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落幕

  媚娘眸中的恐懼已經到了極致，臉上是扭曲的猙獰，讓人看著便覺得胸中反胃。

  「啊！」花如陌還未轉身便聽見君長祺一聲長嘯，手中一把長劍揮舞出行雲流水般的流光，逼得君長夜和君長曦兩人都無法靠近。

  但奇怪的是，君長祺逼退了君長夜和君長曦卻沒有繼續向陵墓外逃跑，而是轉身衝進了陵墓之中。

  順著君長祺的方向看去，花如陌頓時臉色大變，「暮煙，小心！」

  然而，暮煙卻是不閃不避，面對人群中趁亂攻擊她的長劍，將自己的要害完全送到了對方的劍上，閉上了眼睛，那半張傾城絕美的臉上儘是解脫的愉悅。

  「噗！」

  溫熱的鮮血灑在自己臉上，暮煙長長的睫毛如蝶翅般輕輕閃動，她睜開眼，卻看見一臉溫柔的君長祺。長劍已經洞穿了他的腹部，而剛才噴在自己臉上的那口血也是他的。

  「煙兒！」君長祺語氣無比的溫柔，暮煙一向冷清的臉上有一絲動容，看著眼前生命一點點流失，卻仍努力對她笑的君長祺，兩行清淚淌了下來。

  君長祺艱難的抬起手，輕輕替暮煙擦去那淚痕，溫柔地道：「煙兒，不哭！我喜歡看煙兒笑，煙兒，你能原諒我嗎？可以最後再給我笑一次嗎？」

  暮煙艱難地牽動了一下嘴角，卻讓眼中的淚水更加洶湧。

  君長祺臉上立即笑得像個孩子一般燦爛，慢慢地道：「煙兒，對不起，最後我還是沒有能給你和孩子最好的。」

  暮煙騰出一隻手緊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聽見君長祺仍舊在低低地訴說，那聲音中濃濃地愛意讓人心都快要軟化了，「煙兒，你知道嗎？我一直都知道你就是花如陌的細作，我也一直都知道我傷你太深，你再也不可能愛我了，可是就算這樣，我依然想要將你留在我的身邊。在冥煞的這段日子，我每一天都過得很難熬，每天回到小院，只有看見你的時候，我的心才能有片刻的安定。所以，不管怎麼樣，我都想要將你留在我的身邊。煙兒......」

  君長祺已經氣若遊絲，可他臉上的笑容卻越發的溫柔輕鬆，那雙被權利利益所蒙蔽的雙眼，在這一刻變得清澈無比，「煙兒......我不後悔！」

  「噗！」

  君長祺嘴中又吐出一口鮮血，可卻絲毫不影響他臉上此刻的柔和，「煙兒，能死在你的懷中......便是上天給我最大的的......恩賜了......」

  君長祺說完，便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可他臉上那化不開的溫柔和幸福卻仍然沒有絲毫改變。

  花如陌攬著暮煙的肩膀，感覺到暮煙已經完全僵硬的身體，心中一陣陣的抽疼。她是真的疼惜這個冷淡如煙的女子。在她的身邊，初晴、映星，應該都會有一個好的結果。

  只有暮煙，因為一個任務，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就此葬送了一生。

  暮煙眼中已經沒有了一滴眼淚，這是她最後一次流淚，可是她眸中的一片空洞，揭示了她的心如死灰。

  看著這樣的暮煙，花如陌縱有千言萬語，卻終究說不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而另一邊，君熙韞終究還是沒能爬到蓮衣的身邊，他死在了石台之下，離他瘋狂地愛了一輩子的女人不過一丈之遙。

  獨孤離面上沒有任何表情，看著自己痴戀了一輩子的男人如此悽慘的死在自己的面前，她眼中沒有一滴淚。

  花如陌注意到獨孤離地異樣，將暮煙交給了初晴和影響照顧，自己走到獨孤離的身邊。

  「師父......」她安慰的話還未說出口，獨孤離便朝她擺了擺手，步履蹣跚地走向了君熙韞的屍體。

  花如陌和冷雪、祁容都一步一步地跟在她的身後，看著她在君熙韞的身體面前蹲了下來，神色溫柔地撫摸這君熙韞仍舊完美得猶如天神一般的面容。

  「大師兄，你還記得那時候咱們一起被師父救回落月谷，咱們一起跟著師父學醫學毒學劍，你總是靜靜地看著小師妹，而我卻總是靜靜地看著你。你是那麼的優秀。」獨孤離緩慢地述說著，聲音似乎不帶任何感又似乎將一生的感情都傾注在了其中。

  「小師妹愛上了先皇，你也外出雲遊，我便一直在落月谷等著。終於，我等到了你回來，你願意跟我在一起，那時候我真的好開心，好開心。每天都能看見你，便是我生命中最美的時光。」花如陌和冷雪、祁容聽著獨孤離的訴說心中都是一陣陣地抽疼。

  獨孤離卻兀自不覺，「大師兄，這一世，我們都愛錯了，下一世，我們重新來過好麼？」

  獨孤離撫摸著君熙韞臉龐的動作越發的溫柔。花如陌心中卻升起一股地預感。

  然而，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麼，獨孤離已經抱著君熙韞的屍體衝下外邊的懸崖，那懸崖之下是滾滾的岩漿海洋。

  「師父！」花如陌、冷雪、祁容三人同時大喊，可當三人衝到懸崖邊上時，卻只見到獨孤離抱著君熙韞下落的身體衣袂翻飛，如一隻秋天的蝴蝶，帶著一種蒼涼的美麗。

  獨孤離仰面朝上的表情是那麼的柔和，花如陌和冷雪、祁容卻看得淚水無聲的滾落。

  三人同時跪在了懸崖邊，千言萬語如今也只剩下兩個字，「師父！」

  身後一片廝殺之聲，她們三人眼中卻只有獨孤離慢慢消失在岩漿海洋中的笑顏。

  她們那個性情古怪，讓人又敬又畏的師父，終究是為她追求一生的愛情付出了生命。

  花如陌漸漸也明白了獨孤離，君熙韞是她追求了一生的愛人，能與君熙韞同死或許才是她最想要的拮据。

  花如陌朝著懸崖之下的岩漿海洋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心中默默地道：「師父，願您來生一世順遂，得到您最渴望的愛情。」

  花如陌站起身，身後，蕭遲帶來的大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趕到，正與冥煞眾人殺得難解難分。而君長夜此時卻不在戰鬥之中，他跪在水晶棺旁邊，靜靜地看著水晶棺中蓮衣。高大的背影顯得落寞而蕭索。

  花如陌看了一眼戰局，在蕭遲和初晴的帶領下，又有君長曦和金狼的參與，鳳璃國的大軍已經對冥煞成員呈全面壓制之勢。

  花如陌躍上高台，來到君長夜的身邊，此時的君長夜面上沒人有任何表情，可與君長夜在一起這麼久。他們之間早已經有了心靈感應，她能真真切切地感覺到君長夜心中的脆弱和傷悲。

  花如陌默默地陪在君長夜的身邊，看著蓮妃那張依舊鮮活得傾國傾城的臉，便是她都想要將她復活。

  君長夜顫抖著手伸向水晶棺中的蓮妃，替蓮妃將衣角的一點點褶皺捋平，「母妃，夜兒來看你了。」

  蓮衣嘴角本就含著一絲淡淡地溫柔笑容，此時看來倒像是在回應君長夜的話一般。

  「陛下，冥煞的餘孽已經盡數剿滅，只有煞不知所蹤，是否要追？」蕭遲站在石台之下，拱手向君長夜稟報導。

  君長夜依舊只是看著水晶棺中蓮妃，眸子全是孩子對母親的依戀。

  花如陌想到那個眼神澄澈透明如同水晶般的男子站起身來道：「不必追了！」

  君長曦站在大軍之後看著站在石台上的一直陪在君長夜身邊的花如陌，眸中還流動著深深的愛戀，但嘴角卻勾起一抹苦笑。他和她終究還是因為過錯錯過了。

  或許他的治國之才確實不比君長夜差，可他卻的的確確少了君長夜的那份獨霸天下的霸氣。

  他常常在想，如果當初他不讓花如陌為了救自己的命去接近君長夜，那麼，花如陌是不是如今還在他的身邊，像如今陪著君長夜這般陪著他，生死相隨。

  只是，這世界上沒有如果，過錯了，錯過了，便再也回不去了。

  「走吧！」君長曦對身後自己帶來的侍衛吩咐道。

  「陛下！」侍衛首領對君長曦躬身行禮道：「那龍潯草......」

  君長曦一雙鳳眸只看了那侍衛首領一眼，侍衛首領立即縮了縮脖子，站回了隊伍中。

  陵墓之中因為剛才的廝殺瀰漫著一股濃濃地血腥味。

  花如陌陪在君長夜身邊輕聲道：「夜，我們該回去了，母妃與父皇伉儷情深，想必與父皇合葬也是母妃的心愿......」

  君長夜聽著花如陌的話，什麼都沒有說，卻伸出手將蓮妃從水晶棺中抱了出來。一言不發地躍下石台，越過大軍，朝陵墓外走去。

  花如陌陪在君長夜的身邊鬆了一口氣，不管怎麼樣，自己的話，君長夜也算是聽進去了。

  只是對於這樣的打擊，不知道君長夜要多久才能走出來。君熙韞是君長夜心目中的一座豐碑，一個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