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0 開弓沒有回頭箭

  秋意濃，落葉紛紛隕落。奴才們一大早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掃落葉。

  端木詩璘已經開始說話了，雖然能說的不多，大多是一個字一個字的，但百里安卻很喜歡叫她說話，並感到其樂窮。

  「樹葉。」

  「樹……葉……」[

  她說話的發音很清晰，不似當初教玄瑞，總是說得亂七八糟。百里安親了親她的小臉，繼續說道：「菊花。」

  端木詩璘擺了擺口型，沒能說出來，便撅著嘴巴顯得很失落。百里安便趕忙說她會說的字：「母后。」

  「母后！」她又響亮又準確地發音，而後伸出小手抱著百里安：「母后！」

  「乖，我的詩璘真聰明。」

  「娘娘。」小歡子走進來。端木詩璘馬上指著他說道：「歡……歡……」

  小歡子原本是有話要說的，一聽到小主子能叫他的名字了，樂得跟什麼似得，一個勁兒地磕頭說道：「奴才在，奴才在！」

  端木詩璘便發出開心的笑聲，百里安也笑了一會兒，這才叫奶娘抱走女兒。

  小歡子還跪在地上，目光隨著小公主而移動。百里安揚了揚眉：「小歡子，詩璘叫你一聲就把你美成這樣，我天天叫你，也沒見你怎麼感動嘛。」

  小歡子這才回過神，嘿嘿地說道：「主子叫奴才，奴才也很感動呀，只不過將感動放在了心中。」

  「油嘴滑舌，忘了自己來幹什麼了吧？」

  小歡子這才反應過來，趕忙說道：「主子，事情果然如主子料想的那樣，最遲明早，王貴人就……」

  百里安點頭，小環端來了茶，小歡子也站起來。

  「不過，娘娘可真厲害，怎麼就能猜到張嬪會害王貴人，又會嫁禍給喬嬪？」

  百里安淡淡說道：「經歷得多了，什麼察覺不出來？著個張嬪，最是討厭人擺出一副什麼都懂的樣子。她恨王貴人不是一天半天了，約莫著也憋到了一定時候，不得不爆發出來。而她要殺王貴人，總要找個墊背的。這些女人裡面，最是軟柿子的就是喬楚楚了。」

  小環抿著嘴沒說話，她想說什麼可是不敢，但青雨不同，青雨很是直腸子。她走過來小聲說道：「只是，真得著王貴人死嗎？」

  百里安淡定地喝茶，慢慢說道：「她不死，怎麼能掀起風波，沒有風波，如何拖喬駱與喬楚楚下水？不拖他們下水，我怎麼救？不救，又如何擺平喬駱？」

  「奴婢知道，主子做這樣的決定也是萬不得已，奴婢只是想，如果可以，在不耽誤大局的情況下，就一條命……」

  百合說道：「青雨，你磨嘰什麼呢？如果王貴人不用死，主子早就救她了，還用你在那裡說？」

  青雨垂著眼，百里安了她們，而後繼續喝茶：「王貴人好出頭，好顯擺，這樣的招搖，早晚會引來殺身之禍。我阻止得這一次，阻止不了下一次。既然她怎麼都得死，不如死得有點價值。」[

  百里安放下茶碗，那幾個奴婢不由得垂眼嘆息。

  果然，傍晚的時候，這一切發生了。王貴人在吃了喬嬪送去的蜜餞後中毒身亡，內務府查來查去，順著毒藥的線索竟查起了喬駱，好死不死的喬駱最近正好弄了一批毒藥為了毒自己府里的野貓。這下子喬駱就要不保，丞相給他指了條明路，去求皇后。皇后挺身而出，運用一系列計謀，不斷還了喬家父女一個公道，還抓到了真兇。

  這件事平息之後，已經是冬天了。百里安也順利收服了喬駱這個老頑固。

  大雪，簌簌地落下。沒有風，雪花顯得格外大。百里安披著狐裘斗篷，在外廊雪。

  現在，架空端木蒼蘭的計劃正順利地進行著。多中、林飛鵬、穆飛白，一個朝廷里，兩個朝廷外幫著她，上去，她的目標很快就能實現了。

  可為什麼，她的胸口總有什麼壓著她，令她喘不上氣來？

  自從端木蒼蘭帶她去了螢火蟲谷和玉帶河之後，她的心中就多了一塊石頭，多了一團霧氣。

  對他的感情是真是假，她開始懷疑起來。一直都是模稜兩可，而她選擇了假。

  可是真又如何？他對她做的一切，孩子們的冤死，還有那令人作嘔的野心，就能一筆勾銷嗎？

  他傷害的那些人，就可以不了了之了嗎？

  百里安握緊了拳頭，一旁的小環到了，顯得驚嚇，又不敢說話，悄悄地去找了青雨。

  「青雨姐姐，你娘娘，這樣子沒事吧？」

  青雨遠遠地了，而後說道：「沒事，娘娘的心結，只有自己能解。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伺候她。你快去準備些吃的吧，一會兒百合好呆著公主們回來了。」

  「好，我這就去。」

  小環走了，青雨微微皺眉著百里安，良久，她才走過去。

  「娘娘，進屋吧，天涼，站久了會凍著的。」

  百里安回過神，著青雨，眉宇間，都是難言的苦楚。青雨扶著她，眼泛淚光說道：「娘娘，有些時候，遺忘是最好的。過去就讓它過去吧，眼前才是真實的。」

  百里安側過頭，而後甩開了青雨，走進了屋子裡。

  青雨擦了眼淚，這才跟進去。

  「我說這些不是想讓娘娘添堵，我是著娘娘其實也很痛苦才忍不住說的。陛下他利用了娘娘，可他現在是真得愛娘娘。陛下他有過失，令皇子們喪生，可陛下也很痛苦，也包容了娘娘很多的過錯來彌補。娘娘，就這樣，放棄吧。」

  百里安的手，緊緊抓著衣裙。良久，她緩緩說道：「青雨，我最後說一次，以後這樣的話不用再說了。欺騙與傷害，是法彌補的過錯。除非也受到同樣的對待，才能抵消他的罪孽。」

  ——走吧，回到他身邊，替我見證他付出代價的那一天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