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2章「不和」

  他原本並沒有過來的計劃。

  是房玄齡派出來的人不時去匯報醫術大比的進展，讓他起了濃厚的興趣。

  於是，他換了一身常服，帶著幾名侍衛，混到人群中。

  一邊看著台上眾位醫師的表現，一邊聽著台下百姓們的議論之聲。

  此時，他和周顯之間發生的事已經傳了出去。

  但誰也說不清二人到底崩沒崩。

  這是李世民和周顯刻意放出去的煙霧彈，二人當然不可能解釋。

  因此，李世民這次過來，沒打算上前，而是選擇了微服私訪。

  他連著看了幾場比試。

  有意思的是，最近每一場都是補上八個醫師。

  最後留下來的，總是那位夏醫師和劉神威。

  夏醫師也就罷了。

  他在長安城原本就很有名氣，連宮中的李世民都知道這個人。

  倒是劉神威，讓李世民和台下的百姓們大開眼界。

  這個小大夫總是一副軟綿綿的溫和樣子，看上去極有親和力。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一到看病時，每每有自己的獨到見解。

  越來越讓人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原本一個平平無奇的人，在連連勝出之後，仿佛帶上了一層光環。

  而他始終還有些靦腆，讓百姓們更是對他多了許多好感。

  李世民雖然不通醫術，對台上醫師們說的術語不太明白。

  可他也不得不暗嘆，周顯選人的眼光極為不錯。

  選了一個狄仁傑，聽說幫著各個衙門破了不少案子，深得各部大人的喜愛。

  又挑出來一個年輕大夫做師弟，醫術如此了得。

  看來，經此一役，劉神威的名頭是徹底地打了出去。

  周圍的百姓議論著。

  等以後有病了，可以去朱雀堂找夏醫師，也可以去東市周記藥館找劉神威。

  李世民正聽得興味十足，忽然見附近的一個中年男子看著他，愕然道。

  「陛、陛下，您……您怎麼也來了？」

  李世民頓時臉色一沉，明顯有些不快。

  這個人剛才已經站了好一會兒。

  早不說晚不說，這個時候點破他的身份，恐怕是故意的。

  那人看到李世民眼裡冒出寒光，連忙欲蓋彌彰地告罪。

  「陛下恕罪，小人說錯話了。」

  說完之後，他故做姿態的捂住了嘴，轉身就往人群里鑽去。

  李世民冷哼一聲。

  那人聲音一點也沒遮著掩著，根本就在裝模作樣！

  果然，周圍的人都聽到了。

  他們愕然看過來，很快就呼啦啦跪成一片。

  李世民立刻如鶴立雞群一般，站在了人群中央。

  周顯和孫思邈等人很快就查覺了台下的變化。

  台上和涼棚里的大夫們也站了起來。

  不過片刻，眾人都知道。

  聖上居然來了！

  立刻有很多意味不明的眼神，落在了周顯身上。

  顯然，有不少人都想看看，在聖上和周顯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了。

  周顯看上去還算平靜，可仍是隱隱露出不快之色。

  他帶著李明達和孫思邈等人穿過人群讓出來的小道，走到了李世民身邊。

  周顯淡淡地抱拳彎腰施禮。

  「不知陛下前來，有失遠迎，還望陛下恕罪。」

  嘴裡說著客氣的話，他的身體卻離了李世民足有五六步遠，態度也極為疏離。

  而李世民也只是負手而立，冷冷瞧著他，並不回答。

  周顯見聖上不說話，竟施施然放下雙手，伸直了頭頸，一言不發地站著。

  看上去，李世民不說話，他也不打算說話了。

  氣氛頓時凝重了起來。

  一旁，李明達先是愣了一下，而後心中靈光一閃。

  她很快露出為難之色，拽了拽周顯袖子，走到李世民身邊。

  「父皇，天兒這麼熱，你來了怎麼不說一聲？」

  「那邊有涼棚，在那兒看多好啊。」

  李世民似乎是因為女兒在中間調和，神情才緩和了一些。

  可他仍是板著臉，明顯還帶著不快的情緒。

  「不用了，朕聽人說，駙馬爺在辦醫術大比，把全城醫師都召來了。」

  「有人跟朕抱怨，說百姓這幾天看病都不方便。」

  「朕過來瞧瞧，看看他到底要搞什麼名堂。」

  周圍的百姓聽到李世民這麼說，十分驚訝。

  聖上這話可是對周駙馬不滿？

  聽起來，不僅是不滿，還是非常不滿。

  哪怕很多人沒什麼文化，也能聽得出來。

  然而，卻見周顯似乎並不懼怕李世民，昂然回道。

  「陛下萬勿輕信謠言。」

  「臣之所以辦這場比試，也是為了百姓。」

  「有了這場比試，他們就會深入了解長安城諸位醫師真實水平。」

  「以後看病，也不至於被庸醫所誤，這不是好事嗎？」

  但，對這番話，李世民看上去很是不以為然。

  他冷哼了一聲。

  「為了百姓？依朕看，你是為你師弟劉神威造勢吧？」

  「說得倒是冠冕堂皇！」

  事到如今，就算再遲鈍的人，都不可能聽不出翁婿之間的火藥味。

  換成其他人，肯定要想辦法把事情圓回來。

  畢竟，這位可是當今聖上啊。

  可眾目睽睽之下，周顯不僅沒有，甚至還跟李世民嗆聲。

  「就算是為我師弟造勢又如何？」

  「為師弟造勢，也是為了百姓，就不能一舉兩得嗎？」

  眾人譁然，不可置信地瞪著周顯。

  他居然敢跟當今聖上叫板！

  果然，李世民怒了。

  「你如此恃寵而嬌，還真以為朕不敢動你嗎？」

  他狠狠甩著袖子，瞪了周顯一眼，轉身就離開了這片廣場。

  翁婿之間，就這麼不歡而散了。

  圍觀的人親眼目睹這一切，各有各的想法。

  有些人喜歡揣度時政，審時度勢。

  也有些人本身的利益與周顯或朝廷有關係。

  這些人更會仔細思量一番，周顯與李世民之間的關係到底如何。

  有人認為，周顯之所以舉辦這場醫術大比，並不是真的像他說的那樣，是為了老百姓。

  而是想通過此事，重新挽回他在李世民面前的地位。

  可是他到底是年輕，心高氣傲，不能放下身段，反而錯失修補關係的機會。

  這種時候，他最應該做的是說點好話，讓聖上回心轉意。

  但周顯不但不說好事，反而還敢像以前那樣狂妄。

  這實在有些出人意料。

  眾人議論紛紛中，有個人悄悄地往外走，退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