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3 番外端木蒼蘭篇4

  雪國皇帝，曾經怎樣的英姿颯爽、威武雄壯。可現在，只躺在床上，面色枯黃、雙目無神。

  金權站在他的床邊，擦了一下濕潤的眼睛，而後拿著遺詔轉身，這遺詔，是雪國皇帝早就寫好的。只是金權這一轉身，不由得驚叫一聲，手中的遺詔也抖落在地。

  端木蒼蘭眯著眼睛看他，目光慢慢移到那遺詔上。

  「太子……」

  金權抖著聲音，端木蒼蘭已經俯身將那遺詔拿了起來。展開，他眯著眼睛看。

  金權的額上都是汗，趁著端木蒼蘭看遺詔的時候，他對屋中另外兩個太監使了眼色。那兩個太監趕忙躬身要出去，端木蒼蘭放下遺詔，揚眉看著他們。幾個太監只好又退了回去。

  他便繼續看聖旨：廢太子，貶為庶民。立臨宣王端木雅軒為新君，文武同心協力輔佐，欽此。

  端木蒼蘭看向金權：「既然廢太子，就總有交給丞相的密旨。金權，拿出來吧。」

  金權咽了口唾沫，從衣袖中出處一道金黃色折迭的紙張。端木蒼蘭打開來看。這一看，臉色頓時猶如土灰。

  良久，他走到宮燈前，將密旨和遺詔點著，扔在地上看著它們變成了灰燼。而後他走到床邊，眯眼看著床上的父親。這個曾經疼愛他、被他視為神一樣的男人，如今成了這個模樣。

  「原來，我不是你親生的兒子。所以你殺了母后，將我攆走。」

  他說著，坐到了床邊。雖然語氣神色淡漠，可手卻揪著自己的衣袍：「其實，我該感激你，如果換做是我，我不但會殺了女人，也會殺了那個孩子。你還留我一條性命，我也會留你那兩個親生兒子一條生路。」

  雪國皇帝圓睜著眼睛，他想要說什麼，可他現在已經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端木蒼蘭也不再管他，而是看著屋中的三個奴才：「今晚的事，如果你們說出一個字，我會讓你們一輩子都說不出話。」

  三個奴才趕忙跪在地上，皇帝已經那樣子了，太子又是那麼厲害，他們想要活命還有什麼選擇？

  「金權。」

  「是。」

  「拿紙筆來。」

  金權趕忙起身，端著筆墨走到他面前，躬身，舉著托盤。端木蒼蘭就在上面寫著聖旨。一共三道，傳召太子端木蒼蘭回朝。而後，他又寫了一份假遺詔，傳位太子。

  這才對金權說道：「將這三道詔書發往誅神峰。這遺詔，交給徐丞相。」

  「是。」金權抖著手就要接假的遺詔，端木蒼蘭往後一收手。

  「金權，別給我藏心眼兒，規規矩矩去辦事。我，會一直呆在宮裡監視著你們。」

  「是，是，奴才知道。」

  一別四年，如今的太子再也不是當初那個溫柔善良的孩子。淡漠的語氣，卻能令人血脈倒流。這一點，與皇帝多像？這三個兒子裡，最像皇帝的就是他。可偏偏，他不是親生的。

  奴才去辦了，端木蒼蘭還坐在床邊。雪國皇帝一個勁兒得喘，枯槁的手扯著端木蒼蘭的衣袍。

  端木蒼蘭卻好似沒有感覺到，只是那樣安靜地坐著。

  沒有風，為什麼燈光會閃動？

  雪國皇帝喘息著，閉上眼卯足了力氣，再次睜眼，端木蒼蘭已經不見了。雪國皇帝的眼珠子咕嚕嚕得轉，卻也瞧不見端木蒼蘭的身影。

  而後，金權再也沒見到太子，可他知道他在盯著他們。三道聖旨傳太子歸朝的事情變得家喻戶曉，端木蒼蘭再次出現時，是綿綿細雨夜。

  而那個時候，他已經是光明正大奉旨還朝。他再一次走到雪國皇帝的床前，那位皇帝只能看著他。

  憤怒吧？後悔吧？當初，是不是應該殺了我？也對，殺了一個皇子，難免會惹人口舌。將我驅逐，你也想不到我會成為天啟派傳人。

  如果不是天啟，我今天又怎麼能站在你的面前。

  不過雖然你恨我，我也恨你，但是我不會殺了你那兩個親生兒子，算是這些年你對我養育之恩的回報，算是你當初留我一條性命的交換。

  端木蒼蘭就那樣清清淡淡的表情，看著床上的偉大帝王咽下了最後一口氣。在那一瞬，他的心突然疼了起來。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會疼？他殺了母親，放逐了他，不再是他的父親，他有什麼好心痛的？

  所有人都穿上了白衣，只有他可以穿金色的龍袍，掩在白衣下，若隱若現。

  登基，多少事情要做？他離開皇都四年，朝中早已經沒有了勢力依靠。他已經焦頭爛額了，可他依舊咬牙硬撐著。他要坐穩皇位，他要稱霸天下。

  「臨宣王。」

  「是。」

  御書房中，他看著下面站立的三弟。腦海中，還是那張倍受欺辱無助的臉，現在，已經是如此的少年。而這少年，才應該是今日坐在這龍椅上的人。

  這四年，先帝應該幫他培育了不少的力量，所以他必須把他送走。

  「朕還記得你小時候，總喜歡哭哭啼啼、多愁善感。為這件事，父皇也很是擔憂。所以，為了鍛鍊你，令你能成為真正的男子漢，朕特命你前往西方駐兵大營。西邊一直不太平，許多部落小國一直不肯聽從雪國的領導，戰亂不斷。你這一次去，要帶著雪國的精兵強將平定西邊，什麼時候西面太平了，什麼時候你再回來。」

  端木蒼蘭看到了他疑惑卻無奈的目光。原本，他也是希望他能當皇帝的。自己不能生兒育女，雪國卻要延續，所以他希望自己的三弟來繼承他的衣缽。在他打遍天下成為霸主之後，就會退位給他。

  可是，可是既然事情的真相卻如此。

  桌案上，一迭一迭的奏摺。早朝時，百官也剛鬧了事。他心力交瘁，揉著額頭。這時，花喜走了進來。

  「陛下，誅神峰傳來了消息。您的師父，天啟派的前掌門離世了。」

  「知道了，你們都退下吧，將門關了。」

  「是。」

  奴才們都退了出去，御書房的大門也輕輕合上。端木蒼蘭垂眼看著跟前的奏摺，一顆一顆的眼淚落在上面。

  他趕忙將雙臂蓋在這奏摺上，擋住了眼淚。但是眼淚，又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他只好埋首在雙臂上，緊閉雙眸。

  他發誓，日後絕不再掉一滴眼淚。他不再是多愁善感的少年，他是鐵血無情的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