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九章、昏迷不醒
2023-12-17 20:43:16 作者: 菊與刀
自那次木青空墜崖後已過了半月,搜山的人依舊只多不少,因為誰都不願相信她就那麼走了,離開了他們。
懸崖下常年雲霧繚繞深不見底,崖下更無湖泊溪流一類。可即使對方生存的機率只有百分之零點零一,他們仍是不願放棄那一絲一毫的希望。
短短半個多月來,林浮生與歸南山完全瘦成了半個人,眼下皆是青黑一色,瞳孔布滿血色的憔悴之貌。二人為了能第一時間找到人,就連吃住都在了這崖底,周圍方圓百里的村落更是不知上門搜索多次,唯怕一個轉身錯過。
五月份石榴花開,朵朵如霞明照眼,晚涼相對更相宜。
山下不遠處的一個小村莊中,一戶老實的農家人推開緊閉的門扉,露出裡面全貌。
屋裡的布置不過是一張木床,一張缺了角的桌子和四張板凳,再多的,卻是無了。
說是寒酸也不為過,偏那缺角小桌上放著一個與之周圍格格不入的白瓷美人腰瓶,其上斜插著倆株含苞欲放的月季花,給之添了幾分生氣。
「唉,老頭子,你說這小姑娘都昏迷不醒那麼久了,該不會是死了吧?」說話的是一個倆鬢花白,身形肥胖的婦女,手上正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那味聞著就嗆人。
「要是死了,我們白白救她回來,還浪費了那麼的草藥,想想就晦氣。」那碗藥就那麼被人粗魯的掰開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的嘴,掐住下巴惡狠狠灌了進去。
哪怕是不小心灌進了鼻子也無所謂,只知道不能浪費了這花錢買來的藥。
「前頭李神醫過來瞧過了,說是沒有什麼問題,至於為什麼醒不過來,我也不清楚,可能過幾日就會醒來。」說話的男人大概四十開外,臉上滿是風霜殘留後的臉,說話的時候嗓子就跟一個破鑼子一樣沙啞難聽。
特別是左眼處有一道斜橫而下到耳朵處的刀疤,看著就滲人,總令人聯想到那等犯了法的罪犯或是那等逞凶斗惡之徒。
「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會醒來了也不一定,等人醒了就早點張羅她和寶兒的親事,我們夫妻倆也能早點抱上孫子,寶兒現在年紀也老大不小了,該成家立業了。」男人幽幽吐出一口煙霧,將那長煙杆輕前桌角倆下,遂起身外出。
「走了,林子裡的枇杷得儘早摘了,要是去晚可全得被那貪吃的鳥兒吃了大半。」
「人這不就來了嗎,不過前面李神醫就沒有說過一個大概會在什麼時候醒過來嗎?」顯然前面那句話說到了王大娘的心坎上,這才對著那女子多了幾分好臉色,可也只是僅限於那麼幾分。
「要不是前面瞧著這小丫頭片子模樣生得俊俏,我才不會將人救回來,但願別是那種養不熟的白眼狼。」王大娘見人喝完了藥還是醒不過來的模樣,惡向膽邊生的打了這女子一巴掌,看這水靈靈的小模樣就知道不正經。
撿到她的時候還穿著一身男子服飾,也不知乾的是什麼見不得人的活計,要不是因為寶兒年紀大了實在等不及了,她怎麼會看上這麼一個女子。
若是醒過來後發現是個不老實的,那可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等人離開後,原先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睫毛輕顫了顫,彰顯著她馬上就要醒過來的事實。
青灰色帷簾被窗外吹進來的風吹得左右飄揚,不時輕撩過女子秀美的臉龐與那裸/露在外,交迭在一起的小手。輕輕地,緩緩地,似那情人間的耳鬢廝磨。
淡雅幽然的花香瀰漫於不大的室內,內緋紅外粉紅的復瓣月季花不知何時顫落幾片花瓣,清風拂過,花蕊顫顫。
木青空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鼻尖瀰漫著濃重的,揮之不去的藥味。那味不僅大還難聞,說是藥,其實比那黃連混合的艾草一起熬製後的味道還要奇怪。
若用一物來比喻,應當是那過期了一月有餘的藿香正氣水混合著板藍根。
更令人惶恐不安的是,她不知道這裡是哪裡,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明明在她前一秒的記憶里,她才剛在馬車上同秦奕互告晚安,可誰曾想一睜開眼發現自己會出現在這裡?
還有她全身上下疼得宛如被車碾過一樣,就連半根手指都動彈不得?她在這裡?那麼秦奕又在哪裡?
許許多多的問題在這一瞬間一股腦的朝她砸了過來不說,簡直是要將她給繞得個徹底,她覺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個找不到毛線頭的人,反倒是越扯越亂,一不小心還會將那線把自己纏得嚴嚴實實。
正當她想要出聲之時,原先緊閉的厚重木門卻發出『嘰呀』一聲,從外面被人推開。
逆光之處,半眯著眼的木青空只看見了一抹漿洗得發白的衣角,即使夢裡依舊可看出幾分清秀的五官,還有男人身上淡淡的苦澀藥香,總給她一種似曾相識之味。
她想要開口說話,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嗓子眼就跟被人用滾燙的銅汁給澆灌密封一樣。就連那眼皮都再度重如千斤,難以掀開,冥冥之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不斷的拉扯著她,似要將她給拖入深淵之中。
男人進來後在沒有了動作,蘇瑤以後他會馬上離開,可是誰曾想到下一秒居然發生了令她怒不可遏之事。
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有一雙手放在了她臉頰上撫摸,而後漸往下移,只到胸口處停留。雖在沒有繼續動作,可光是那麼一個舉動,都足以叫人難堪,何況她還是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子,這男人不禁行為孟浪無恥,說不定就連那思想都骯髒得如下水道的老鼠一樣,蘇瑤惡狠狠的在心裡罵罵咧咧。
男人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她臉頰處,癢得蘇瑤難受,更令人惱羞成怒的是她想要馬上跳起來將這膽敢占她便宜的王八羔子教訓一頓,好認他知道花兒為什麼那麼紅。
「你就是我嫂嫂和叔叔給我找的媳婦嗎,模樣生得可真是好看。」聲若溪澗潺潺水流,又似那古箏拔弦之音。
「可惜的是這胸實在是太平了,摸你的都還不如我的大,若非嬸嬸同我說你是女子,我都還以為是誰家模樣生得過於女氣的小公子。」帶著調侃的男聲不斷絮絮叨叨的從她耳邊響起,木青空到了後面完全聽不清他在講什麼,只知道這個王八蛋嫌棄她!
自那日後,木青空總能看見這個坐著輪椅的男人過來同她說著話。
說的基本是一些她不知道的野史和典故,還有一些山精鳥怪,以至於她躺在床上眼不能看,手不能動,話不能說的這段時間裡,唯一能打發時間的就是期盼著這人來同她說說話。
哪怕是什麼都不說,就坐在她旁邊也是好的,否則周圍太安靜了,安靜得令她害怕。
可惜的是什麼他還不知給她灌了什麼難喝的藥,苦得就像是熬了倆斤黃連和甘草混合後的那個味,光是聞上一口都差點兒令她原地飛升。
更別說喝了,她連聞都不想聞,可偏偏她現在是個口不能言,手不能動,偶爾就連眼皮子都掀不開的廢人。
害得她每一次被強灌後都得躺屍一整日,就連那魂都一度飛升。甚至還看見了那黑白無常拉扯著自己那孤獨,弱小又無助的靈魂下地獄。
她覺得自己這一輩子最窩囊的時候就是在現在了。
因著看不見的緣故,她完全分不清什麼時候是白日,什麼時候是晚上,只能依靠每日那個奇奇怪怪的男人給她餵藥時為一天。
轉眼間,她已經喝了差不多整整二十碗藥了,也就是說距離她昏迷到現在已經過了二十多天。
不,說不定更久,那麼現在找不到她人的秦奕不知道有多焦急。
「乖,把這藥喝完了對你身體有好處的。」今日又是男子照例來給她餵藥的一天,還有那雙不時放在她胸口作亂的手,氣得她又羞又怒,恨不得能馬上原地詐屍,給他點顏色看看!
你他丫的餵藥就好好餵藥,那手是怎麼放的,信不信她給你剁碎了餵狗,只是現在這些木青空只敢在腦海中想想。
不過男人今日對比前面幾日好像有些不同,用蘇瑤的感受來說,應該是更溫柔了。
若是能忽略掉那隻放在她胸口上的手的話,等她醒過來後說不定還會說一句感謝,可她現在只想將那鹹豬手給剁了!!!
「寶兒,快出來吃飯了。」見人進了屋子裡頭許久不曾出來,院子裡的王大娘扯著嗓子朝里叫喚著,曬得黝黑的臉上滿是憨厚老實的農婦形象,看不出半分前面對待蘇瑤時的厭嫌與鄙夷。
「來了。」
隨著男人話落,隨後響起的是車輪子咕嚕嚕轉動聲,還有門扉緊閉落鎖之音。
說來也是可笑,他們擔心自己再過廢人會突然醒過來跑出去,每次出去時都不忘將門給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