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偶遇

  而孫芸顯然也對這個約會十分期待，因此在蔣婷用過了早飯，剛在院子裡轉了個圈後，她便一路沖了進來。

  「婷妹妹，我來了！」孫芸一身桃紅的繡緞長裙顯得甜美非常。可惜她完全不知道注意自己的甜美形象，就像卷著一陣紅風似的撲到了蔣婷身上：「哎呀婷妹妹，你怎麼還沒收拾好呢？要出門，這麼簡單的裝束可不行，要被人家笑話的。如芬姐姐快來，你和春蔓一起，幫著蔣姑娘來重新挑挑裙子首飾。咱們得快些，要不等會兒看不了太久，就又該去吃午飯了！」

  孫芸說著，她身後兩個差不多齊頭高的丫頭走了出來。一個看著十五六歲的是春蔓，另一個看著十七八歲的是如芬。倆丫頭來到了蔣婷身前施禮，剛行禮報了名字，便被孫芸擺著手打斷了後面的話。

  孫芸便拉了蔣婷的手直往她房間裡沖，嘴裡還說著：「行了，都是自家姐妹，那麼多禮做什麼啊？快點快點，咱們看過了錦繡坊的衣料後，我再帶你去對街上的御美齋去吃點心。然後下午咱再去相鄰街上的那家駐顏閣挑胭脂水粉。還有，那條街後頭有個專賣小刀刃的兵器鋪子，那裡的小劍匕首都做的特別好。咱去那兒，我給你挑個好匕首來防身……」

  雖然不過才見了一次，孫芸卻已經像是跟蔣婷交了很久的老相識了，十分自然進了蔣婷的臥房，並幫著她將柜子里的衣服都抱了出來，都堆在了床上。然後，她便叉腰指著如芬和春蔓道：「你倆趕緊看看這些衣服首飾，挑出件最配婷妹妹的，幫她換了。」

  蔣婷瞪眼看著孫芸氣勢如虹的指手畫腳了一番，便見如芬和春蔓便十分迅速的分工合作，一個挑衣服，一個到她的梳妝盒裡去挑首飾去了。

  不到半刻鐘，蔣婷便被重新打扮了一番。不但衣裙首飾換了，就連她的髮型都又重新梳了另一個樣式。還好，她現在年齡小，生的唇紅齒白的不用在臉上做文章。只是僅僅這麼在外表的裝飾上一打扮，那銅鏡里的人影就顯得更加亮麗了三分。

  打扮好了，孫芸便拉著蔣婷像一陣風似的衝出了客棧。兩人帶著倆丫頭，乘坐了孫府的大馬車，一路向著錦繡坊進發。車廂里，兩女嘰嘰喳喳的聊著天，偷偷的將車窗簾子掀了條縫，評價議論著這京城裡的各種風物。當然，大多是蔣婷在看，孫芸在一旁解說。

  到了錦繡坊，一身粉紅裙衫的蔣婷，和一身桃紅裙衫的孫芸往那兒一站，就像兩朵初綻的花朵似的，讓人眼前一亮。鋪子裡掌事的一看，便知二人不是平常人家的女兒了。恭敬的讓人引著她們進了二樓專門的雅間，還專門派人端了茶水點心上去伺候著。

  然後，便有個打扮乾淨整潔的媳婦子，帶著樣品布料和各種衣衫樣式的圖冊進來了。她是過來專門給她們細細的講解推銷的。

  蔣婷以前根本就接觸不到這麼高等級的層次，因此對那些細綢軟緞壓根兒就沒幾樣認識的。而孫芸的衣物也都是自家娘親總管著，怎麼穿戴也有專人伺候。雖她然見識上比蔣婷強一點兒，但頂多也只是認得那是什麼料子。其他關於什麼料子適合做什麼衣衫，怎麼繡制、裁製才最合適，她就也是完全不懂了。

  兩人倒也都是好學的孩子，竟然耐著性子認認真真的，聽那婆子將鋪子裡所有的好料子都講了個遍，才告結束。按照如芬的建議，兩人各挑了套衣料，並委託錦繡坊，按照相同的款式給定做。量了身量尺寸，定好了送衣服的日子之後，孫芸便大方的讓春蔓去付定錢。

  蔣婷不願占便宜，孫芸卻道：「這是我送給你的姐妹禮。若你當我是好姐妹，就別推辭了。」

  蔣婷心知自家財產狀況不太好，因此也就沒多做推辭，任由孫芸付了錢。不過她心裡打好了主意，等回去後，一定親自手工做些簡單的玩意兒送給孫芸。物質上她拿不出手，那便先用心意頂上吧。

  出了錦繡坊時，已經快到正午了。孫芸一看時間到了這個時候了，便又急匆匆的拉著蔣婷上了馬車，讓人往對街上幾百米處的一家食鋪子趕過去。

  「那御美齋里午時人最多，也不接受預定，只有當天去的早了才能占到位子。咱們得快點兒，再晚了恐怕就沒位子了。他們店裡不光飯菜做得好，最絕的就是飯後還有店裡專供的免費點心。那可當真是京城一絕！你不知道，我每次來，恨不得多吃兩頓飯，這樣就能多吃兩碗點心了！」

  蔣婷肚子裡的饞蟲讓孫芸勾得蠢蠢欲動，也跟著她一起催促起車夫來。可惜這是在大街上，她們催的再急，車夫也不敢真的讓馬跑太快了。

  緊趕慢趕，終於趕上了。孫芸和蔣婷坐在店裡二樓靠近角落的方桌上，撫著胸口直喘氣。這位子，是她倆動作快才搶到的最後一個。若慢一步，可就沒有了！

  兩人正心有餘悸的對望著憨笑呢，耳邊卻傳來一句清冷的問話：「就是你們搶了我們的位子嗎？」

  蔣婷聞言抬頭一看，心裡忍不住罵了一句：怎麼又遇到這討人厭的猴孩子了？

  問話的人，赫然就是景王世子劉曜。

  蔣婷目光一轉，便看到了落後劉曜一步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廝。這小廝……就是方才那個她與孫芸一起並肩合作從而戰勝的傢伙。蔣婷臉皮有些發熱，實在是因為如果按照常理判斷，她們這座位確實有點兒來路不正的意思。

  孫芸也看到了那個被她一腳絆了個趔趄，才最終在搶位子之戰中輸給了她們的小廝。心虛之下，她竟是紅著臉皮、硬著頭皮衝著劉曜說道：「這位子本就是先到先得的，怎能說是我們搶了你們的位子呢？在我們坐下之前，這位子上可沒別人呢！」

  正瞪著蔣婷的劉曜轉過目光，清淡的看了孫芸一眼，淡然道：「是不是你們搶了的，你們自己不清楚嗎？廢話別多說了，這位子是我們的，你們還是去別處吃去吧。」

  「你這人怎麼……」孫芸一聽就要炸毛。她好不容易搶到的位子，她盼了多日才有機會吃到的芙蓉豆腐……

  蔣婷眼明手快的拉住了孫芸，直接對她道：「姐姐，這位是景王世子。」

  孫芸一愣：「景王世子？那個被你救了的景王世子？」

  蔣婷只聽得額頭冒汗，這妮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她瞄著劉曜，看到了他眉梢一挑眼裡隨即便流露出的惱恨神色。蔣婷心裡忍不住又堵了口氣。她閉目深呼吸一下，暗道：算了，大人不記小人過，咱不跟這小孩兒一般見識。

  「姐姐，既然這座位是世子爺看中的，要不咱們就讓給他吧。」蔣婷一邊拉著孫芸，以免她又亂激動；另一邊則笑眯眯的對上了劉曜的視線。這傢伙的性格就跟高傲的花孔雀似的。她若說將座位讓給他，他必定會自持身份而不願接受的吧。

  哪料她話剛說完，孫芸就發了急。此時別說只是個世子爺了，就是天王老子來了，這座位她也是不會讓的！因此她堅定的搖頭叫道：「不行！」

  而同一時間，劉曜也清冷發聲道：「這座兒本來就是我的！」

  最奇妙的是，一個身著華服，還在氣喘吁吁的往這邊跑過來的少年，正對著劉曜招手：「表弟，那座位沒了就沒了，我有辦法……」

  這三人同時發聲，頓時就蓋過了大堂里其他人嗡嗡的講話聲。一瞬間，好幾十隻眼睛便齊刷刷的都轉過來盯著他們看。蔣婷一時間只覺得頭腦發暈，鬱悶的直想去撞牆。

  蔣婷動作迅速的在眾人看過來時，抓了自己的帷帽戴在頭上，並抬手用自己還算寬大的衫袖擋住了孫芸的臉，轉頭便對孫芸身後的倆丫頭道：「幫你家姑娘戴上帽子，咱們走。」

  「為什麼……」不待孫芸要說什麼，春蔓和如芬便飛快的一個拉著她退到了蔣婷身後，而另一個則動作麻利的將帷帽給她戴上，堵住了她要說的話。

  這裡二樓上的座位間都有小隔斷。坐著時，用餐的客人大體上是看不到別桌上的客人的。但他們現在都站著，模樣自然也擋不住了。蔣婷之所以第一時間擋臉，便是因為，若讓人知道，兵部尚書府和鎮北侯府的兩位姑娘出來玩，竟然為了一個座位跟人吵架，她們以後的名聲就別想要了！

  「世子爺回見。」蔣婷草草的行了個禮，也不管後來的那個少年是哪位，直接拉著孫芸便往樓梯口走。這裡她們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兩位姑娘慢行。」後來的那位華服少年卻擋在了她們的過路處，拱了拱手施禮道：「在下劉銘，先為表弟之前的失禮處向姑娘們道歉了。那座位我們用不上，姑娘們還請回去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