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臨行道別

  除了李明達聽到一些，沒有其他人知道周顯和李世民都聊了什麼。

  周顯離開太極宮時，與李明達在宮門外向宮內鞠了三個躬。

  宮門口的守衛都意識到，有什麼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了。

  雖不清楚真相，他們卻能隱約感覺到，駙馬爺這似乎是要永別的意思。

  李世民終究是一代梟雄，其心理異常強大。

  雖然經受了巨大打擊，還是沒讓自己消沉太久。

  他在殿中呆坐了一個時辰，就重整情緒，喚來了負責記錄大事的幾個史官。

  當著他們的面，李世民吩咐。

  「朕命令你等將所有記載中，有關周駙馬那些部分，全部抹去。」

  「就當從未有過此人。」

  史官們都在恭身聽令。

  忽然聽到李世民這麼吩咐，幾個人全都恐慌地抬頭。

  個個臉上帶著不可思議，望著這位皇帝陛下。

  為首的史官斗膽問道。

  「陛下，這，周駙馬勞苦功高，臣等怎能……」

  李世民面無表情地說道。

  「此事你等不必多問，就當從來沒有過周駙馬這個人。」

  「將他功勞安到其他人身上。」

  「至於神醫之名，全都歸到孫神醫身上吧。」

  聖上說話的態度很平靜。

  看樣子，他並不是出於一時糊塗或者暴怒。

  史官儘管又惶恐又遲疑，還是只能低頭應是。

  在史官們臨走之前，李世民又囑咐道。

  「此事，暗中進行即可，萬萬不可泄露出去。」

  「他方才與朕坦言，自己並非該世間之人，爾等可別抱有什麼僥倖。」

  史官們一聽，個個面色微變。

  他們頓時知道輕重，連連答應著，忐忑不安地離開了太極宮。

  周顯一路順利地回了家。

  到家一看，房玄齡、長孫無忌、程咬金、李大亮還有李泰夫婦、孫思邈師徒、錢百萬和孫氏夫婦等人都在。

  他們全都心神不寧地坐在客廳里。

  一聽到周顯的腳步聲出現，他們都站了起來。

  從門口一個接著一個地出來，看著迎面進來的周顯和李明達。

  周顯看著這些人笑道。

  「看來你們剛剛都很擔心吧，沒事了，一切都結束了。」

  房玄齡急切地問道。

  「陛下可是允許你離開長安了？」

  周顯點頭。

  「確實如此，陛下不會再攔我。」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等人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周顯是怎麼做到的。

  可是周顯既然沒說，他們也沒好多問。

  雖然極捨不得周顯離開，他們也明白，周顯繼續留在長安，必然會受到束縛。

  這絕非他所願。

  事到如今，他們也只能成全。

  程咬金頭一次對這個忘年小子有所不舍。

  「周顯，你這是真要走了？」

  周顯笑著拍拍這位大唐福將的肩膀。

  「是啊，老金，真要走了。」

  「我走以後，你們定要好好保重。」

  「有事可以讓錢百萬或者孫氏夫婦給我送信。」

  程咬金心裡發酸，再說不出什麼話來。

  長孫無忌和李大亮紛紛上前，嘆息著拍了拍周顯，沒再多說什麼。

  任何告別或者不舍的言語，在這種時刻都顯得十分蒼白。

  此時此刻，一切盡在不言中。

  周顯又笑著告訴錢百萬和孫氏夫婦。

  「我走以後，我這些生意，就都交給你們幾位打理。」

  「有什麼事情，派人通知我即可。」

  孫夫人知道留不住周顯。

  到底是女人，比孫乾元感性些，到了此時，她難免溢出淚來。

  片刻後，她擦了擦眼角，告訴周顯。

  「少爺，你放心，只要我與老孫還在一天，東西市這幾樁生意，我們一定替你打理好。」

  倒是錢百萬表現得比孫夫人還要誇張。

  他瘦削的臉上嘩嘩地往下流眼淚。

  不僅如此，他還不時抽著鼻子，抖動著肩膀。

  這種誇張的樣子頗有喜感，反倒將室內嚴肅的離愁沖淡了不少。

  「嗚嗚，少爺，你這一走，我還能再看到你嗎？」

  周顯好笑地看著不成樣子的錢百萬，遞給他一個帕子。

  「行了，把你臉擦擦，你看看你這像什麼樣兒？」

  小婉本來難受得想哭。

  被錢百萬這一逗，差點破涕為笑。

  錢百萬接過周顯的帕子，想著周顯應該是不會再回來了，只好認命地說道。

  「少爺放心，只要有我在，你這些生意，我定會給你打理好。」

  「就是，就是以後再也吃不到少爺家裡這些飯菜了。」

  小婉再忍不住，終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眾人臉上的神情也輕鬆了些許。

  周顯無語極了。

  無奈地看著錢百萬鄭重地將他那個帕子迭好，揣到了他自己袖袋裡。

  他轉身又交代劉神威一番，讓他照顧好周記藥館。

  一番交託結束，工廠都交給錢百萬和孫氏夫婦打理。

  鏢局和義務教育也會有人不斷推行下去。

  至於教書先生，也在不斷擴招中。

  這些事，有錢百萬等人在，皇室也定然不會坐視不理，也都無需他操心了。

  又是一番依依不捨地告別後，房玄齡等人都離開了周宅。

  周顯這幾天雖然一直沒給人看病。

  可他的學堂一直在開放，藥館也一直在開業中。

  因此，他的積分每天都會增加。

  接下來的幾天，他閉門謝客。

  與李明達在家中忙碌，收拾著出行需要帶的東西。

  而這周宅，他不會再回來，自然也要處理下，封存起來。

  臨走之前，周顯問王大壯兄妹。

  「大壯，小婉，我與三娘子這一走，就不會再回來了。」

  「你們是想跟著我一起走，還是留在長安？」

  問完之後他又補充道。

  「若是跟著我走，日後旅途也許會有不順之時。」

  「若是留在長安，我會給你們安排好後路。」

  王大壯和小婉根本連想都不需要想，二人全都斬釘截鐵地回答。

  「少爺，我們倆這輩子都跟定你了。」

  「您去哪兒，我們就去哪兒。」

  周顯欣慰地點頭。

  「好，那我無論去哪兒，都會帶著你們兄妹倆。」

  孫思邈在周顯出發之前，又來了一趟周宅與他告別。

  周顯能夠平安離開，這已經讓孫思邈很滿意了。

  他已年逾百歲，對離別之事很是看得開，並沒有像別人一樣說什麼煽情的告別話。

  周顯鄭重地取出整理好的《千金方》遞給孫思邈，說道。

  「師父，我總算把《千金方》整理好了。」

  「我走後，師父你一定要保重。」

  孫思邈含笑說道。

  「不必擔心師父，你且記住，天下四海皆可為家。」

  「你我畢竟師徒一場，師父也已年逾百歲，相信往後你能平安順遂。」

  周顯頭一次在孫思邈面前跪下，恭恭敬敬地衝著這位可親可敬的老人磕了三個響頭。

  次日，陽光燦爛。

  周顯帶著李明達走出周宅，在周宅門口，停著幾輛大車。

  房玄齡等舊友都來相送。

  直送到周顯和李明達的馬車消失在視線之外，眾人才心情複雜地離開了玄武門。

  他們都清楚，這一去，就是永別了。

  而李泰夫婦並沒有出現在此地。

  他們按照約定，一起帶著車隊等在城門外。

  說好的，他們要與周顯夫婦同行，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周顯攬著李明達。

  二人並肩坐在馬車上，迎著冉冉上升的旭日。

  這一列車隊消失在了遠方的地平線。

  幾年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