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人

  「還有你多久沒洗澡了，全身上下臭死了，離老子遠點。」木青空皺著小鼻子，揮了揮面前的空氣，滿臉都刻上了大寫的『嫌棄』二字。

  「哪裡臭了，我全身上下明明滿滿的全是男人味。」為了彰顯他話中的可信度，朱三還特意抬起了咯吱窩聞了下。

  哎呦我去，真是好傢夥，這味大得都能將他雷倒了。

  「現在可信了。」木青空無奈的翻了個白眼，繼續拿著手中的芭蕉葉扇著風。

  「我前面說過好幾次了，雖然我們是乞丐，可也得要做/愛乾淨的乞丐，要不然等你去討飯的時候。飯還沒討到，反倒是人先一步被你給嗅跑了。」加上現在還是大熱的六月天，擱了三四天不洗澡，身上都會帶著一股子餿味，更別說那滿身滿頭跑的虱子了。

  「還有你脖子上都不知道積攢了多少泥，我快都可以拿來搓伸腿瞪眼丸了。」

  「嘿嘿，我晚點去洗。」朱三臉上顯然也有些掛不住，好在這破廟裡現在就只剩下他們倆人。

  「老大肚子餓不餓，要是餓的話我這裡正好還有幾枚銅板可以買來幾個饅頭充下飢。」

  「我不餓。」昨晚上沒有怎麼睡的木青空，此刻靠坐著朱紅斑駁圓柱上，一雙眼皮子聳拉著，仿佛下一秒就要沉沉睡去，偏耳邊還有個不知情的嘟噥來嘟噥去。

  就像是夏日最惱人的蚊子一樣，偏偏你又拍不死。

  「那老大你渴不渴。」

  「不渴。」

  「老大熱不熱，熱的話我給你扇風。」

  「不熱。」

  「老大你困不困，要不要先睡一會。」

  「求你了，你他媽/閉嘴吧！」木青空原先的十分睡意，此刻都被他給氣跑了三分。

  「好的，那老大你慢慢睡，要是餓了，渴了，熱了，記得喚我朱三一聲。」朱三顯然不知道自己在作死的邊緣摩擦摩擦。

  「.」木青空覺得自己的脾氣真是越來越好了，居然沒有將他的腦袋給擰下來當球踢。

  可是很快，其他外出乞討的大小乞丐也回來了，人一多，那味簡直直香十里之處，別說還想睡覺了，光是那味都熏得木青空的臉都快要綠了。

  不禁感嘆一句，為什麼你們當乞丐的就一定要不洗澡！！！

  可別告訴她，這些是身為乞丐的優良傳統！！！

  「我說你們這些沒洗澡的髒東西離老大遠一點，沒將你們熏到人了嗎。」前面才剛被說過的朱三此時充當了正義的使者。

  「還有你，你，你，對，說得沒錯就是你們仨，也不看看自己多久沒洗澡了，身上都能捂出跳蚤來了還敢離老大那麼近，是不是不怕你身上的虱子飛不過去。」

  「我我知道了」被點到了的小乞丐臉紅紅的往旁邊挪去，手上還拿著一個乾淨的油紙包。

  許久，才喃喃出了聲，道；「可是我想親手把東西給老大，這饅頭是乾淨的。」

  「好了，晚點你們都給我去洗個澡去，不然大晚上的我可不想看見你們在相互幫忙抓跳蚤。」早已被吵醒的木青空伸手接過油紙包，隨即很快退回了原地，因為她實在不想聞到那個味。

  「好。」一個小乞丐應了，其他的紛紛附和。

  「對了，你們今天出去的時候可有聽到什麼消息不。」木青空接過小乞丐遞過來給她的饅頭，小口小口嚼了起來。

  只覺得他們離開她遠一點後，她整個人才算是終於活了過來。

  雖說那股沖天臭味還有，不過好在淡了幾分，尚在她能忍受的範圍中。

  顯然她人現在是當了乞丐，可也是一個愛乾淨的乞丐，身上的衣服雖然破可是必須要乾淨，就連吃的東西也得要乾淨的，因為這是她最後的倔強了。

  「我倒是聽說前段時間貪污受賄的林富商過幾日就要推到菜市口斬首示眾了，現在正在衙門不遠處一個個發賣人呢。」一個小乞丐不知把哪兒掏出來一把瓜子，見其他人眼巴巴的盯著他，又一人發了倆顆。

  「今早上我去看了一眼，好傢夥，烏泱泱的全是人。」

  「可有人買？」木青空將手裡最後一塊饅頭咽下，一雙修眉微蹙著。

  「都是犯了事的人，即使那價格再低又有誰大著膽子敢買，依我看，那些賣不出去的人，要麼是被送到苦寒的西邊之地流放要麼就是五日後的菜市場見了。」說話的黑瘦小子嘴皮子利索，就連這說的話也逗趣，不禁令木青空多看了他幾眼。

  「你可知他們犯了什麼罪？」

  黑瘦小子伸手撓了撓髒污出油成一團的頭髮，老半天才道；「我聽說是因為和前朝餘孽勾結被人發現的，具體的我也不大清楚，不過反正不是什麼好話。」

  「若是我沒記錯，前朝覆滅都有近倆百年了，哪兒來的餘孽？」木青空雖然不大了解這個世界，可是該知道一點的還想要明白。

  說得好聽點是同前朝餘孽勾結，說得難聽一點恐怕是得罪了朝中某人，或是動了誰的蛋糕才對。

  「反正這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我們這些平民老百姓聽聽就好了。來，老大吃點瓜子。」黑皮小子見著老大朝他笑了，頓時將自己手裡的瓜子一股腦的全部給了她，若是人的身後有尾巴，說不定還能看見它晃得正歡。

  「還有我覺得即使林富商家不被按這個罪名，遲早也會被按其他的罪名，具體好像是聽說那個啥來的唉，那是我好幾年聽見的，現在一時之間都想不起來了。」

  「想不起來就算了，何況這並非什麼重要的事。」木青空磕了幾顆手裡的葵花子，只覺得味道淡淡的，不得她喜歡。

  「對了，你叫什麼。」木青空閉上眼，又緩緩睜開。

  「我叫旺財。」旺財見老大問他的名字了，連忙露出八顆潔白的牙齒，那笑容閃亮得甚是有些晃花人眼。

  「可否在繼續同我說說有關於那林家一事。」

  「老大你要是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們現在去買下個林家人回來不就好了，而且我可是聽說現在林家的人全部都是賤賣，比那菜市場的大白菜還要便宜。」朱三見不得木青空一直和那黑不溜秋的小子說話而冷落了他。

  畢竟在他的心裡，他可是一直自詡是老大心裡最重要的人！

  他敢說第二，沒有人敢說第二，可此時此刻，他隱隱覺得自己的地位就要被動搖了。

  誰知道這話一出，木青空居然隱隱有了心動的想法。

  因為當乞丐永遠不是正途，更別說她接下來還要做的事情了。可是現在這個社會，無論做什麼都需要錢。

  而且她們這一群人當中就沒有半個人有經商頭腦？？？

  平日裡沒有被人騙去賣就算了，還想從其他人口袋裡掏錢，無疑是白日做夢。

  「我前面去看過的時候，發現除了主犯的幾人沒有公開售賣後，其餘的都是明碼標價了，而且價格真的是賊便宜，老大不防去看看。」旺財從木青空眼裡看到了動搖之色，繼而煽風點火。

  「我聽說那個林家小公子因為年齡小的緣故被判了流放，其他的丫鬟下人都被買了幾個，唯獨那林家小少爺沒有一個人過來詢問，就連那價格也是最低的。」

  「老大，你可別聽這黑皮小子的，他前面就一個勁的慫恿你去買人，誰知道暗地裡打的是什麼主意。」雙手抱胸的朱三此刻是同旺財給對上了，還有他現在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老看不爽這黑皮小子。

  瞧那賊眉鼠眼，瘦得跟猴似的模樣，一看就是那種滿肚子黑水的壞蛋。

  「唉，剛才可是你說的要讓老大去買倆個人回來的，現在居然出爾反爾，簡直不是個男人。」旺財也有些來火了，感情這傻大個是存心喜歡和他唱反調一樣的。

  「我是不是男人還要告訴你不曾，我看你就是不安好心，長得一張賊眉鼠眼的樣，誰知道是不是收了其他地盤的好處。」

  「呸，我長得得賊眉鼠眼總比你四肢發達頭腦簡單要好上不少，最起碼小爺還知道說出口的話就像是潑出去的水，哪裡像你這種還能收回去的水。」旺財雙手抱胸冷哼一句，眼中滿是濃濃的鄙夷之色。

  「好啊你，你有本事你在說一遍，看老子不打得你屎都出來。」朱三額間青筋直冒，拳頭捏得咯咯直響。

  是個泥人都會有三發脾氣，更何況還是人。

  「我就敢說，怎麼著了你，有本事你打我啊。」旺財人雖生得瘦瘦小小的，偏這脾性也是個得理不饒人的主。

  「我朱三長那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要我打的要求，老子要是不滿足你都說不過去。」朱三的身高比就高大，往旺財面前一站，就跟一塊推不開的鐵搭似的。

  「得了，你們倆個先別吵架了，你們身上現在還有多少錢。」在倆人馬上就要打起來的時候，木青空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