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1 讓我走吧！

  端木詩瑤走後，兩口在還坐在軟榻上。誰也沒說話，都是表情沉重。屋裡帝後和青雨百合，屋外奴才，一共二十多個，此刻都是靜悄悄的，整個後院仿佛無人一般。

  過去了良久，端木蒼蘭淡淡問道：「你瞞了我什麼？」

  百里安睜開眼，眼淚也隨即流出，這淚水中，多少是自責？女兒，她還是沒能教好，竟然做出了這種事。

  「當初殺死西野二和大公主的，就是詩瑤。我沒告訴你，因為那個時候有葉心心在，我擔心你不再愛詩瑤，以為自己能教好她。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也的確乖乖的，可沒想到……本來她也不至於，這一次秋慕定親給了她挺大的打擊，她心裡喜歡這個哥哥。」

  端木蒼蘭輕嘆一口氣：「我不怪你，這個孩子，天性很會騙人。我都沒能發現她藏著的這些狠毒。可現在出了這麼大的事，卻覺不能縱容她。」

  百里安看向端木蒼蘭：「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我要將她送到泉水寺，只要主持說她的戾氣還在，她就休想再回來。」

  百里安曾對端木詩瑤說過，如果她在做出不可饒恕的事，就將她送走。今天，端木蒼蘭說了同樣的話，卻更加嚴厲。而且他不是說說，他一定會去做。如果端木詩瑤一直不能改掉自己濫殺無辜的毛病，她就得一輩子呆在寺廟中。

  「蒼蘭，你都不先跟她談談嗎？她很聽你的話，你先跟她說一說，或許會說動她……」

  端木蒼蘭轉過頭看著百里安，臉上異常嚴肅：「事到如今你還要護住她？什麼叫慈母多敗兒？她今天做的事，本該被凌遲處死。可因為她自小離開了我們，在外面受了四年苦，才救了她一條命。還想讓我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安兒，你有沒有想過，現在我們不狠下心，將來怎麼辦？等她長大成人了，學全了天啟的功夫，我們再想管她，就管不動了。別忘了我跟你就只有一半的天啟內力。」

  百里安捂著胸口：「她，雖然做事過激，可對我們還孝順，對弟弟妹妹都很疼愛。她的本性還沒有泯滅，不是無藥可救。」

  端木蒼蘭走到她身邊坐下，將她輕輕摟在懷中：「你是母親，她又為了你，你才會這樣軟弱，我不怪你。我也很心痛，她也是我最疼愛的女兒，可正是我們這樣的寵愛，反而害她成了今天的樣子。這種事，軟弱不得，必須要她明確得意識到自己錯了。」

  百里安趴在端木蒼蘭的懷中，嗚咽著哭泣。端木蒼蘭說得沒錯，為了她，又是女兒，她變得軟弱了。可這種事，的確不能姑息。整整一個後宮的女人，多少條性命？不殺她，已經是縱容了。

  「為什麼，她會這樣……我明知道她心裡不好過，應該守著她，陪著她才對。」

  「噓……別說了。已經發生，我們只要面對，想辦法就好。」

  過了一會兒，端木蒼蘭放開她說道：「你先休息一下，我還有事要處理，別胡思亂想了，難過了，就去抱抱詩璘。」

  端木蒼蘭離開了，他要收拾殘局。百里安坐在門檻上，望著秋意漸濃的院子。一夜之間都死了，她又是怎麼做到的？

  一個時辰之後，小歡子從外面探了消息回來:「陛下已經搬旨了，內務府總管乃是深藏的端木若澤餘黨，趁此機會報復。皇后因神功護體倖免於難，內務府總管和內務府負責的幾個太監都被處以極刑，屍首掛城牆示眾。」

  端木蒼蘭要掩蓋詩瑤的罪過，所以拿了內務府無辜的太監抵罪。百里安垂下眼，她的女兒不用蒙上污點，可那些死去的冤魂如何平息？

  罪孽，永遠無法抹去的罪孽。

  「母后，父皇走了？」

  小女兒跑出來，張望著院子，而後走過來。說話一個字一個字，但說得很清楚。百里安將她抱在懷中，輕撫著她的小臉。

  「嗯，父皇已經走了。」

  「姐姐呢？」

  「姐姐也回去了。」

  「都走了。」她有些失望，小嘴嘟嘟著，小手摟著媽媽的脖子。

  「詩璘，喜歡母后跟姐姐嗎？」

  「喜歡。」小孩子貼著媽媽的胸脯，說話的聲音甜甜的。

  百里安微微蹙眉，將女兒緊緊抱在懷中。

  傍晚，端木蒼蘭再次到來，他告訴百里安，端木詩瑤別軟禁在公主府中，五天後就會出發去泉水寺。

  百里安抿了抿嘴：「蒼蘭，我想跟著詩瑤一起去。」

  端木蒼蘭皺眉看著她，她只是看著自己的手，揪著那可憐的衣裙：「如果只把她一個人送走，依她的脾氣會記恨我們。如果心中有恨，怎麼可能接受佛法教化？你也說她很會騙人，為了早些回來，她會裝出很善良的樣子欺騙主持，到時候回來，連我們都不相信了，她以後怎麼辦？我要跟她一起去，陪著她，讓她明白父母是愛她的，她心中的戾氣自然就會減弱。」

  端木蒼蘭輕聲嘆息，手放在方桌上，輕輕得敲著：「你自己，也很想離開這裡吧？」

  「是……雖然我愛你，可在這裡，我並不快樂，心裡也越發得煩躁，我想陪著女兒一起清修養性。」

  百里安看著他，他卻只是看著地毯。良久，百里安忍不住了，她跑過去，抱著他，枕著他的肩窩，輕聲哭泣：「蒼蘭，放我去吧。我會天天想著你，永遠都愛著你。」

  他輕摟著她的腰肢，柔聲說道：「幹什麼呀？又不是永遠不能見面，你想去就去吧。只是去久了我可不答應，我給你一年的時間，一年之後無論詩瑤如何，你都得回來。」

  「嗯，我答應你。」

  她緊緊得抱著他，親著他的嘴唇，他的臉頰。他便將她抱起，去了內屋。

  離開他，她也會心如刀割。但她必須要這樣做，為了女兒，更是因為她也想遠離這個後宮。死去了多少無辜的人，尤其是穆如楓跟魯盼芷，她要如何跟她們的父兄交代？

  她不想留下來，或許寺廟的生活會令她平靜下來，令她有勇氣去面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