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審問（下）

  對於那兩個剛才要擄劫蔣婷的小混混，劉曜自然恨得很。若不是他一直忍著，早在先前他就讓耿山和左尋將他們暴打一頓出口氣了。但是，蔣婷自始至終並沒有表現出對他們有多憤恨來，所以他也一直不敢有所動作。就是怕蔣婷會因為看出了他隱在內心之中的殘暴，而從此討厭了他。

  他不後悔剛才吩咐耿山斷了他們的手，因為若是此刻蔣婷不在這兒的話，他會做的更極端。此時，已經是他再三隱忍了才決定要放他們一條生路的。但是，他卻真的害怕，怕蔣婷會連他這點程度的殘暴也接受不了。

  雖然以前劉曜曾經想過，要努力在蔣婷面前把自己偽裝成一個好人，一個完美的人。可越是相處，他卻越希望能夠讓她了解真實的自己。他喜歡真實的她，全部的她，所以也希望她能喜歡上真實的自己。他最不堪的時候，最悽慘的時候，最落魄的時候，她都見過了。可她還是願意與他交往，是不是代表了她不會像別人那樣用有色的眼光來看待他？是不是表明她其實可以接受他如此陰暗的一面？

  劉曜心裡忐忑著，卻又忍不住期待著。可隨著蔣婷的沉默，他心中忐忑愈來愈重，再也無法保持表面的冷靜，惶惶然的看向了她。然後，看著她眼裡有些不忍，但卻更加痛快的目光，劉曜突然覺得提起的一顆心又放回了肚子裡。

  是啊，她是善良沒錯，但她是蔣家的女兒，是身懷武功的將門虎女，又怎麼可能會一味的心軟呢？

  「世子爺，他們的手腕還能接回去嗎？若待會兒將他們送官後，被官府看出來您先對他們用了私刑，是不是不太好啊？」蔣婷憋了半天，最後卻憋出這麼一句來。

  她突然有些尷尬，不知道自己這反映劉曜看了會不會被嚇到啊。話說，眼前倆人手都斷了，她除了一開始稍微心軟了一下下之外，後頭更多的就是報復的快感了。然後，她心思便轉到了這件事會不會影響到劉曜身上了。

  唉，果然她還是自私的。不過有句話怎麼說的來？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她怎麼能對自己殘忍呢？再說了，眼前倆人一看就是慣犯，不知道禍害了多少人了。跟那些比起來，這點兒教訓似乎又不值當什麼了。

  劉曜突然笑了，所有假裝的冷靜，強撐的冰冷全都褪去了，轉而換成了滿滿的歡喜。他就知道，她不是那種心慈手軟的糊塗女人嘛。他雙眼不離蔣婷分毫，將原本心中醞釀了很多用來解釋的話全都又吞了回去，只笑著搖頭道：「沒事兒，只要我沒把這兩人打死，官府就不敢說什麼的，你放心吧。」

  蔣婷看向劉曜，不明白他高興個什麼勁兒。不過她對劉曜的說法很不認同，勸道：「你要教訓他們我明白的。不過待會兒收拾完了他們之後，還是把他們的骨頭都給接起來吧。不管怎麼說，你在京城的處境也挺尷尬的，要是一直如此無視法度、盛氣凌人的，說不定會得罪很多人的。」

  劉曜雙眼熠熠發光的看著她，心裡的喜悅像是要溢出來一樣。她在關心他，她真的在關心他呢！

  從兩人那狗血噴頭的相遇之後，他與她的關係便一直不怎麼好。甚至一開始，他都能看出來她對自己的厭惡。然後回了京城，又因為他不了解自己的心意，而惹惱了她幾次之後，兩人之間的關係就更尷尬了。

  好在，她不是個記仇的人。他轉了態度對她，她便也順其自然的對他好了起來。她沒有因為以前的事情而誤會他，這本就已經讓他很慶幸了。而這一次，她竟然開始明白的表示出對他的關心了，這讓他怎麼能不開心喜悅？

  蔣婷看著突然盯住自己不放的劉曜，看著他嘴角詭異的微笑，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了？我剛才說的話，有什麼不對嗎？」

  劉曜連忙搖頭，不敢再直盯著她看，呵呵笑了兩聲後，才強忍住了沒有咧開嘴傻笑，正色對她回道：「你說的沒錯。不過，到時候我就說這倆人是耿山他們出手救我的時候打傷的好了。放心，官府不會對我怎麼樣的。這樣的混蛋，咱們幫他們抓進了官，其實是幫了官府的忙呢。他們不敢對我有什麼怨言的。」

  蔣婷想了想，覺得也對，便點了點頭道：「嗯，你心裡有數就好。那個，他們倆好像要醒了，你打算怎麼審？」

  劉曜愣了愣，發現自己眼下再裝深沉似乎有些困難了。不過現在心上人就在身邊，若是前功盡棄了，豈不是會讓她覺得自己很沒用？於是，他努力重新板回了臉色，對耿山點了點頭，示意他把兩人弄醒了。

  耿山當即捂住了兩人的嘴巴，然後十分粗暴的又分別對著兩人的斷手踩了一腳。

  「唔……」

  「厄……」

  兩聲沉悶而悽慘的低吼聲，讓蔣婷忍不住縮了縮肩。唉，剛被人踩斷了手，此時又挨了第二腳，得多疼啊？不過，為啥她心裡總有一種躍躍欲試的，想要上前去也踩上兩腳的感覺呢？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暴力美學？武力鎮壓神馬的，果然最讓人覺得痛快啊。

  劉曜看著蔣婷時，是滿心的歡喜。可看著蜷縮在地上的那倆表情猙獰的混蛋，就完全換成了滿心的怒意和陰狠了。

  「說吧，到底是誰讓你們來的？不說清楚了，待會兒就不僅僅是一隻手了。」耿山冷酷的貼在兩人耳邊說道。

  倆混混兒本就不是什麼有毅力的人，此時又被斷了一隻手，當真是嚇得膽兒都要破了。一聽耿山說不交代清楚還有後招，哪裡還敢隱瞞，當即便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事情交代了個清楚明白。

  說白一點兒，他們倆也不過就是這一片兒一個黑勢力小團伙裡面的小混混。這事兒是他們聽了勢力里的老大吩咐才過來的。老大隻告訴他們就在這白家瓦門口窩著，等有個穿著華麗的小少年出來後，就將他擄了，他們好敲詐點兒銀子花花。就算敲不出銀子來，也可以賣了賺點兒小錢啊。

  說實話，這事兒他們不是第一次幹了，不過一般都是在街巷裡做，還真沒敢在這樣的大街上做過。所以他們倆躲得很嚴實，早就打算好了務必一擊得手。否則的話，不用官府來抓他們，白家瓦里的護院就能將他們亂棍打死了。

  可他們也沒料到，要抓的小少年竟然那麼厲害，根本沒驚動白家瓦里的護院，人自己就把他們給辦了。

  「……兩位貴人，小的們說的句句屬實，若有半句假話就被天打五雷轟……嗚嗚……小的們以為要抓的就是個普通商戶人家的小孩兒，沒想到竟然惹到了貴人……小的們真不是故意的，求貴人們饒命啊……」

  蔣婷一張臉陰沉的要滴下黑水來，雖然一開始她就猜到兩人是慣犯，但親耳聽到，心中卻還是燃起了熊熊怒火。她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到了抱著手腕痛哭求饒的兩人面前，輕聲問道：「你們說，這不是你們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了是嗎？」

  「不敢瞞貴人，是……」混混兒甲小心的答著，看到蔣婷眼裡隱隱而顯的怒火後，連忙磕起頭來：「貴人饒命，貴人饒命啊……小的們再也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混混兒乙此時也反應了過來，忙跟著一起磕頭：「小的也不敢了，小的也不敢了啊……求貴人饒命啊……」

  「饒命？你們也配！」蔣婷冷笑了下，再也忍不住伸手對著倆混混一人打了一個大嘴巴子，又對著他們的心窩子踹了兩腳，直接將二人踹的倒飛而出後，才怒聲吼道：「說，你們老窩在哪兒？都擄了多少孩子？藏哪兒了？賣了幾個？都賣到哪兒去了？不說清楚了，我今天就剝了你們餵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