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一章 李總管

  王府總管姓李，是早年便跟隨景王的老僕人了。他能坐上這總管之位，靠的便是他自己的本分和景王對他的信任。葉側妃的死在他看來充滿了疑點。不過王爺既然說她是暴病身亡，那麼她就只能是暴病身亡了。他不明白王爺心裡在想些什麼，但他知道自己的本分。如今葉側妃已死的消息一經傳遍了興元城，再過不久必定會有很多大人夫人們前來祭拜。可王爺一個人守在房間裡好長時候了，一直不讓人將側妃的遺體移入木棺，這實在是……

  李總管守在葉側妃所居的臥房門外，深深吸了口氣，咬牙敲門通報導：「王爺，靈堂一經收拾妥當了。」

  「……嗯，知道了。」房內傳出的聲音帶著些壓抑的嘶啞，讓李總管聽得心頭直顫。

  李總管再次咬了咬牙，準備開口勸王爺出來，以便讓下人們進去為葉側妃穿上壽衣，並將其移入棺木。哪料到他還沒開口，裡面卻傳來了景王的吩咐：「去把曦兒和旭兒叫來見我。」

  李總管怔了下，恭敬應了聲「是」，便又退回了靈堂，給已經跪在靈堂之中守孝的劉曦與劉旭傳話。

  劉曦與劉旭二人剛剛離開靈堂去見景王，劉曜與蔣婷便到了。景王既已名言要將葬禮的事情交給他們來主持了，他們心中便是有再多不願，也要做出一番積極的姿態來的。倒是兩人陰沉的臉色，挺符合此時暗沉的氣氛，讓人見了他們也不會想到別處去。

  蔣婷帶著鄧、王倆嬤嬤看了一圈，見靈堂內各處擺設安置都很合理，整體布置也是十分的莊嚴肅穆。就連那個應急買回來的木棺，也是十分體面能夠配得起葉側妃的身份的。看完一切，蔣婷心下滿意之餘，不禁有些佩服。如此倉促的情況下，能將這一切安排妥當，這位王府總管果然不是當假的啊。

  「這靈堂布置的很好，李總管辛苦你了。」蔣婷客氣的說道。

  李總管忙躬身應道：「世子妃謬讚了，這都是奴才應該做的。唉，很多東西都是現準備的，做不到盡善盡美，只能先應應急，等下頭做好了再換上。您看看哪兒還有不周到的地方，奴才也好快點兒改正過來。」

  蔣婷目光溫和的道：「如你所說，雖有地方不夠精細，卻不是現下能急的來的。你吩咐底下人手腳快些，爭取下午各位官府大人們來祭拜時，能夠全都布置妥當吧。對了，側妃遺體還未入棺嗎？」

  李總管低著頭嘆道：「側妃突然逝世，王爺心下悲傷不已，一直未曾出側妃臥房半步。因此……」

  蔣婷看了劉曜一眼，見他面色更加陰沉了些，心中暗嘆一聲，面上卻露出悲戚之色的道：「父王與側妃多年的情分深厚，會如此悲傷是必然。只是……唉，世子爺，咱們還是去勸一勸父王吧。總得讓側妃快些入棺安眠才好。」

  李總管雙眉皺了皺，張了張嘴似要阻攔，卻最終閉上了嘴巴，沒說什麼。

  蔣婷看了低頭未語的李總管一眼，走到了劉曜身前，繼續柔聲勸道：「世子爺，這會兒已經日上三竿，眼看便要到午時了。側妃入棺之前，還要淨身換衣，要不少時候呢。若一直這麼拖著，拖到午後官府里的大人們來祭拜時，便不好了。咱們，還是去勸一勸父王吧。」

  劉曜看著蔣婷，雖然明白她的話很對，但心裡卻無論如何不想去。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讓那個女人拋屍荒野才好，哪裡在乎她是否能夠在死後安息啊。只是……他看了一眼恭敬站在二人身前的李總管，勉強點了點頭。

  劉曜如此爽快的答應了，似乎讓李總管有些詫異。他臉色變了變，卻還是引著他們來到了葉側妃的臥房前。臥房的門仍舊關著，院子裡有人守著，卻不敢靠近房門。

  李總管敲了敲門高聲對著裡面通報導：「王爺，世子爺和世子妃來了。」

  「什麼事？」

  景王的聲音里依舊帶著那份壓抑的憤怒。劉曜聽了後眼神變得更加冰冷，索性轉了頭不去看那兩扇像是隔絕了他們父子之情的房門。

  蔣婷暗嘆一聲，只得頂上，乾脆直言道：「父王，我們過來是想說，如今時候已經不早了，側母妃……該入棺了。」

  裡頭過了許久才傳來一句透著悲涼滄桑的回話：「知道了，眼下時辰還早，過半個時辰再來吧。」

  蔣婷頓了頓，忍住了想要罵娘的衝動，恭敬的應了一聲，拉著劉曜一起又回了靈堂。這會兒按照現代計時，應該十點多了吧。再過一個小時就要到中午了，哪兒還來得及？她轉頭看了一眼同樣一臉苦澀的李總管，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李總管，咱們不能就這麼等著。你吩咐人把一切都準備好了，就在這院子裡等著。等王爺出來時，爭取一個時辰內幫側妃梳妝完畢，請她入棺。」

  李總管恭敬應了，便又去再對那些早就吩咐過的丫頭婆子們再吩咐上一遍。

  看李總管離得遠了些，蔣婷便拉住了劉曜的手，輕聲勸道：「她已經死了，就一了百了了。父王既然選擇了壓下這件事，便是沒有放棄你。你要實在恨她，就多想想她自己死的多沒用好了。父王到底也沒有舍下你不是。所以，你不要這麼一臉憤恨的樣子了，讓人看了總歸不好。你可是景王世子，要表現的大度一點。俗話不是說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呢。嗯？」

  劉曜嘆了口氣，陰寒的臉色融化了些，拍了拍她的手應道：「你放心，我明白的。」

  他只是看不慣那個人此刻表現出來的所謂深情罷了。同樣都是那人的妻子，為何母親死時他便那般無情，而這個惡毒的女人死了他卻又如此噁心的深情款款？不對，拿這個女人來跟母親比較，根本是侮辱了母親吧。母親從頭到尾就沒有正眼看過她呢。說到底，她得了那人再多的寵愛有什麼用？到頭來她不還只是個側妃？一個「側」字，讓她便是到了陰間，也要矮上母親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