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章、木兮顏與木顏
2023-12-17 20:43:16 作者: 菊與刀
聽完李子俊說完後,木青空卻是獨自陷入了沉思。此時她的腦海尾端就像是有個人一直在拉扯一樣,更別說其中有一根琴弦隱隱要崩了的錯覺。
甚至更為恐怖的是,她發現自己的身體也足漸開始不受自己控制,就像是在那個夢裡一模一樣。
她是一個被禁錮在軀殼裡的靈魂,只能眼睜睜看著另一個人格或是另一個她,跑出來霸占了她的身體的控制權,說著自己完全不知道的話。
「阿青可是在想什麼?」一直注視著她的裴玉見她面色隱隱不對,出聲詢問道。
「沒有,我只是在想,那位名叫木顏的女子可有說過她是來自哪裡。」木青空腦海的那顆種子正在足漸鬆土破出,就連她的身體和嘴裡想說的話也被徹底控制住了。
她就像是一個局外人,看著這俱她明明在熟悉不過的身體,說著她完全聽不懂和不知道的一切,可又像是她真實發生和經歷過的一樣。
「聽說是來自江南。」李子俊不明白她突然會來那麼一問,不過還是老實的回答了,又道;「阿青可是認識那位女子?」不是疑問而是肯定之句。
「若是我說她不是來自江南,而是來自太原健康的,原名也不叫木顏而是叫木兮顏,你們可信。」木青空覺得有些事還是不要瞞他們才好,還有她心裡想要說出一切的情感越來越猛烈。
還有更多的是要對方身敗名裂,如一隻過街老鼠那樣人人喊打。
「怎麼說?」裴玉同李子俊這次齊齊出聲,皆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因為她當年和我同待在健康城多年,我更知道她乃為農婦之女,並非什麼落魄的貴族之女。當年因著她的父母起了貪念將她與安國公嫡出的小姐調換身份,鳩占鵲巢多年。而後一年之前,那位真正的侯府小姐被找了回去正式認祖歸宗,當時這件事在健康城引起很大一場轟動,你們可以隨意派人去問一下就清楚我說的是真是假。」木青空半珉了珉唇,只覺得這些事就像是她自己真正經歷過的一樣。
「後面那位嫡出的小姐因為木兮顏的栽贓陷害被逼得脫府而出,甚至在府中還多次被欺辱誣陷,後面的事.」接下來的哪怕木青空不說,李子俊二人也能猜得出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麼那位真正的大小姐現在在何處?」裴玉吞咽了一大口唾液,吃驚道。
「我以為你會問我那位木兮自的事。」木青空唇角蔓延出一抹苦笑,握著書籍的手無端加緊幾分,指尖處泛出少許青白。
她發現剛才說的那些事,就像是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一樣,真實得簡直令人無法反駁。
「那阿青可是知道那木顏,不對,是木兮顏怎麼會突然離開太原的嗎?」李子俊覺得按說不應該啊,畢竟若是真的,那麼楚雲妙為什麼不安生的待在太原而是跟著他大哥來了大都。
他不知想到了什麼,他的後背泛起了一陣毛骨悚然,就像是無意掉進一個蜘蛛八卦網中。
「還有為什麼還要騙人說她來自江南,是落魄的貴族之女?甚至是改了名?」李子俊只覺得嗓子眼像是被什麼噁心的動物毛皮給堵住了一樣噁心,特別是那物還泛著腥臭濃稠之味。
說到這個,木青空眉尖高高揚起,就連唇角那抹嗤笑與諷刺都在不斷加深。
許久,他們才聽她啟唇道;「因為她的名聲在那裡早就已經臭了,派人雇兇殺害親生父母,同人私通等等罪名,甚至是同那位趙夫人雇凶刺殺太子身邊的一個美人,你說,她還有什麼臉在太原待下去,要是還繼續用那個名字與身份,難保不會被有心人順藤摸瓜找出來。」自始至終木青空平靜得仿佛就是在說別人的故事,可是那雙眼中卻透露出無盡的哀傷與憤怒,卻是令人心口一顫。
隨著她話落,就連周圍的空氣都安靜得嚇人。
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只知道那半開的紅木雕花窗欞半開著,不時被呼嘯寒風吹得左右搖晃,檐下種植著的幾盤粉紅山茶花獨自嬌艷。
「你們三人倒是老實。」只是那寂靜的氛圍很快被人打破,原是那位留堂的季夫子姍姍來遲了。
「夫子好。」聽到聲音,三人猛然打了一個冷顫,而後面站起身來,態度老實得不能在老實了。
一個倆個就跟那老鼠見了貓似的,若不是現在情況不對,他們恐是早就找藉口開溜了。
後面換了一身墨灰竹紋銀雲袍子的季仟走了過來,先隨意翻看了他們現在抄了多少的詩詞,見到不時盯著他看而神色複雜的李子俊時,他總會下意識想到他今日在課堂作的那首混帳詩。
可是那視線總會落在某一人身上,特別是當今日那人前來找他時說的那些話,無疑令他對她的興趣越發增加了幾分。畢竟在這學堂久了,甚至是有些閒過無聊,若是他自己不給自己找點樂子來瞧,說不定得無聊透頂。
隨著夫子的走動,鼻子靈的木青空居然從身上聞到了一股在熟悉不過的香味,雖說淡得不可聞,可她還是能分辨得出來是來自何人。不知為何,本就微垂的腦袋低得更低了,卷翹的鴉青色睫毛半垂,遮住了眼眸中那抹深色。
握著毛筆的手下意識的加重幾分,隨即連忙搖了搖頭,驅趕出腦海中亂七八糟的想法。她覺得自己難道真的魔怔了不曾,不過就是一個薰香而已,她到底在想什麼啊。
真是該死!!!
「你們可食了。」前面來過一趟的季仟自然知道他們三人前面跑出去吃飯過,卻並不惱,不過當見到蘇瑤抄寫的那首;「努力愛春華,莫忘歡樂時,生當復來歸,死當長相思。」神色微動,不過很快掩下,令人瞧不出半分。
「吃過了,謝謝夫子關心。」又是三道重重的迭音。
「木青空同我出來一趟。」季仟目光掃過那正在低頭抄書之人,手指轉動著那枚白玉戒出聲道。
「好。」木青空不知道夫子為什麼會叫她出去,只覺得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只因依她那麼倒霉催的體質來看,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的可能性比較大。
就連李子俊和裴玉望著她時,都滿是一臉可憐,同情的表情,仿佛她是打算要上斷頭台一樣。
氣得木青空忍不住回頭惡狠狠的剜了他們二人好幾眼。
如今已是到了午休之時,學府中基本無人走動,若是有也大多是在學堂中苦學,畢竟今年的秋闈也快近了。
學堂外種植著一株桃花,清風吹過,紅的,粉的,緋紅,粉紅淡紅的花瓣簌簌而落,給地上鋪上了一層如夢似幻的花毯。人站在樹下久了,總會落得個沾衣而香的雅興,或是純白衣襟染上了一鞠嬌艷碧桃。
木青空不知道夫子來找她到底是因為什麼,只是心裡卻在不斷的打鼓,直覺告訴她,肯定不是有什麼好事。
而且哪怕她在不想去,也得麻溜的出去才行,否則日後不知要被怎麼樣穿小鞋。一想到這個,她就忍不住回想了那還有一大堆等著她臨幸的課業,頓時連腳都有些發虛,更別說手都直接軟著。
「木青空可認識太子。」站在桃花樹下,雙手覆後的季仟並沒有打算同她拐彎抹角的意思,而是直接了當的開了口。盯著她看的目光漆黑如墨,就像是一口化不開幽深的古井,配合上那唇角似笑非笑的孤度,更令人不禁從腳底直冒起一股寒氣直衝天靈蓋。
「學生有幸見過太子幾面。」木青空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問這個,只能尋了一個最合適的回答。
而且她不知道夫子問這個到底做什麼?或者是單純的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什麼。
「不知夫子找學生可是有何事?」有時候若是不主動出擊,往往就會落得一個下乘,她不願意總是處在一個被動的位置。
「不過是想出來問問而已。」季仟看著她時,眉眼帶笑,只是這笑意深不見底,大拇指不時轉動著食指上的白玉板戒。
「夫子若是無事,學生現在可否進去了,學生等下還有書籍要抄寫。」木青空覺得和他說話的時候,總會產生一種頭皮發麻的錯覺,就像是被一隻野獸給盯上的錯覺,令她很不喜。
而且她是一個自知腦袋時常轉不過彎之人,哪裡能同這些即使吃個飯,心裡都不知長了多少個彎彎道道的人交談多久。說不定對方什麼時候給自己挖了一個陷阱,或是埋了一個坑等自己跳進去都不知道。
「書不急,難不成青空就不想多同夫子單獨待一會兒嗎。」男人尾音微微上翹,帶著幾分勾人的孤度,配合上那雙帶笑的眼眸,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隻算計人心的老狐狸。
「夫子說的話,學生不懂。」木青空腳步下意識的往後退幾步,眼眸半垂,掩藏在寬大袖袍下的手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