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攤牌（上）

  王嬤嬤的課，對蔣婷來說就是折磨。因為她講的東西，蔣婷基本上是聽了就忘壓根記不住。後來實在沒辦法，最後竟然只能拿著炭筆記筆記了。

  而王嬤嬤的課，其實踐內容就是不停的走走站站。蔣婷因為一直練功夫的原因，所以走路時抬頭挺胸、腰板挺直，其實儀態一直挺好的。嗯，如果把她當現代人來看的話，儀態真的很不錯。

  可問題就出在這裡，她太硬朗了，沒有古代女孩子該有的軟和氣。所以，王嬤嬤要做的第一步，就是糾正她的站姿和走路姿勢，爭取把她扳到柔婉的路子上去。

  說實話，這些對蔣婷來說除了有些彆扭之外，到也沒什麼。她體力好，往常都是一蹲馬步就個把時辰。如今讓她啥也不做就站上半個時辰，除了無聊點兒以外，真不是事兒。

  但就算這樣，蔣婷還是煩了。她覺得實在沒必要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變得那麼刻板無趣。她對自己的認識很清醒，她根本就不是走柔弱女子那條路的人，再怎麼學骨子裡也軟和不了不是。

  而那位鄭嬤嬤就更無趣了。她一開始要教蔣婷的是刺繡。因為蔣婷跟戀繡學過一段時間的蘇繡了，所以她便從蘇繡開始教蔣婷。可問題是，蔣婷繡出來的東西全都被她打了叉。鄭嬤嬤認為她一開始的針法就不對，所以從頭開始不斷地糾正著她的針法。

  蔣婷惱了，她實在沒想到鄭嬤嬤會要她從頭開始學縫針。結果學了幾天之後，就弄得她現在看什麼東西，都是滿眼的繡花針在飛舞了。她感覺自己現在，看人都開始有些模糊不清了。照這麼下去，她豈不是很快就要近視眼了？

  蔣婷決定要跟那倆嬤嬤攤牌，她忍受不了這樣枯燥無味的學習了。雖說老爹花錢請她們來教導自己的。但在現代人的思想里，可從來沒有要花錢買罪受的。而現在的蔣婷看來，這倆嬤嬤就是老爹專門花錢來給她買罪受的。老爹怎麼想的她不管了，總之她不要受這個罪了！

  於是，在這一日，當王嬤嬤又要開始繼續讓她練站姿時，蔣婷爆發了。

  「我不要再學怎麼走路了。」蔣婷靜靜的看著王嬤嬤說道。

  王嬤嬤皺了皺眉頭，冷冰冰的看著她說道：「你現在的走路姿勢不對，必須學著糾正過來。」

  蔣婷堅定的搖了搖頭道：「不，我現在的走路姿勢很好，不用改。」

  王嬤嬤怒了，指著她尖刻的道：「枉我以為你是個乖巧的姑娘呢，沒想到你之前竟然都是裝的。你若是怕吃苦直接說了我也不會太過苛責於你。我已經指出了你的錯誤，你卻不承認，卻實在是有些太不誠實，太欠教訓了！」

  「我沒有不誠實。」蔣婷平靜的道：「我說的沒錯，我走路的姿勢確實沒錯，所以不用改。我覺得是王嬤嬤你自己產生誤區了。雖然我爹找你來教我禮儀規範，但沒說一定要你把我教成別的人吧。我有我的個性，你沒有資格來抹殺我的個性。說實話，我不是性格柔弱的女孩子，即便我跟你學會了如何走得更加身姿妖嬈，但骨子裡我也學不會做那樣的人。最後，我只會被你弄得不倫不類，『學虎不成反類犬』了。這樣的話，我覺得倒不如就像我現在這個樣子，做一個直爽硬朗的人更來得討喜。您覺得呢，王嬤嬤？」

  王嬤嬤深深吸了一口氣，冷冷的盯著蔣婷，說道：「既然我答應了蔣大人要將你教導成合格的大家閨秀，便一定要做到。蔣姑娘，如果你不配合的話，我會很為難的。」

  蔣婷納悶的看著她，說道：「我只是不要學你的那種走路姿勢罷了，怎麼就不配合你了呢？難道所有的大家閨秀，都是一種走路姿勢嗎？大家閨秀不就是說要知禮數，有教養，行事大方之類的嗎？難道大家閨秀這個詞，是代表了某種標準的樣板嗎？王嬤嬤您是不是本末倒置了呢？我覺得您更應該教我的，是了解更多的禮儀規範，學會在什麼樣的場合，不能做什麼符合身份的舉動。總之，走路這件事，我認為自己其實一直走的很好，沒有必要非要學你那種扭捏的走路姿勢。那種風格，不太適合我。」

  王嬤嬤氣得瞪著蔣婷直喘氣。她不是沒有遇到不合作的學生過，但她從來沒遇到過年齡這么小就敢不合作，而且還能這麼淡定的跟她講道理的學生。問題是，蔣婷講的道理她偏偏還反駁不了！

  「你既然這般不聽話，那麼就休怪我太嚴厲了。既然我已經答應了蔣大人，就萬萬沒有隨著你性子來的道理。你且等著，我現在就去取你送給我的戒尺，來教訓教訓你什麼叫做尊師重道！」

  王嬤嬤衝出去拿戒尺去了，戀繡和知畫嚇得拉著蔣婷就要跑：「姑娘，她真的要拿戒尺來打你了，咱們快點逃吧。」

  蔣婷很感動這倆丫頭還知道護著自己。但她今天擺明了要跟那倆嬤嬤攤牌的，哪裡會聽她們的半路就逃跑啊？

  她對倆人搖了搖頭笑道：「放心吧，沒事兒，我心裡有數的。」

  王嬤嬤手裡拎了當初蔣婷送她的那根戒尺回來了。跟著她一起來的，還有那位鄭嬤嬤。

  王嬤嬤惱火的雙眼瞪著蔣婷，被鄭嬤嬤拉住了沒讓她動手。鄭嬤嬤先將火氣沖沖的王嬤嬤拉到了一旁，安撫了幾句後，才轉到了蔣婷身前，問道：「蔣姑娘，您怎麼能那麼跟王嬤嬤說話呢？她性子最是嚴肅了，您不如去跟她道個歉認個錯，這事兒就算過去了。否則的話，我也拉不住她的。若她真的拿著戒尺打了你，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啊。蔣姑娘，您年齡雖小，但卻是個聰明的孩子。您還是去跟王嬤嬤道個歉吧……」

  蔣婷笑吟吟的看著勸說自己的鄭嬤嬤，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其實剛剛我正想讓人將鄭嬤嬤也叫來呢。鄭嬤嬤，我想跟您說一句，那刺繡，如果你還這麼教下去的話，那我也不想學了。」

  鄭嬤嬤愣了，下意識的問道：「你說什麼？」

  蔣婷便又笑著重複了一句道：「我說，如果你還那麼苛責的話，那刺繡我也不想學了。」

  鄭嬤嬤臉黑了，盯著蔣婷問道：「姑娘當真嗎？」

  蔣婷笑著點頭：「自然是當真的。我說心裡話，我以後無論嫁到誰家，都不會自己動手做衣服的。所以根本就沒必要將刺繡學得那麼精通不是嗎？在我看來，刺繡這個東西，我只要學到能繡個小件的荷包一類的送人即可。再說了，我根本不喜歡這個東西，即便你要求再嚴格，我也學不精的。看戀繡就知道了，她已經教了我大半年了，我會的也不過就是鎖個邊，繡個蘭草罷了。說實話，除非我們府上又敗落了，我跟著爹爹再回西北去，否則這輩子我都不可能自己動手縫製衣物的。好吧，就算哪天我嫁到貧寒之家了。到時候我會縫個線，會簡單做個衣服也就行了，同樣不需要精通刺繡。嗯，如果您精通廚藝的話，我倒不介意跟您學學做菜。因為下廚的事情我是真的挺喜歡的。不過這針線活嗎，我覺得差不多也就得了。」

  鄭嬤嬤臉徹底黑了。而一旁的王嬤嬤再也忍不住，對著鄭嬤嬤叫道：「你看看她的態度！她這個樣子，怎麼能不教訓教訓，讓她知道知道厲害啊？你讓開，我要她明白一下，什麼叫做聽話懂事，什麼叫做知禮懂禮！」

  鄭嬤嬤這次沒拉王嬤嬤，看著她去拉蔣婷的手，並且揚起了手中戒尺。

  戀繡和知畫驚呼一聲就要撲上前去。雖說之前兩人做好了心理建設，不管姑娘和兩位嬤嬤之間的事情的。但眼看著真有人要打自己姑娘了，倆丫頭心裡還是不願意的，當即一個去搶王嬤嬤手裡的戒尺，一個拉著自家姑娘往後退。

  可戀繡和知畫動作還是慢了一步，王嬤嬤手裡戒尺還是打了下來。只是那戒尺落到半截，便被蔣婷抬起的手掌接住了。她一把抓住戒尺，使力往回一抽，那戒尺便到了自己手裡。而突然沒了戒尺的王嬤嬤頓時愣了下，不明白自己手裡的戒尺怎麼就突然到了蔣婷手裡了。

  蔣婷笑吟吟的看著王嬤嬤，單手拿著戒尺一使力，便將那竹木的戒尺折斷了。王嬤嬤和鄭嬤嬤，還有她身旁的戀繡和知畫，頓時都一臉驚詫的看著她手裡斷成了兩截的戒尺，說不出話來了。

  蔣婷笑容依舊的望著王嬤嬤和鄭嬤嬤，在她們驚詫又驚恐的目光里，將那根戒尺掰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扔在了地上，然後瀟灑的一揮手，說道：「你們看，只要我不願意，你們根本沒法子教訓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