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花痴女（上）

  因為劉曜剛入京時曾與劉銘、安泰郡主一起，參加過一次所謂的文社活動。那文社是很久以前，國子監里的幾個出名的高門子弟組織的，是以裡頭都是些貴族的少男少女。後來慢慢文社就脫離了國子監的背景，也不再只拘泥於收納一些文才出眾的年輕人。最後，文社反而變成了一個，貴族少男少女們一起藉由各種才學文藝，聯絡各家情誼的團體了。

  不過要進文社也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至少得有一門拿的出手的才藝，再經過文社裡的元老層層把關同意了，才能得到文社的身份牌。

  不過這世上無論何時都有特權階級，像是劉銘這樣的親王世子，即便他不學無術也是可以隨意進入這樣玩票性質的團隊的。更別說，他本身就才學上佳，文史兵書也是精讀過的。是以，他招招手便會有人將文社的身份牌給他送去了。

  當初，劉銘是覺得劉曜不曾見識過這樣好玩的團體活動，所以才帶了他去玩兒的。誰料到，這傢伙雖然人蠢了點兒，但竟然很有些才學。雖然他才十三歲，但對一些偏門的古文典籍都能信手拈來。不但如此，他在樂藝上也很精通。中間他看著別人表演，自己手癢了，還借了一把古琴來彈了一小段。

  別人可能覺不出劉曜琴藝的高低，但酷愛琴藝而且師從名家的張妍婧，卻立時就被劉曜這個小少年給驚艷到了。

  你想啊，一個藩王世子，不但相貌出眾，而且年紀小小便滿腹經綸，甚至還精通樂理琴技。這樣的少年，怎麼可能不撩動旁邊一眾少女的心弦啊？而本身就因為才學出眾、琴藝高超而享有「小才女」之稱的張妍婧，會對劉曜心動，也就很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於是乎，雖然僅僅只見了那一次面，十三歲剛剛情竇初開的張妍婧便淪陷了。她覺得自己再也難以找到，比劉曜還要更讓她心動的男人了。當天回去後，她便瘋了一樣的找人打聽劉曜的事情。

  也就是那一次之後，貴族的少女圈裡，便形成了擁護劉曜的小小粉絲團。而這個團隊的領頭人，自然就是門第最高，名聲最旺的張妍婧了。

  其實，說起來，劉曜和張妍婧的關係還挺親近的。劉曜的母親景王妃，是張妍婧正經的姑母，兩人算是表兄妹呢。可問題就在於，景王妃從七八歲出了護國公府後一直到出閣，都是從宮裡長大的。她根本就沒拿護國公府當做自己的娘家過。

  而護國公與國公夫人，更是因為曾經錯待過小時候的景王妃，到現在也不被太后娘娘所待見。若非現任的護國公戰功赫赫，再加上護國公府旁支的一個女兒，在皇上登基當年大選的時候入了宮，後來又因生產三皇子時難產差點兒亡故，讓皇上對其很有幾分在意的話，護國公府根本不可能保住現在這般榮耀的地位。

  只是這些事，張妍婧這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嬌嬌女，卻是從來沒有仔細想過的。

  既然太后都厭惡護國公府，就更別說敬愛生母的劉曜了。他自從來了京城，就沒有想過要跟護國公府有任何交集。

  而端午節那次護國公府的嫡長孫，也就是張妍婧的親哥哥，還曾經找人來暗算過劉曜呢。所以說，劉曜對護國公府的人，只有厭惡的，可沒有半個喜歡的。

  然而張妍婧卻並不了解這些過往前怨。她只是從父母那裡聽了許多要她遠著劉曜的勸誡，還有她的親哥哥張昇也曾再三告誡過她不要跟劉曜有過多牽扯。要她明白，他們只當沒有這門親戚了。

  可問題是，少女的心思一旦動了，豈是父母兄長的幾句話就能消融的？而且她身為府里的嫡長孫女，是被全家人寵愛著長大的，即便受了勸誡，也不過是表面應了，回頭自然還是要任性的自去喜歡心上人的。

  事實上，那一次張昇之所以會暗算劉曜，跟張妍婧還有些關係呢。在百味齋的時候，劉曜曾經讓張妍婧丟了很大的面子。回去後張妍婧很是發了一大通火氣，又哭了一大場才算消停了。雖然張妍婧嘴裡罵的是蔣家和孫家的丫頭，但張昇哪裡不明白其實是劉曜拒絕了她，才會令她惱羞成怒的。

  再加上，張昇還因為其他不可說的原因而看不慣劉曜，便一時氣憤之下就找了江湖上的人想要稍微教訓一下他。可他沒想到事情最後不但沒成，反而惹到了兵部尚書孫家和新貴蔣家。因此他事後才決定要李家幫自己頂了黑鍋的。

  當然，這些事情，如今眼前的這些人都是不知道的。即便查到了張昇身上的劉銘和劉曜，對於他為何要加害自己也是沒什麼頭緒的。就更不用說此時還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張妍婧了。她壓根兒就想不到，其實她的親哥哥早就將劉曜得罪死了。

  張妍婧本來因為劉曜的拒絕，傷心之下打算忘記他這個絕情人的。但這感情上的事情最是難預料。她越是想忘記，卻越是忘不掉。這半年來，她過得相當不開心。被相思之苦困擾的吃不香睡不著的，竟是消瘦了很多。

  昨日一場大雪下來，為了能讓她開懷一些，關了她小半年的護國公世子，實在心疼女兒，便允了她出來賞梅散心。

  張妍婧本沒想過會再次遇到劉曜，是以一看到他便激動的出口相喚了。

  此時，無論是孫芸還是蔣婷，都是背對著張妍婧她們的。因此，一開始張妍婧並沒有認出二人來。可待她走到近前，所有人都轉過身來面對她的時候，張妍婧心裡的火氣便又冒了出來了。

  上次就是這兩個女人攪了她的好事兒的！那一次在御美齋的時候，她原本要打算再請劉曜跟自己探討一下琴技的，本來說的好好的呢，結果後來蔣婷和孫芸的出現，卻攪合了一切。所以，她雖然只見了蔣婷一次，卻對她記得非常清楚。

  而蔣婷對張妍婧卻已經沒什麼記憶了。因為對她來說，這半年多實在發生了太多事情。對於她來講，那次得罪了張妍婧，實在是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了。她哪裡有功夫去想一個十三歲的小女孩兒啊？

  是以，對上張妍婧記恨的目光後，蔣婷是十分無辜和納悶的。

  「原來蔣姑娘和孫姑娘也在啊。難得你們也會有這份雅興，來這裡賞梅啊。」張妍婧目光不善的在蔣婷和孫芸之間來回掃著，說出口的話也就難免帶出了幾分嘲諷。

  京城裡的貴族少女們，誰不知道孫家的二姑娘是個性子粗魯，且難以相處的啊？如今蔣婷跟孫芸混在一起，雖然她還沒有正式在貴族圈兒里露面，卻已經被打上了跟孫芸是一丘之貉的烙印了。

  張妍婧身後的少女們聽了她的話，皆掩面輕笑，顯然她們可都不相信孫芸會有多少雅興的。

  劉曜看著突然出現的張妍婧，目光中毫不掩飾的露出厭惡來。其實他早忘了張妍婧是哪一位了，但她看向蔣婷的目光透著惡意，這一點敏感的劉曜感受的十分清楚。他喜歡蔣婷，便想要愛護她憐惜她。他哪裡能容得別人來欺負她？

  因此，劉曜上前一步擋在了蔣婷和張妍婧之間，轉過身去絲毫不顧及身後的一眾少女，完全無視了她們。然後，他露出十分親和友善的笑容來，對蔣婷和孫芸道：「蔣姑娘、孫姑娘，還有孫二公子，既然你們不想去後園住，那我們也就不敢強求了。不過，後園的景色真的很不錯，你們安頓下來後，不知願不願意跟我們一起去逛一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