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饒不了她

  莫凌風剛出來就冷不丁地落下這麼一句話，嚇得郭橫「啊」了一聲，腦海里一下子想起他推開門時看見的場面。

  當時王爺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衣服有些凌亂，胸口更是袒露出來，上面還有一些讓人浮想聯翩的痕跡，他嚇了一跳，第一反應就是王爺被那女人那啥了，但他還沒來得及驚訝，王爺就自己醒了，他覺得看見這一幕的自己恐怕活不長了，因此這會莫凌風問話，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實話實說的好，還是撒個小謊什麼的。

  「這，奴才看見王爺躺在地上。」

  「還有呢？」

  「還有，還還……沒了！」郭橫猛搖了搖頭。

  他算是明白過來了，王爺是個十分愛面子的人，要是知道自己窘迫的樣子被別人看見，鐵定會不高興的，所以他還是少說話，安心當一個瞎子和傻子。

  只是他這話說出來了，莫凌風似乎並不打算就這樣放過他，又問了一句「當真」，同時壓迫里也更加強，郭橫點頭如搗蒜，「當然當真，奴才進來之後不久王爺您就醒了，這一點您應該是知道的啊。」

  郭橫一邊說一邊用十分真摯的表情看著莫凌風，言外之意就算您有什麼丟人現眼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所以您完全不用擔心。

  莫凌風將信將疑，目光在郭橫的臉上來回打量，除了那滿懷期待的狗腿表情之外，還有一點隱藏得不太好的慌亂，很明顯他並沒有說實話。

  事實上他醒來時候的樣子，他自己也清楚，他想問的是那個女人哪去了，算計了他就想跑，世界上哪有那麼美的事？

  莫凌風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的眼神中已經迸發出殺氣，弄得郭橫在旁邊大氣都不敢出，身上都開始哆嗦起來。

  他明明是來給姜姑娘傳話的，結果這話沒傳成不說，還撞見了這麼尷尬的事情，這下恐怕是兩頭不討好了，他怎麼這麼倒霉。

  郭橫心裡琢磨了兩下，反正王爺這頭已經不討好了，不如好好地把姜姑娘交代的事情辦一下，至少那頭還有將功贖罪的機會。

  「王爺，姑娘那邊，還等著您呢。」

  一聽見姜夢影，莫凌風的臉色明顯好了一些，那天因為那個女人的事情，他們兩個之間有些不快，準確地來說是夢影根本沒給他任何解釋的機會，他還為這件事煩惱了一陣子，現在夢影肯消氣，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不生氣了，但也是件好事。

  說起來他們兩個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一起吃過飯了，正巧今天還是夢影親自下廚，他自然得過去。

  「去告訴夢影，就說本王……」莫凌風說到一半，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他剛剛洗澡的時候照了鏡子，不光胸前，就連脖子上那女人都沒有放過，如果他就這樣過去的話，夢影一定會一眼就看出來了。

  他莫凌風被一個女人侵犯了，這種話他說不出口，更重要的是，這一定會影響他們兩個的感情。

  想到這裡，莫凌風剛剛緩和的臉色立馬又黑了下來，那邊郭橫還在等待著莫凌風的回答，聽到前半句，還以為王爺這就答應了，於是心裡也浮現出一點欣喜，至少，姑娘那邊的事情是辦妥了，晚一點沒關係，也不是他的錯啊。

  因此郭橫只等著莫凌風答應下來，好去那邊邀功，誰想到莫凌風突然話鋒一轉，「就說本王有事處理，先不去了。」

  郭橫還未來得及擠出的笑容就這樣僵在了臉上。

  「王爺？」

  「去告訴夢影，說她的心意本王收到了，但這兩天事情繁忙，等本王處理好了，再親自過去跟她解釋。」

  「可是王爺……」

  「你也先下去吧。」

  莫凌風擺了擺手，示意郭橫趕緊下去，他現在只想趕緊解決丁蔚藍的事情，那女人今天能做出這種事來，明天還指不定鬧出什麼么蛾子來，他要把這種苗頭扼殺在搖籃里。

  至於夢影那裡，既然她已經不生氣了，那她那裡可以暫且先緩緩，反正他們兩個在一起生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相信夢影會理解他的。

  郭橫被這變化打得猝不及防，支支吾吾了兩句，也沒說出什麼，莫凌風見狀有些奇怪，問，「還有事？」

  「有，有……」

  郭橫趕忙說，本來還想著在去的路上說說偏院那位鬧事的事情，但王爺直接讓他走人了，他還怎麼說，不得不說王爺跳躍得太快他根本就跟不上啊！

  「是偏院裡那位，今天白天，她強行……」

  「丁蔚藍的事情？」莫凌風挑了挑眉，在得到郭橫一個有些心虛的「嗯」之後直接把人推了出去。

  「本王就是要去處理她的事情，所以關於丁蔚藍不必再多說了，本王現在有要事在身，不要來打擾本王，有這個時間傳閒話，還不如趕緊去姑娘那裡，別讓她久等了。」

  「砰」的一聲，門關上了。

  郭橫看著緊閉的房門，以及裡面窸窸窣窣似乎是在換衣服的聲音，突然覺得自己心情有點憂傷。

  莫凌風房間裡沒什麼繁雜的裝飾，但鏡子還是有一面的，此刻他面對鏡子拉開上衣，看著上面的痕跡，覺得自己好像被狗啃了，更讓人生氣的是，在不經意間就被算計了這種事，居然已經是第二次發生了，他到底還是對那個女人防備得不夠，明明他一向是個謹慎的人。

  所以這次去找丁蔚藍，他不得不做點準備了。

  如果不是怕知道這件事的人太多，最終會傳到父皇的耳朵里，他也用不著這麼大費周章地親自前往，直接讓下人把人帶過來就好了。

  真是個麻煩的女人！

  莫凌風用力地拉扯了兩下衣服，把那恥辱的痕跡蓋上，轉身就要找丁蔚藍算帳，臨走的時候餘光瞥見鏡子裡的自己，猶豫了一會，終究還是邁開腿，闊步走到了屏風後面。

  此刻已經是深夜，莫凌風沒有帶下人，更沒有提燈籠，就這樣借著朦朧的月色來到偏院，幾乎是景色交錯的那一瞬間，莫凌風明顯覺得周圍的溫度降了下來，或許並不是溫度，只是眼前的景象荒涼沒有人氣，其中壓抑，哀怨的氣氛更是幾乎化成了實質，莫凌風自認為不是什麼膽小的人，卻仍舊覺得毛骨悚然。

  他不自覺放慢了腳步，心中隱隱開始疑惑，明明之前也來過這裡，只覺得空曠，凌亂，吵鬧，卻並未感受到這種異常的氣氛。

  難不成是因為夜晚？

  莫凌風抬頭看了看天空，正好看見浮雲遮月，最後一線光亮也被隱沒，只剩下漆黑如墨的蒼穹，而周圍的環境竟然愈發明亮了，樹影垣牆，眼前鋪陳的地面都漸漸清晰起來，比正午的時候還要分明。

  莫凌風薄唇緊抿，眼睜睜看著地上的草木輪廓漸漸清晰，色彩漸漸鮮艷，很明顯是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了。他很快猜到和丁蔚藍有關係，因為白天他就是這麼不明不白地被丁蔚藍算計了，她有什麼手段，他現在真的不清楚，所以如果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十有八九就是丁蔚藍搞的鬼。

  「丁蔚藍！你做了什麼？」

  莫凌風衝著虛空喊了一聲，四周立馬出現重重的回音，爭先恐後地傳遞迴來，甚至於已經蓋住了他本身發出的聲音，莫凌風覺得自己好像被罩在了鍾里，而外面正有一個人在用力地敲打，不光聽覺，整個身體都能感受到十足的震撼。

  他覺得那回音越來越大，已經開始侵入他的身體，他覺得胸口一痛，一陣甜腥味就湧上喉頭。

  「凌風。」

  柔弱的女聲，熟悉又陌生。

  莫凌風撐著轉過頭，只見後面的女子一身嫁衣如火，頭上戴著繁雜的髮飾，精心休整過的指甲染上了淡淡的粉紅色，此刻正小心翼翼地擺弄著耳垂上的墜子。

  「凌風，我好看嗎？」

  「夢影？你怎麼在這裡？」莫凌風疑惑問道，那女子已經翩然而至，走到近前，復又問了一句，「凌風，我好看嗎？」

  莫凌風穩住心神，細細一打量，不由得失了神。

  夢影本身身材高挑清瘦，眉眼間也帶著英氣，平時在他面前又不拘著規矩，因此是相當活潑可愛的，莫凌風從來沒見過她穿著這樣複雜華麗的衣服，戴著這樣精美絕倫的首飾，更別提會用這樣含情脈脈，千迴百轉的姿態和他說話。

  「夢影……」莫凌風像是陷入夢境似的，伸出手抬到半空中，正要碰到姜夢影的臉，卻突然雙目圓睜。

  「不，你不是夢影！」

  這絕對是幻覺，是丁蔚藍的手段，眼前的人是假的，周圍的景象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他要趕緊醒過來！

  「丁蔚藍，你鬧夠了沒有？」

  莫凌風怒極，用了內力衝著四周喊了一聲。

  然而這一次，所有的聲音都像是被黑暗卷了進去，最後只剩一片寂靜，寂靜得呼吸聲也都沒有了，心跳都感受不到了。

  至於眼前的人，她張著嘴在說什麼，但凌風完全聽不見。

  莫凌風覺得心臟一陣抽痛，痛得他手腳也跟著失去了控制，於是痛苦地半蹲下來，心裡還不斷咒罵著。

  丁蔚藍！

  「凌風，你在叫我嗎？」

  瘦弱的身影蹲了下來，在莫凌風面前停住，莫凌風微微抬起眼皮，卻是丁蔚藍蹲在他面前，身上只穿著簡單的裡衣，頭上臉上更是沒有任何妝飾，甚至於臉上零散的幾處傷口，還透著血色。

  蒼白，病態，卻掛著溫柔的笑意，丁蔚藍抬手覆上他的心口，一股暖意隨之而來，剛才的疼痛竟然奇蹟般地消失了。

  而莫凌風雖然內心抗拒丁蔚藍的觸碰，身體卻不知怎的動不了了。

  「凌風……」

  那聲音帶著淡淡的沙啞，極溫暖，而又縹緲，好像從天邊傳來，雖然能傳進他的耳朵，卻在他還未抓住的時候，已經悄然溜走，不留痕跡。

  「丁蔚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