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皇帝訓話

  丁蔚藍是被腳邊一股灼熱的痛感疼醒的，等她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見鞋子上面跳躍著一撮小火苗，正歡快地揮舞著，還躍躍欲試地想往她的褲腿上怕。

  臥槽！

  丁蔚藍心下大驚，慌亂地跳起來在地上胡亂踩了兩下，匆忙把鞋子踩了下來，又補了兩腳，才把鞋子上的火苗滅了。

  耳邊傳來一陣咕咚咕咚的聲音，丁蔚藍定了定神，才發現鍋里的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開了，而她之前為了偷懶一股腦塞進去的一堆木柴，大部分由於太長延伸到了灶堂外面，裡面的已經化為灰燼，只是露出來的那部分還燃燒著。

  剛才腳上的火苗，就是從那裡引過來的。

  還好，只是燒了半隻鞋子而已。

  丁蔚藍鬆了口氣，一邊慶幸自己沒有被燒成焦炭一邊把灶堂里剩下的半截木柴拿了出來堆在一邊，四下找了找，決定先澆點水把火滅掉。

  丁蔚藍放眼在廚房裡掃視了一圈，沒有找到什麼合適的容器，正打算把視線收回來，卻突然眸光一頓，看見了門口停著的某個身影。

  只是準備來廚房偷點吃的的某小廝：「……」

  他怎麼這麼倒霉，來偷點吃的也會碰見王妃，他現在跑還來得及嗎？

  小廝眨巴了兩下眼睛，觀察了一下丁蔚藍的臉色，發現她臉上除了探究之外並沒有什麼敵意，但作為剛剛圍觀群眾的一員，見證過了丁蔚藍的暴力，他這會也不敢貿然靠近，誰知道她會不會突然對自己發火。

  於是小廝暗搓搓地伸出了一條腿，準備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趁著丁蔚藍不注意趕緊溜出去。

  丁蔚藍看見這有些賊兮兮的動作，皺起了眉頭。

  小廝心裡一突，完了完了，王妃不會是要……

  「你……」丁蔚藍張了張嘴。

  「啊啊啊！別打我！」

  話還沒說完，小廝突然像受到什麼驚嚇一樣，一下子炸了毛，一臉驚慌地轉身沖了出去，結果由於慌不擇路，一下子撞到了門框，只聽「咣當」一聲，人已經白眼一翻，直接暈在了地上。

  「有瓢嗎……」丁蔚藍這才弱弱地把剩下的話說了出來。

  她只是想借個瓢而已，他至於這麼大反應嗎？

  雖然說是殺雞儆猴，怎麼還直接把猴都嚇瘋了。

  丁蔚藍心情複雜地撓了撓頭，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上前把人從門口拖進了廚房。

  這大晚上的躺在門口再著涼就不好了，更何況，擋路啊……

  此小廝人高馬大，目測重達一百八十斤，丁蔚藍花了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從門口拖到裡面，等到把人放下的時候，丁蔚藍已經累到快虛脫了。

  看了看旁邊的一大鍋水，丁蔚藍的嘴角抽了抽，她還能把水抬回去嗎？

  唉，要是青瑛在這裡就好了。

  丁蔚藍突然後悔把青瑛送出去了，雖然當時青瑛身上的傷還沒好利索，王府里又不安全，把她送出去才是最好的選擇，但……她現在才發現，身邊沒有一個同性真是各種不方便，就連洗澡這種事都沒人幫忙，害得她只能自己一個人來提水……

  等等！丁蔚藍突然反應過來。

  提個水而已，又不是讓他們幫著自己洗澡！

  丁蔚藍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傻，而後趕忙一陣風似的跑了出去。

  「林忠，過來幫個忙！」

  一個時辰後，丁蔚藍一灘爛泥一樣泡在浴桶里，完全不想動了，水汽氤氳，四肢百骸都帶著舒服的麻木感，那股令人作嘔的汗臭味也不見了，丁蔚藍不自覺地就閉上了眼睛，正要睡過去，突然聽見外面一陣嘰嘰喳喳的聲音。

  「幹什麼呢？」

  丁蔚藍在裡面喊了一聲。

  「回王妃，前面好像……著火了。」

  丁蔚藍不在意地「哦」了一聲，雖然覺得跟她沒什麼關係，不過還是多嘴問了一句，「哪裡啊？」

  「好像是廚房。」

  那就不奇怪了，廚房就是容易著火的地方，只不過這大半夜的，誰會去廚房……廚房！

  丁蔚藍的眼睛猛然睜大。

  「林忠，快去幫忙滅火！」

  翌日，莫凌風因為上朝遲到，被皇帝親爹留在了後殿。

  莫懷煜虎著一張臉，看著底下規規矩矩站著的某兒子，忍不住嘴角扯出一個冷笑。

  終於讓他抓住把柄了，不容易啊！看他怎麼收拾這小子。

  「說吧，怎麼回事？」

  莫懷煜撩起龍袍往主位上一坐，審判意味十足。

  明明十分嚴肅的氣氛，聽見質問的莫凌風卻突然耳根一紅，連著脖子都快紅了起來，昨天晚上夢影纏得緊，一不留神就睡過頭了……

  這種事情他肯定不能直接和莫懷煜說，但藉口也不是說來就來的，因此莫凌風用了個萬能的方法——認錯。

  正要抬手行禮，卻聽見頭頂又傳來一陣帶著諷刺的聲音，「平常你雖然愚鈍了些，不聽話了些，還愛耍小聰明，但至少還是勤勉的，沒想到如今連這唯一的優點也沒了，為父真是……心痛啊！」

  說完，莫懷煜一隻手捂住胸口，作搖頭嘆息狀，莫凌風行禮的手一下子卡在了半路，突然嘴角一抽，一下子什麼認錯的心情都沒有了。

  都不自稱「朕」了，這麼誇張的表演，不會是……只是想找個藉口來教訓他吧？

  莫凌風越想越覺得是這麼回事，一下子把倔脾氣勾上來了，於是清了清嗓子，話鋒一轉，「父皇恕罪，其實並非兒臣有意遲到。」

  「難不成還有人攔著你不讓你出門不成？」

  開玩笑，誰敢攔著他這位王爺？莫懷煜一臉的不相信。

  「是……是丁蔚藍！」莫凌風只猶豫了一秒鐘，就毫不留情，毫不猶豫，毫無心理負擔地把丁蔚藍給賣了。

  想想下人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莫凌風更是堅定了讓丁蔚藍背鍋的打算，把話說得擲地有聲。

  「父皇明查，丁蔚藍與兒臣一直有些不和，昨天晚上她更是燒了王府的廚房，在此之前裡面暈倒了一個小廝，他親眼看見丁蔚藍把著了火的木柴拖出來，小廝害怕想逃跑，還被丁蔚藍嚇暈了過去，後來大火差點要了他的性命，到現在小廝還驚魂未定，兒臣今早一直忙著處理這件事，所以誤了上朝的時辰，還請父皇恕罪。」

  莫凌風說得十分順暢，一點停頓都沒有的那種，以至於莫懷煜都以為他是提前打了草稿的，但他的兒子他了解，是不是說謊一眼就看出來了，現在看來，好像……真的……沒有說謊。

  這就難辦了，他莫懷煜是講道理的人，有正當理由的遲到是情有可原的，更何況這個理由還是丁蔚藍。

  他沉吟了好一會也沒想出該怎麼接話，最終仍舊是虎著一張臉，丟出一句，「這點小事還要處理這麼久，真是丟朕的臉！」

  莫凌風：「……」

  怎麼都是他的錯……

  「朕雖然說過你這個王妃可以當做擺設，但也沒讓你把人當牲畜養，死活不論，但你偏偏不聽朕的話，現在好了，人被你逼急了，朕看你以後還能不能有現在的安生日子過。」

  莫懷煜滿臉都是「都是你不聽話，才會這樣」的表情。

  莫凌風聽著這語氣，心裡一突，糟了……

  「看來你還是沒能把話聽進去，依舊我行我素，朕之前就說過，都是嫻妃慣壞了你，既然如此，從今天開始……」

  「父皇！」預感到莫懷煜之後要說什麼，莫凌風慌忙打斷了他。

  「怎麼？」莫懷煜皺了皺眉頭。

  莫凌風頓了頓，這才說道：「上次父皇說的話，兒臣一直記在心上，回去之後也曾經閉門思過。」

  這倒是新鮮了，莫懷煜饒有興致地「哦」了一聲，語氣中卻帶著懷疑。

  「兒臣明白了，過去確實是兒臣的錯，因此對丁蔚藍，也有彌補的意思，但過去的兩年多也不是說彌補就能彌補的，丁蔚藍對兒臣心懷怨恨，以至於……以至於遇到困難或者麻煩，也不會和兒臣說，兒臣就算是想彌補，也無從下手。」

  「困難？麻煩？」莫懷煜一下子捕捉到莫凌風話里的重點。

  莫凌風沒敢猶豫，便把丁蔚藍如何騙他派人過去，以及昨天晚上的經過一一說了出來，一邊說一邊觀察著莫懷煜的臉色，雖然見不到什麼不悅的表情，但一顆心還是提著不敢放下，直到莫懷煜嘆了口氣，意味不明地衝著他笑了笑。

  「確實，你的王妃比你聰明，自然用不到你的庇護。」

  「……」到底誰才是親生的。

  莫懷煜傾了傾身子，臉上笑意濃重，卻帶了些諷刺，「被這等拙劣又漏洞百出的理由騙過去，還氣急敗壞地派了二十多個侍衛過去防備，朕看你平時讀書倒是聰明，沒想到真遇上事情，居然這麼愚鈍。」

  莫凌風難得沒露出什麼牴觸的情緒，畢竟他自己也是這麼想的。

  「你自以為你沒有苛待她，卻輕而易舉地信了這等荒唐的理由，可見你心裡，是如何看待她的。」

  莫懷煜說著，眸光變得嚴肅了起來，臉上也沒有了剛才的諷刺，「凌風，感情之事，朕沒有你母妃那樣細膩的心思，所以也沒什麼可教你的，但為人，為君子，當明察秋毫，你兩年沒和王妃有任何接觸，卻從心底里看不起她，到底是為何？」

  莫凌風渾身一震，抬頭看著莫懷煜，眼神中微不可見的牴觸也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下驚訝。

  「看來這其中另有隱情啊。」莫懷煜笑了笑，拿起面前的茶盞啜了一口，沒再說話，他知道，這小子會主動交代的。

  果然，沒過一會，莫凌風便有些豫地開口，「不瞞父皇，兒臣在與丁蔚藍成親之前，曾經見過她。」

  「然後呢？」

  「當時她在街上，與一個賣花的小姑娘起了衝突，後來那賣花的姑娘，竟被一群身強力壯，家丁模樣的人毆打致死。」莫凌風眸光沉了沉，「兒臣自知沒什麼過人之處，對於王妃也沒有什麼奢求，但若是心腸歹毒，視人命為草芥的惡女，兒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

  「說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