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章、季夫子
2023-12-17 20:43:16 作者: 菊與刀
「阿青昨晚上可是睡不好。」同為一個齋室的李子俊自然是第一個能感受到對方那低落,消沉的心情。就連眼下的那一抹青黑,無論如何都難以令人忽略。
「許是有些認床的緣故吧。」木青空低著頭,嚼著手裡的大素包子,不時聽著他的說話聲,偶爾附和的點了點頭。
「我也是昨晚上怎麼睡都睡好不好,不過說實在的,這包子還挺好的,特別是那個青菜香菇餡的。」
每日食堂的用餐分量都是規定了的,只能少拿不能多拿,正好一餐是一個成人的份,若是你吃得比較多,那麼就得比其他學子多出一半的伙食費。
二人穿著學府定製的白底綠衫袍,特別是配合上那張日漸消瘦的臉頰時,更襯得一個倆個就像是土裡的小白菜似的。可惜的不是那種欣欣向榮的,而是那種被一個嚴寒打過後,蔫不啦嘰,青黃不接的那種。
「快走,今天第一堂課可是季夫子的。」有幾個走在前面的學子見走在後面的倆人還在慢慢吞吞的,忍不住出聲催促道。
「要是遲到了你們可就得倒霉了。」
「啊,好。」木青空不大清楚那個季夫子到底是何人,可是見他們一個倆個如臨大敵的模樣,就連她自己的心也不由得緊張了起來。
何況這可是她在學堂上課的第一天,無論遇到什麼風吹草動都足矣令她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木青空三倆下將那包子給嚼完了,也跟著小跑了過去,清晨的寒風就像是一把刀子一樣割在臉頰上,冷得似要將那張皮子給扯下來一樣。
一路上,還沒等她開口,脖子處被冷風灌進去,只倒吸一大口冷氣的李子俊倒是先一步開口給她解惑了。
原來那位季夫子今年才二十有五,前年的狀元郎,也是戶部侍郎家的獨子。因不喜歡官場勾心鬥角的爾虞我詐 ,故選擇當一名在普通不過的教習夫子。聽說此人驚才艷艷,有不世之太才,甚至是同那位太子爺有著打小的交情。
雖然得到了不少科普,可是木青空的腦袋還是亂糟糟的緊,用她的話來說,她腦子裡恐怕裝的都是漿糊才對。
「可是為什麼大家還都要怕那位季夫子?」這也是她最想不通的一點,明明從他嘴裡聽來的那位夫子好像挺完美的一個人。
誰知李子俊說完只是搖了搖頭,道;「等下你見到季夫子的時候就明白了。」其實說實在的,他也不怎麼想要見到這位從小就是隔壁家的哥哥,特別是對方還長了那麼一個討人厭的性子時,那種恐懼更是翻了倍的增長。
要是他知道那位夫子是他,打死他都不會來這裡上學,畢竟幼時被支配的恐懼如今還歷歷在目。
「阿青聽完了怎麼都不說話了。」見快到學堂的時候,身旁的人未曾說過幾句話,不禁有幾分納悶道。
「那個學堂到了,我們得要先進去了。」因為她是真的不知道要說什麼,何況也不熟,最重要的是,她也沒有那麼八卦。
他們來的時候還算早,此時學堂裡頭稀稀疏疏的才坐了幾個人,二人選了一個靠近角落的位置坐著。抬頭看去,還有不少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翻閱書籍的學子。
翻書的『沙沙』音與食物咀嚼聲不時響起在耳徹處。沒一會兒,後面來到的學子將那剩下的空位都給占了個滿滿當當,唯一的相同點是,他們桌上,或者手上都帶了一本書。
木青空與李子俊面面相覷對看了好一會兒,他們才發現,他們忘記帶課本過來了。此刻坐立難安得就像是在屁股底下放了一個老鼠夾一樣,他們怎麼樣都沒有想到第一天上課就會遇到這種烏龍。
現在回去拿,還來得及嗎???
只是連這個想法都沒有得持續幾分鐘,只因沒一會兒,那位季夫子腋下夾著一本書姍姍來遲。
木青空也是第一次見到了何為立如芝蘭玉樹, 笑如朗月入懷。
男人著一身天青色圓領長衫,頭白一根白玉,模樣清雋如玉,膚色白淨,鼻樑高挺,唇角處總是恰著一抹恰到好處的笑,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塊入手溫潤的上好和田玉一般,就連周身都瀰漫著令人舒服的氛圍。
木青空倒是沒有想到這位夫子生得那麼年輕,還那麼好看,哪怕是尚公主也是得的,只是想不通他為什麼會來當夫子。隨即又搖了搖頭,每個人都有自己選擇,或者是過自己單純想過的日子。
而且她可是來這裡好好讀書的,可不是來八卦的。
「阿青。」坐在最角落處,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空氣的李子俊伸手拉了拉身旁人的袖子,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恨鐵不成鋼。
這小子難不成忘記了他們今日忘帶書本的事情了嗎?現在居然還敢直勾勾的盯著那活閻王看,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煩了!!!
「你叫什麼?」許是木青空的目光過於赤/裸裸不加掩飾,站在講台上的男人自然注意到了她,以及身旁那隻從小到大怕他怕得要死的李家小公子。
「回夫子的話,我叫木青空。」突然被點到名的木青空臉上忍不住有些發燙的站了起來,特別是在其他人的目光紛紛看過來,內心更是窘迫到了極點。
「木青空,倒是好名字。」普普通通的三個字,從男人嘴裡咀嚼而出就像是帶著什麼魔力一樣。
「嗯。」木青空的臉紅紅的,只覺得眼前的夫子長得真好看。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人給她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可是又說不上來從何而來的感覺。
「下次可記得拿課本過來上課,這次念你們二人是初犯,明日抄寫十遍弟子規交上來。」季仟隨意掃了一眼一旁,同樣恨不得低著頭,將臉埋進桌子裡的李子俊,眸光閃嗦,並不多言。
一聽要被罰抄書,木青空的整張臉瞬間下拉成了一條綠色小苦瓜,手指無措的相互交纏在一起,她覺得自己怎麼那麼命苦。
特別是李子俊聽到要抄書的時候,那張臉瞬間就垮了下去,他就知道,他從小遇到這個男人就不會有好事發生。
今早上這事還真不知是自己連累了阿青,還是自己連累了阿青。
好不容易等熬完如坐針氈的一堂課結束,木青空覺得自己好像是聽了一場天書一樣,滿腦袋上都飛舞著黑白的小人在沖她跳舞。
有些字她明明都認得,可是合在一起的時候,卻一個字都不認得了,她覺得她好難,更難的是這位季夫子還特別喜歡在課堂上隨機點人提問。
「阿堯,走了。」前面同樣聽得有些雲裡霧裡的李子俊拍了拍自己難兄難弟的兄弟一把,不禁感嘆,他們現在這樣是不是就算是傳說中的過命交情了。
畢竟有時這個緣分就像是天註定,來了擋也擋不住。
「啊,來了。」
下一堂課教習的是繪畫,不在同一個教室,因著畫室距離上課的學堂有一小段距離,以至於才剛下課他們便要趕過去。
可是等他們出來的時候,遠遠的看見那位季夫子站在梅花樹下還沒走。本是一副在唯美不過的雪地紅梅美人圖,可莫名的,木青空心裡莫名有些發悚。
正當木青空打算硬著頭皮輕手輕腳離開的時候,那人就跟沒有想要放過她一樣,朝她點了點頭。
剛踏出腳後又硬生生的拐了個彎的蘇瑤了指自己,還不死心的往左右看了好幾眼,確定周圍無人,才慢吞吞的走了過來。
「夫子可是找學生有事?」木青空覺得自己除了今天沒有帶書過來後,其他的好像並沒有得罪過夫子。
難不成夫子看她不順眼?打算第一天就給她穿小鞋了嗎???
可是也不應該啊?在這一瞬間,木青空腦海的想法多得都可以演一出大戲了。
對方越是這樣一直不說話,木青空的心裡越發慌得沒個底,這種感覺就跟凌遲差不多,你明知腦袋上懸著一把刀,可是最令人心生恐懼的是,你不知道那把刀會在什麼時候落下。
有道是是殺是剮,不如來給人個痛快。
「無事,只是我聽你的口音不像是大都人。」許久,季仟才掀了眼皮子,注視著眼前比他矮了一整個頭的少年。視線注視到脖子處相連一帶,眸光足漸變得幽深,似一口深淵。
「回夫子的話,我是太原人。」木青空前面從花花口中得知過自己的身世,對於自己的口音到是不曾怎麼在意。
「怪不得。」男人折梅置於手心把玩,輕嘆一聲。
「家中可有幾口人。」
「家中還要一個未婚妻。」木青空回想起自己家中好像壓根就無人了,要有也是一個未婚夫,現在應當說是夫君的存在了。可是這個萬萬不能說出口,只能將其改成了未婚妻,希望以後花花知道的時候,不要打死她就謝天謝地了。
而且她想了想,要是阿容真的是個女的,那肯定也是一個兇巴巴的母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