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章 亂葬崗的孩子

  花如陌心中揪了一下，想到她離開之時平平和平安哭泣的模樣，又想到現在亂世，因為這接連不斷的戰爭，還不知道有多少孩子變成無父無母，又無家可歸的孤兒。

  「翠兒，你通知林大人停一下。」

  「是，娘娘!」

  車隊很快便停了下來，花如陌親自下了車，循著那哭聲的來源往前走去，剛剛進入夜晚，雖然不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是四周卻也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沒走幾步，花如陌便看到前方飄起了淡藍色的火焰，身邊的兩個宮女兒臉色都有些發白，就連翠兒都忍不住勸說花如陌道：「娘娘，這裡是一片亂葬崗啊，還飄著鬼火，依奴婢看，這孩子的哭聲一定是咱們聽差了，咱們還是趕快回去吧！」

  「嗚嗚……哇哇……」

  就在翠兒的聲音落下之時，那嬰兒的啼哭聲去在眾人的耳中更加清晰，翠兒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到了一下，歐陽池突然開口道：「聖女，那孩子就在前面的斜坡上。」

  花如陌順著歐陽池所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果然有個斜坡，因為光線昏暗，那片亂葬崗中的鬼火又明明滅滅，只能夠隱隱約約地看到那斜坡的形狀，而一個四五歲孩童孩童模樣的人正跪在那斜坡上，抽噎聲便是從那孩子處傳出來的。

  花如陌提步要上前，林清卻突然伸手攔住，「娘娘，這大半夜在墳地裡面哪兒會是什麼好孩子，小心有詐，咱們還是快走吧！」

  花如陌心中雖然也知道林清說得有道理，四五歲的孩子早慧的便已經懂事了，歷史上利用人對孩子沒有防備的心理來刺殺別人的也確實不少。

  可是，不管怎麼樣，花如陌作為一位母親，卻都沒有辦法看著一個孩子在亂葬崗中哭泣，而坐視不理，「不管是不是好孩子，總之都是一個孩子，咱們既然看見了，便去看看那孩子到底是什麼情況吧！」

  花如陌說著，還是義無反顧地朝著那孩子的方向走去，一號和歐陽池小心翼翼地護在花如陌的身邊。

  走進亂葬崗之中，一股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撲面而來，明明滅滅的鬼火始終在他們的周圍閃爍，而這雜草叢生的山坡上，還有稀稀疏疏地地矗立著不少像石碑一樣的東西，有一種毛躁而荒蕪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戰亂的緣故，死的人太多，這亂葬崗的空氣中都飄著一股淡淡的腐屍臭味，腳下更是是不是就能踢到一兩截人骨，花如陌能夠感受到身邊兩個丫鬟的膽戰心驚。

  但是，她卻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畢竟在魔域連殭屍血屍都見得多了，現在，這些不過是蹦躂不起來的人骨頭而已。

  而且，親自跟殭屍血屍搏鬥過了之後，花如陌更加覺得，死人不管是否會動，永遠都沒有活人可怕！

  「如今的世道也真是太亂了，亂葬崗竟然都變成了一處坡地了。」林清搖著頭苦笑著道。

  一邊早已經嚇得止不住哆嗦的翠兒還是忍不住不解地問道：「林大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亂葬崗不是坡地應該是什麼？」

  「亂葬崗一般都會選擇一片凹地，就算沒有凹地，也會是在平地之上。這裡的亂葬崗變成了坡地，是因為埋得人太多了，所以，我們腳下的山坡實際上大部分都是人骨壘積起來的。」

  待林清說完，翠兒已經嚇得牙關打顫了，而她牙齒碰撞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墳地中顯得更加的可怖，花如陌有些無奈的撫了撫額，沒想到翠兒的武功不弱，膽子卻是這麼的小。

  說話之間，一行人已經走到了離那孩子幾丈遠的地方。

  現在距離近了，可以清晰地看見那孩子正一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用手刨著地面上的土，而那斜坡上的土被孩子刨落了之後，已經露出了半截手臂，並且那手臂並不是一截白骨，而是有血有肉的。

  花如陌看著眼前這一幕更加覺得揪心，這埋的很明顯是這孩子的什麼人。

  走近孩子，花如陌還沒有說話，便聽見歐陽池聲音清冷的道：「她已經死了，你把她挖出來，是想讓她死後連屍體都被野狼吃掉嗎？」

  這時候，那刨土的孩子才發現身後已經來了人，眼淚汪汪的轉過身來，驚恐的目光在花如陌等人的身上掃過，努力地靠近那露出來的半截手臂道：「你們不要抓我，我要我娘，我只要我娘！嗚……」

  一向不問世事的歐陽池，這一次卻是難得的在那孩子面前蹲了下來，挑了挑眉，聲音無比清冷嚴厲地對那孩子道：「你娘已經死了，就算你把她挖出來了，她也不會再睜開眼睛看你一眼，反而，她會被狼吃掉，最後屍骨無存！」

  孩子聽歐陽池說完，更加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那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讓花如陌更加的心痛，蹲下身子，平視著那孩子水汪汪的淚眼，道：「孩子，你爹呢？我們送你回去。」

  此時，孩子已經是滿手的泥巴，聽見花如陌的問題還使勁地用手擦了擦淚水，驚恐而迷茫地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爹沒來……」

  說完這句話之後，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仰起小臉望著花如陌，剛剛擦乾淨淚水的大眼睛中瞬間又蓄滿了淚水，突然就撲入了花如陌懷中道：「娘，爹是不是不要我了……」

  旁邊的林清和一號等人皆是一驚，想要上前去拉開那孩子，卻見花如陌已經抱起了孩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天上已經掛起了一輪圓月，淡淡的月光照在孩子哭花了的小臉上，一雙大眼睛中滿是迷糊，看起來是那麼的讓人心疼。

  花如陌一手抱著他，一手替他擦了擦淚珠兒道：「你這麼乖，你爹不會不要你的。」

  那小孩子聽著花如陌的話，眸子中的光芒瞬間清明了起來，掙扎著下地，在歐陽池的勸說下，那孩子終於同意了先帶他們去找他的爹再回來好好的安葬他娘。

  那孩子又回到剛才他刨土的地方，將那些被他刨出來的土給埋回去，似乎真的是怕他娘被狼叼走了一般。把他娘的那半截手臂埋好了之後，他還跪在地上磕了幾個頭，這才跟著花如陌等人一起一步三回頭地走出墳地。

  自從那孩子出現之後，翠兒就一直下意識地往花如陌的身後躲，此時，見那花如陌要帶著那孩子一起，忍不住悄悄地問花如陌道：「娘娘，這孩子……他真的是人，不是……」

  花如陌心中閃過一抹無奈，不過她倒是喜歡這樣的翠兒，之前翠兒無論做什麼都是訓練有素，一絲不錯，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架精準的儀器一般，總是讓花如陌無法放下心中的戒心。現在，花如陌卻覺得這樣害怕的翠兒多了幾分可愛，就像是初晴一般……

  想到初晴，花如陌的心中又是一痛，可現在，她能夠動用的力量都已經派出去尋找初晴了，仍舊沒有消息，她縱然再怎麼擔心，再怎麼心痛，卻也是無可奈何。

  花如陌帶著孩子一起上了馬車，四五歲的孩子，似乎沒怎麼見過生人，有一些畏畏縮縮的。

  在馬車上，隔一會兒就要抽搭一下，吸一吸小鼻子，模樣看起來著實有些可憐。

  在路上，本來路程不遠，再加上趕路不方便，所以，花如陌他們帶的水也不多，自然是不能將這孩子洗乾淨的，花如陌只能用手絹細緻的將孩子臉上的髒污擦去。

  原本花貓一樣的孩子，露出了他本來的面目，白白嫩嫩的，就像是年畫兒裡面的小仙童一般，別說是花如陌，就是原本有些懼怕的翠兒，此時，看著孩子可愛的模樣，都覺得心都已經軟了。

  不待花如陌開口，翠兒便已經情不自禁地蹲下身去問孩子道：「你叫什麼名字啊？」

  「豆豆！」孩子吸了吸鼻子答應道，聲音軟軟糯糯的，簡直讓人的心都要融化在他的聲音中可。

  只是當花如陌問他更多關於他家裡的情況的時候，他卻是一問三不知了，就連問到他自己姓什麼，他都不知道。

  再加上豆豆大約是之前便已經哭得累了，此時，被花如陌和翠兒輪番問了幾句話之後，小腦袋便如同小雞啄米一般的點了起來，明顯是困頓得不行了。

  花如陌吩咐翠兒將他抱起來放到軟榻上面去。

  自己也隨著翠兒一同走向軟榻，翠兒替孩子掖著被角，花如陌看著孩子可愛的面頰，心中又湧上了愁緒，對孩子們的思念之情總是不經意地便會湧上心頭。

  就在花如陌要轉身的時候，眼前卻有一點點金光閃過。

  花如陌轉身重新看向孩子，這才看見孩子因為剛剛翻了個身，露出了胸口的一片金鎖。

  花如陌伸手拿起孩子胸前的金鎖，這一般是孩子出生之時便帶在身上的長命鎖，上面會刻上孩子的名字，現在，在孩子身上發現了這個，無疑是為花如陌尋找孩子的家人提供了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