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假風流（下）

  一旁正裝腔作勢的劉曜果然端正了神色看向他，問道：「你這話什麼意思？太后娘娘怎麼會想到關注她？」

  劉銘的祖母，便是當今的太后娘娘。蔣婷不過就是個二品侯的女兒，從哪兒看也夠不到需要太后娘娘關注的條件吧。就算蔣方當年的事情有冤情，但太后娘娘素來深居簡出，不問朝政，就連賜婚懿旨也不曾下過幾個。目前的皇子中，就只有二皇子的未婚妻，是太后娘娘下懿旨賜婚的。所以，劉銘這話讓劉曜心底起了不安。

  說起來，劉曜的母親便是太后養大的，按理說愛屋及烏之下，他應該得到太后的不少關愛才對。但事實上，除了每月初一、十五他進宮請安之外，太后對他並無多少不同處。甚至她都不曾主動召見過劉曜。

  當然，劉曜其實明白，自己母親畢竟不是太后的女兒。並且，景王妃的死，又有許多貓膩在。而他身上流著景王的血脈，太后娘娘也很有可能因此而不喜他的。但他總覺得那位頭髮花白，面容恬靜的太后娘娘，並不像外人傳的那般無用。

  是以，猛的一聽說太后娘娘竟然關注到了蔣婷身上，劉曜這心裡便忍不住就起了疑惑和擔憂。

  這下，兩人的角色立馬倒換，劉銘不急了，抱著蓋碗啜飲著杯中茶，似笑非笑的看著劉曜，直到看他急的要發火了才慢慢騰騰的說道：「誰知道呢？能讓祖母關心的，也就是我們這些孫子了吧。我的婚事，祖母早就說過她不插手，只隨我自己的意了。可皇伯伯的幾個兒子，她卻一直很關心的。嗯，大皇子今年二十二歲，正妃側妃都有了，兒子都生了倆了，想來跟他應該是沒關係了。難道是二皇子嗎？雖說二皇子正妃定下了，可側妃沒定呢。雖然二皇子比我還大一歲呢，比蔣姑娘大了一些。但若是側妃的話，過上幾年待她及笄了，似乎正合適啊。哎，我跟你說哦……」

  「閉嘴！」劉曜咬牙切齒的瞪著劉銘，心裡難受的像是有人在揪著他的心肺似的。一想到蔣婷有可能嫁到皇家去做側妃，他就難受的想要發狂。

  「怎麼了？」劉銘轉頭無辜的看著劉曜，淡淡的說道：「蔣姑娘嫁給二皇子不好嗎？二皇子素來得皇伯伯喜愛，自幼便博聞強記，文武各有所長。聽我爹說，二皇子雖然才剛入朝辦差，但頗有章法，十分有耐性和韌性的。嗯，悄悄地告訴你，我爹說了，二皇子比大皇子只知勇武強的多了。咱們南唐現在疆域遼闊，用不著再四處征戰了。未來幾十年，正是休養生息的好時候……這個，若是蔣姑娘真的跟了二皇子，說不得將來便是……」

  「我讓你住嘴！」劉曜再次出口打斷了劉銘的話，指著他的手指打著顫，深呼吸再深呼吸，才稍稍平復了一下心頭暴起的怒火，表情猙獰的瞪著劉銘問道：「你說實話，剛才那句話是真還是假？」

  「哪句話啊？」劉銘笑眯眯的看著劉曜問道：「我剛剛說了那麼多，自己都記不得了……」

  「你說太后娘娘讓王妃關注她，這一句到底是真是假？」劉曜死死的盯著劉銘問道。

  「哦，那一句啊……」劉銘狀似不在意的看了惱怒的劉曜一眼，然後才慢騰騰的道：「是假的。」

  劉曜差點兒噴出一口老血來。他頹然坐回矮榻上，滿臉無奈的看著劉銘，撫著胸口喘息著，指著他一時說不出話來。這傢伙竟然這麼嚇他……這也太坑人了點兒啊！

  「哼，雖然剛剛的話是假的。不過如果我下次去看祖母時，在她面前說上幾句蔣姑娘的好話……嗯，祖母最疼二皇子了，光一個正妃就和皇后娘娘挑了整整兩年才確定下來。這個側妃嘛，想來也是要提早就開始觀察的……」劉銘老神在在的看著手上蓋碗的花紋，好似漫不經心的說著讓人吐血的話。

  劉曜一把撲過去，抓住了劉銘的胳膊，雙目中充滿慚愧神色的看著他，特真誠的道：「表哥，剛才是我錯了。您說，到底想怎麼去跟孫家姑娘解釋『您一點兒也不風流』這件事？無論您有何差遣，小的必然給您辦的妥妥兒的，不敢有絲毫異議，如何？」

  劉銘微微笑了笑，轉頭看著劉曜慢慢點頭道：「對嘛，這才是我的乖表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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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婷自從望梅小築回了家以後，便痛下決心，再也不能像之前那樣混日子了。然後，她前思後想了整整一天後，卻發現她其實真的除了多關注一下外頭的消息以外，根本還幫不上蔣家任何忙。除非有一日她嫁入有權勢的人家，或許才能藉助這種聯姻的方式幫到蔣家。

  可是聯姻式的婚姻會有幸福嗎？蔣婷認真思索了一下這個問題，發現似乎不可解。因為她又沒有結婚過，怎麼知道什麼樣的婚姻是幸福的？再說了，現在的男人誰沒幾個妾啊？作為受『一夫一妻制』的教育長大的現代靈魂，蔣婷覺得可能自己在這個時代應該得不到幸福的婚姻了吧。

  好吧，這一點她老早就認識到了，所以才定下了『做一輩子混吃等死的米蟲』這一偉大的理想。既然如此，那嫁個有權有勢的人家，做個混吃等死的米蟲，似乎也不錯啊。

  當然，首要的一點是一定要滿足的，那就是她堅決不做當家主婦。米蟲嘛，就是把所有繁雜事務都交給別人，自己享受榮華富貴的日子啊。反正她手裡有用不完的私產，對於另一半能不能繼承家族內的大半遺產和爵位，她並不在意。即便到時候她生了孩子，有她的嫁妝在，也不怕孩子未來沒有錢花。

  至於說，婚後丈夫會不會寵她，蔣婷還真不在意。她自認看得明白，男人嘛，都是一樣的貨色。現代人不能一夫多妻，便背著妻子在外頭找野女人。而古代人，既可以一夫多妻，又可以合理狎妓，更加放縱猖獗。

  所以嘛，男人是不能愛的。她只要坐牢了自己的正妻之位，管他男人去寵哪個小妾呢。她現在有了王嬤嬤和鄭嬤嬤，絕對相信她們能幫助自己鎮住後院的。

  想通了這些，蔣婷便覺得自己也算是找到目標了。

  首先，現在她沒法幫助蔣家，但可以先關注著時政要聞神馬的，總之不能落伍了。至少，她得明白現在的南唐到底哪家當權，哪家不當權；哪家與蔣家關係密切，哪家與蔣家關係不好吧。然後呢，這幾年她就認真的跟著兩位嬤嬤，學一下那些女人之間的勾心鬥角神馬的，再去看些《三十六計》、《孫子兵法》啥的，總不能真到了宅斗的時候，全靠著兩位嬤嬤上吧。

  拿定了主意的蔣婷，鬥志昂揚的行動起來。這時政要聞的事情，除了找蔣邕打聽，便只能去前院的外書房翻看朝廷邸報了。然而，外書房並不是她可以隨便亂進的。雖然蔣邕並不曾說過她不能進外書房，但她知道那裡是老爹辦公的地方。本著現代人不能亂動人辦公室物品的原則，蔣婷覺得還是去找老爹請示一下比較好。

  第二日是十一月十五日，去正院請安的日子。蔣婷不到卯時便起了，稍稍梳洗打扮了一番，便急急的往正院趕去。今日是大朝會的日子，她若是去的晚了，恐怕蔣邕就走了。

  趕到正院時，果然見蔣邕已經收拾妥當了，正要去上朝呢。蔣婷忙對蔣邕和溫氏請了安，便又急忙趕在他離開之前問道：「爹，我平日裡能不能去外書房看書去？」

  蔣邕頓住了腳步，略有些詫異的看著蔣婷問道：「你要去外書房看書？怎麼，你看膩了那些話本遊記了？」

  蔣婷臉上一紅，有些發窘的道：「女兒覺得自己應該讀一些更有用的書了。不知爹爹可否同意啊？」

  「好啊，你願意上進，我只有高興的。你去找張總管要一把鑰匙去吧。」蔣邕笑了笑，便走了。

  蔣婷開心了，對溫氏行禮告退，歡喜的回去了。

  可她吃過早飯後，還沒來的及去找張總管說鑰匙的事兒呢，張總管便親自來了月季院，送上了一張紅色的燙金帖子：「稟告姑娘，這是慶王府泰安郡主給您下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