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二一章 分歧（下）

  劉曜看著面色開始轉變的蔣婷，語氣急切的解釋道：「婷兒你聽我解釋。雖然劉曦死了，但大皇子逃了，那個張晟也還活著。如果不把事情做利索些，讓皇上知道了劉曦原本是投奔了苗人，甚至進而知道了葉側妃的事情的話；那麼整個王府或許都要跟著他們陪葬了。我也不想這樣，可……」

  蔣婷愣住了。對啊，她一直考慮的都只是劉曦的事情，卻忘了葉側妃的事情更加可怕。一個苗人的奸細在王府中作威作福的過了二十多年，她的兒子甚至差點兒就能繼承王爵。這對景王府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啊？

  因為之前這件事就只有他們幾人知道，而且葉側妃也已經死了，她手裡頭的那些苗人奸細也早都被清理乾淨了，所以蔣婷一直覺得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現如今劉曜重新提起，蔣婷才意識到事情要比她所想的還要嚴重的多。

  如果僅僅只是一個庶子叛逃，還不至於將景王府陷入絕境。可如果再加上窩藏敵國奸細二十多年，與敵國勾結謀反的罪名呢？

  「你……要怎麼做？」蔣婷艱難的問出口。她知道自己鬆口所代表的意義，由此才更加痛苦。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看到蔣婷終於冷靜下來，劉曜暗暗吁了口氣。他就怕她太過善良反而失了理智。其實如果可以的話，他根本不願告訴她這些骯髒的事情。可現如今情況不明，戰俘已經開始被送往京城審問，或許不久後等著他的就是一段牢獄之災，他真的不敢瞞她太多。

  「現在那些戰俘中真正清楚劉曦身份和來歷的人，就只有張晟一個。至於他具體知道多少，我們也沒有弄清楚。但有一點他一定知道，那就是劉曦是他們從苗人那裡帶回去的。這件事一旦被捅出來，等著咱們的就是朝廷的清查，很有可能會將葉側妃的事情也曝露出來。」

  劉曜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說道：「我在軍中時，曾經與張晟談過。他自知在劫難逃，所以與我達成了交易，要我幫他照顧兒子長大，他幫我隱瞞實情。現在，在張晟被送回京的途中，我已經讓他見過了兒子，他也做出了會承諾。只是，此事還牽扯到一個女人，我想……」

  「你是要殺了她，讓她永遠閉嘴對嗎？」蔣婷雙手顫抖著拉住了劉曜的衣襟，顫聲問道：「那個女人是誰？」

  「那女人叫做紅芳姐兒，原本是個妓女，後來懷了身孕後被張晟贖了出來，養在了外面。她的這個兒子，是張晟現如今唯一的子嗣。」劉曜幾句話將事情解釋清楚，又擔心蔣婷仍舊難過，所以又說道：「婷兒，你要相信我，我不會濫殺無辜的。那個女人，並不算好人。在護國公謀反以後被拋棄在了京城，為了逃避追捕她暗中殺害了照顧自己的一對老僕，抱著兒子裹了張晟存在她那兒的所有私產，從京城一路逃到了淮南。若不是岳父派人過去尋找……」

  劉曜突然住嘴，望著蔣婷驚詫的目光沉沉嘆了口氣。他面露愧疚的繼續道：「對不起，這些事情我本不想告訴你的。對不起……」

  「竟然是老爹將人抓來給你的。他為何要這麼做？」蔣婷覺得自己呼吸都有些困難了，她瞪著劉曜問道：「你們還做了什麼？那麼其他護國公府的人呢？都死了嗎？是不是都已經被殺了？」

  「婷兒……」

  「告訴我！把一切都告訴我！」蔣婷覺得自己簡直混亂到極點了。她也不明白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只是一心想要知道所有真相。至於知道真相之後的自己要怎麼做，她卻完全沒了頭路。只是，她不想再這樣被隱瞞下去了。

  感受著懷裡顫抖的身子，劉曜心疼不已。他輕輕拍著她的肩背，溫柔的輕聲道：「婷兒，你先不要生氣，也不要難過好不好。先冷靜下來，聽我慢慢跟你說好嗎？」

  偎在劉曜懷中好一會兒，蔣婷顫抖的身體才漸漸平靜了下來，激動的心情也漸漸冷靜了下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的腦袋真的清醒了，便向劉曜道：「說吧，為什麼父親要尋找護國公府的人？這些事情應該是朝廷做的吧。」

  冷靜之後的蔣婷，習慣的開始梳理這些事情之間雜亂的關係。但有些事情她還是想不通。既然那個紅芳姐兒是外室，那麼衙門裡自然沒有她與張晟成婚的文書。在身份上，她與張晟是沒關係的。她不明白老爹是怎麼知道她與張晟有關係的，還派人將她抓了起來。不過，如果劉曜手中沒有這張牌的話，他與張晟之間根本不可能達成交易的吧。

  劉曜憐惜的看著蔣婷，說道：「婷兒，有些事情，岳父沒有告訴你，是為了讓你安心，我也不想告訴你。畢竟那都是老一輩的事情，你不知道也沒關係的不是嗎？」

  蔣婷瞪著劉曜，卻只看到了他目光中的堅定。她頹然嘆氣：「好吧，既然爹不讓你說的，那你就不用說了。可你總應該將那女人的事情說清楚，我不能認同這種為了自己就草菅人命的做法。如果僅僅是為了讓她閉嘴，不可能只有殺掉這一種做法不是嗎？還有，護國公府的人是不是都被爹殺了？」

  「怎麼可能？」劉曜狀似驚訝的道：「岳父雖然一向殺伐果決，但那些人可都是朝廷命犯。他派人去找，也是為了幫助朝廷早日將那些罪犯捉拿歸案罷了。他不會濫殺無辜的。你看，如今張晟的外室和兒子不也好好的活著呢嗎？」

  「這就好。」蔣婷心中莫名鬆了口氣。她明白老爹想要當年蔣家之事報仇的心情，可她還是無法接受那個可親可敬的老爹會因為仇恨而濫殺無辜、草菅人命。

  看到蔣婷臉色緩和，劉曜心中也默默鬆了口氣。若是讓岳父大人知道，因為他說錯話的緣故而讓婷兒對他產生怨念的話，以後怕是會受到很多刁難。還好還好，他好歹算是把話圓過來了。至於說蔣邕到底是怎麼做的，還是不要把實情告訴婷兒了。

  「當初和談書的事情一出，岳父大人便讓人將找到張晟的外室與兒子的消息送了過來。我怕被事情有變，就直接拿他兒子的性命威脅他，讓他無論如何也不能將劉曦的事情說出來。但他那時也只是答應不再軍中供出實情，卻提出要見自己兒子一面的要求，後來，王爺突然被氣死，我回府送葬，便將人接到了府中關了起來。前些日子，大軍押送戰俘回京受審，我安排人帶著那女人孩子與張晟單獨見了一面，這才真正達成了交易。」

  「那這樣的話，只要將人看緊一點，等到張晟問斬以後，事情不就解決了嗎？為何你還要殺了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