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番外：各自的算盤

  傍晚，秋慕從兵部走出來。天色已暗，他躊躇了一下，正巧南蕭從一邊走過來，見到他揮了揮手：「孝沅殿下也還在呀？」

  秋慕無奈笑了一下，便走過去：「怎麼，只准南大人兢兢業業？」

  南蕭笑起來真心好看：「公主去陪皇后，回家也就我一個人，還不如在宮裡勤奮一些。可孝沅殿下不同，家中不還有嬌妻賢兒嗎？在這裡磨蹭什麼呢？」

  秋慕便溫柔一笑：「這不是正要走嗎？南大人回去嗎？一起走吧。」

  「好呀。」

  回到王府，秋慕抬起頭看了一眼大門上的匾額，那是皇帝親筆書寫的，仿佛回到了那個時候，被封為王爺的時候。

  目光逐漸下移，看著敞開的大門和殷勤的管家，他知道裡面還有個人在等著他。臉上，沒有絲毫期待，可他還是從容的邁入了門檻。

  王妃的院子，端木詩瑤遠遠跑過來，笑著對他說道：「孝沅哥哥回來了？」

  她親昵得挽著秋慕的胳膊，秋慕又依稀看到十幾年前那個梳著麻花兒辮，小臉猶如蘋果般可愛無邪的女孩，也是這樣笑得燦爛撲過來，纏著他陪她玩。

  一起往屋子裡走，兩人聊了幾句，奴才們都不見了，端木詩瑤坐到他身邊，輕輕依偎著他。

  「這麼多天都不回來，一定很忙吧？我看你忙忙碌碌的，真得好心疼。父皇真是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臣子，幹什麼讓你做那麼多事？」

  「怎麼能怪父皇呢？各部都很忙，回來時還見到南蕭，吏部這些日子也是忙得不可開交吧。」

  端木詩瑤眯了眯眼睛，這個時候她很不願提起南蕭。當然，秋慕是看不到她的表情，他只想回房睡覺，所以他剛要說走。

  端木詩瑤去揚起了頭，笑容中滿含期待和甜蜜：「前幾天去母后那裡，詩璘還摸著肚子才嘲笑我們了呢。」

  「哦，她嘲笑什麼？」

  「她嘲笑我們都成婚八年了，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勁兒得跟我顯擺她肚子裡的兩個孩子。孝沅哥哥，我們……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也給意兒做個伴。」

  夫妻同房，本很正常。古代不提倡計劃生育，懷孕也是稀疏平常。可端木詩瑤卻在跟他商量多要一個孩子的事。他們雖然是夫妻，可秋慕很少碰她。這讓端木詩瑤很沮喪。可她愛他，即使如此她也能忍受，也不會消退對他的愛。或許她的孝沅哥哥就是那種慢熱型的，不像父皇或是南蕭那種激情四射。

  看著她期待的目光，秋慕的眉頭微微皺起。

  ——慕兒，詩瑤很愛你，你們一定要幸福。——

  一定要幸福，是他在她面前的許諾。母后，我已經盡力了，可是我對詩瑤的感情，真得只有兄妹之情。

  這麼多年，他還是無法強迫自己喜歡上她，見到詩瑤那樣的目光，他更是多了愧疚。他一直在欺騙端木詩瑤，他愛的是另外一個女人。

  可為了那個女人，他要給端木詩瑤幸福，哪怕自己再苦，也要讓詩瑤幸福。

  他，微笑著，拉著端木詩瑤的小手走入了內屋……

  南蕭回到家，黑衣人便出現，交給他一封信，正是端木詩瑤寫的。

  他握著信回到臥房，遣退奴才之後拆開信封，在宮燈下看著信上的內容：各處都做好了部屬，只等機會。你若發現機會，馬上動手，不需要遲疑。

  南蕭折了信紙，拿下宮燈的燈罩，將信紙湊到火焰前點著，而後扔到茶蓋上，看著它變成了黑色的粉末。

  眯著眼睛，他起身進入睡房。站在門口，看著床上平整的床單，和一邊迭放的被子。

  失神間，那張天真美麗的臉孔仿佛在對他笑，撫摸著肚子請問道：你才他們都是男是女？

  南蕭收回目光，坐在床邊，眼眸半眯著，柔軟的眉卻緊緊皺著。

  對她的愛在與日俱增，隨之膨脹的還有內疚。他是在報殺父之仇、滅國之恨，為什麼會如此內疚？

  為什麼端木詩璘不像她的姐姐那樣陰毒，為什麼她要那麼純潔，純潔得猶如一顆無暇的珍珠，那份光芒令他無地自容。

  南蕭直直的躺下，用手捂著自己的額頭。空氣中瀰漫著燒紙的味道，婉如銅鐘提醒著他對她的罪惡……

  早朝之後，端木蒼蘭去了小樓，他走上二樓，他的四子已經等在那裡了。

  「父皇。」

  端木蒼蘭朝著他笑了笑，而後坐在他對面：「功夫練得如何？」

  小四淡淡的一笑：「還成。」

  「那麼，計劃想得如何？」

  還是那樣淡淡的一笑：「也還成。」

  「那就說說吧。」

  「是。」

  小四恭敬得行了禮，而後直起身子肅了肅表情說道：「兒臣仔細想過了，不應該拘泥安排人手，而是應該找尋突破口。不可信任的人不會成為計劃的絆腳石，反而可是成為我們可以利用的關鍵。小五的案子，又一個連鎖反應，那就是將戶部尚書和刑部侍郎的位置空缺了下來。如果兒臣是陷害小五的那個人，就不會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尤其是戶部尚書的位置。」

  端木蒼蘭一直安靜得聽著兒子講述，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可那雙眼眸卻在閃爍著光彩。因為小四說得，正是他想的。這個孩子，果然厲害。

  「兒臣是戶部侍郎，戶部尚書是兒臣的頂頭上司。如果兒臣是下一個目標，那麼那些就不會放過戶部尚書的這個空缺。不但可以監視兒臣，還可以伺機圖謀不軌。所以，只要盯住這個人，就能順藤摸瓜，將幕後的黑手一一拉出來。當然，這件事不能著急，一定要摸清楚全部的底細才能收。為此，需要父皇給兒臣一個處理大事的機會，這些人就會利用這次機會，製造事端，誣陷兒臣。父皇倒時坐鎮皇都，就從戶部尚書下手，將這些搞鬼的人一打擊。」

  端木蒼蘭點了點頭：「說得好。那些人需要一個機會，我們也同樣。就讓我們一起耐心等待著，解開面具的時刻到來吧。」

  小四走後，端木蒼蘭走到書架下，拿出了師父的隨筆翻了翻。裡面記載的都是他與凌少遲。

  凌少遲，如果你真得布下了陷阱，那個陷阱也已經暴露了。就讓我瞧一瞧幫你挖掘陷阱的人，究竟是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