定，真是沒用！」

  莫凌風：「……」

  「這就是你自己的問題了，朕管不著，你只管說服你的王妃隨同你去軒王府，又不用她做什麼。」

  「而且……」莫懷煜目光深沉地看了莫凌風一眼，「這兩年來你和你王妃的傳言，在京城裡已經傳得沸沸揚揚，雖然人們當著你的面不說什麼，但恐怕那說書的，話本子都有了十幾個版本了吧，你自己任性無所謂，也要注意一下自己王爺的身份，成個體統。」

  「兒臣……」莫凌風張了張嘴，話說到一半又憋回去了，他知道，父皇就是塊木頭，跟他說感情的事情，還不如對牛說。

  「你那不服的眼神是怎麼回事？」莫懷煜眯了眯眼睛，懶得搭理莫凌風，「堂堂王爺為了一個沒名沒分的女人置王妃於不顧，你現在是王爺還無所謂，倘若日後你站在了更高的位置，你這就是昏庸無道！」

  莫凌風猛然抬頭，與莫懷煜的目光對了個正著，話已經說得這麼明白了，莫凌風不可能不清楚，只是他並不心儀那個位置，他目光複雜地變換了幾許，終究只是低聲說了一句「兒臣知道了。」

  莫懷煜也看出來他是敷衍，但他也已經習慣了，「這次正好是個機會，讓那些傳言不攻自破，以後你敬重王妃，寵愛側妃，任由別人再唏噓也不是你的錯處，否則，別怪外人的口水澆到你新封的側妃頭上，說她是紅顏禍水。」

  「明白了？」

  「……明白了！」莫凌風這才似認真聽進去似的，抬手作了個揖，順便把之前的話也都回味了一遍，雖然他覺得父皇的話都挺對的，但總覺得沒有最後一句給他的震動大。

  「想明白了就回去吧，你十四皇叔是剛剛從大涼國回來的功臣，身份特殊，該用什麼樣的禮節，不用朕教你吧？」

  「兒臣明白。」

  莫凌風說著，起身就要告退，莫懷煜視線定格在他身上許久，似乎是有話想說，但憋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話，最後還是莫凌風察覺出不對，問了一句，「父皇可還有事？」

  「咳咳，是嫻妃。」莫懷煜的目光不自然地移到了別處，「你娶側妃，這是大事，雖然說只是一個側妃，但既然是你真心相待的姑娘，嫻妃也無比重視，所以……想要讓你在成親之前，先讓人進來看看。」

  「民間不都是這麼說的嗎，醜媳婦要見公婆，嫻妃喜歡整那套虛禮，朕也無可奈何。」

  莫凌風愣愣地聽完沒說話，只是看著莫懷煜，似乎是在揣摩這番話的可信度。

  「怎麼，嫻妃的話對你也不管用了麼？」看見莫凌風沒反應，莫懷煜直接一瞪眼，莫凌風這才如夢初醒，「不是，父皇……既然父皇提起了，那兒臣也有一個請求。」

  「什麼？」

  「兒臣想借父皇后殿的玉瓊池一用。」

  「玉瓊池？」

  等到莫凌風離開了，莫懷煜也沒有搞明白他到底是怎麼回事，好好的借玉瓊池做什麼？那只不過是皇宮後殿裡的一處溫泉，他要是想泡溫泉，哪裡沒有？非得來借他皇宮的……

  難不成？

  莫懷煜眉頭一鎖，是這臭小子終於能娶到心上人了，特意來跟他挑釁的？

  不可能不可能！莫懷煜隨即否定了這個想法，這小子是不敢這麼做的，那是怎麼回事呢？

  還沒等莫懷煜想明白，身側突然傳來一陣溫柔的笑聲，「皇上自己想見凌風未來的側妃，自己宣旨就是，何必搬出臣妾？」

  莫懷煜忍不住冷哼一聲，「朕從來不會對這種兒女情長的事情感興趣，說自己想見，豈不是很奇怪？」

  嫻妃只笑了笑沒說話，莫懷煜順勢拉過嫻妃的手，看著莫凌風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不過，既然是凌風選中的人，其品性德行，都要配得上凌風才是，否則凌風這兩年多的時間，豈不是瞎了眼？那他識人不清，就不配做朕的兒子。」

  「皇上言重了，凌風還年輕，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為情愛纏身，偶爾遮住了眼睛也是正常的，畢竟，人不風流枉少年嘛。」

  「其他和他差不多年齡的皇子都快當爹了，他還少年！」莫懷煜一臉的嫌棄，「這麼大年歲了，雖說朝堂上的事情還算合朕的心意，但成家成得太不像樣，整日裡不是陪著那個姓姜的女子，就是變著法的給朕找氣生，朕就奇了怪了，分明生他的時候朕也有一份，怎麼偏偏什麼好處都給了你，臭臉都給了朕，難不成就是因為他沒在朕的肚子裡待過？」

  「噗！」嫻妃聽了，沒忍住捂著嘴笑了出來，而後趕忙認錯，「臣妾失儀了，還望皇上恕罪。」

  「皇上沒聽說過一句話，嚴父慈母，做父親的總不如母親那般慈愛，周全，面面俱到，所以孩子總和母親多親近一些，但孩子若要成材，少不了嚴父的敲打栽培。」

  「嗯，朕聽說過。」莫懷煜一本正經地點頭，「慈母多敗兒。」

  「還多虧了皇上這個當父親的夠嚴厲，凌風才沒被臣妾這個『慈母』給『敗』了。」嫻妃順著莫懷煜的話頭說下去，哄得莫懷煜十分滿意，半晌，他眼神定了定，對嫻妃道：「這次，凌風的側妃，你可莫要再仁慈，你要知道，遇人不淑，貽誤終生。」

  「臣妾明白。」嫻妃起身行了個大大的禮。

  「別……別過來！你再過來我就，我就……啊啊啊啊！」

  一陣破音的男聲從房間裡傳出來，還未來得及拖長尾音，就戛然而止，空氣沉寂得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房間裡，阿良被兩個侍衛一左一右地架住，眼睛裡含著一包熱淚，滿眼祈求地看著眼前的人，而被用眼神掃射的某人絲毫不為所動，只是慢條斯理地用勺子攪和著面前的飯菜，間或抬起頭來，也是眼神冷漠，就像是在看一個死人。

  良久，丁蔚藍嘴角突然勾起一個友好的笑容，衝著阿良眯了眯眼睛，「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