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章 失去靠山的醫學世家

  二人認識久了，無需開口，他便已猜到周顯換人的目的。

  孫思邈冷淡地看著那兩位水準完全不在線的大夫。

  包括那個孫大勝。

  他沉著臉開口。

  「老夫身為醫者，平生不知多少次，看著患者陷入絕望之中，只盼醫者能救其脫出苦海。」

  「每次面對此等期望，我都不敢有半分懈怠。」

  「可爾等卻愧對病人重託，此等醫術，怎可出來行醫？」

  「這不是草菅人命嗎？」

  孫思邈的話引來了百姓們的共鳴。

  作為百姓，他們一旦身患重病，就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大夫身上。

  可總有一些心態不端的人，將行醫救人作為斂財的一個途徑，不知害苦了多少人。

  幾乎沒有一個百姓不恨這些不學無術、誤人的庸醫。

  孫思邈說完這些話，底下觀眾已噓聲一片。

  眾目睽睽之下，那幾人雖然暗恨孫思邈不留情面，也不敢當眾造次。

  只能像上一組的個別庸醫一樣，夾著尾巴下了高台。

  沒過一會兒，他們就擠出人群消失了。

  兩輪比賽結束之後，孫思邈站在台上將前邊兩個病例稍微做了下總結，算是給百姓們做一下科普。

  「剛剛頭一位患者所患之病，經年累月，由肺累及心，已成內傷之症。」

  「就算經過調理，也難以恢復如初。」

  「此病起因乃受了外感傷寒，未能及時治療，才病勢漸重，轉為虛實錯夾疑難之症。」

  「因此，諸位父老鄉親日後若是患了外感傷寒之症，還是早治為好。」

  孫思邈說得重心長，贏得了百姓們再一次的好感。

  眾人讚嘆過後，第三輪比賽也開始了。

  除了依然全對的夏醫師後，此次上台的補位大夫里，有一位叫祁正平。

  此人年近五十，身量中等，面容和善，圓臉上總掛著笑。

  對於這個人，周顯略有耳聞。

  他與孫思邈查看報名名單時，黃精還特意把這個人的情況說了說。

  原來，祁正平出身於一個平民醫學世家，屬於山林醫。

  所謂山林醫，是相對於大唐的門閥醫而言。

  門閥醫，顧名思義，隸屬於士族大家的醫學世家。

  這兩種醫學世家，其本上掌控著大唐的醫學學問，而且都有著各自的傳承。

  只是，醫學何等浩淼？

  若行醫者資質普通，想讓他們在一生中掌握各科醫學學問是不現實的。

  因此，這些醫學世家，在經過世代傳承後，其學問不僅會形成特有的理論，其所擅長的科別往往也不一樣。

  有的擅長跌打損傷與正骨，有的擅長女科，還有擅治瘡癰膿腫，小兒病的……

  總之，能夠世代傳下來的醫學世家，各都有各的絕活。

  都掌握著不為人知的不傳秘方和技法。

  這些秘方和技法世代相傳下去，才能讓各家族得以保持住相應的地位。

  第三批補位大夫就位後，王大壯就把病人也帶上了台。

  病人是個年輕郎君。

  他右側頸部生了許多腫塊。

  這些腫塊大小不等相互串連、重重迭迭。

  小的也有花生米那麼大，大的都快趕上拳頭了。

  離得近的百姓都能看出來，被他脖子上重重堆迭的核塊嚇到了，情不自禁地後退了一步。

  因為症狀明顯，大夫們基本都能判斷出來，這就是瘰癧。

  所謂瘰癧，民間有個俗名，叫老鼠瘡，通常生於頸側。

  像此人這樣，算是比較嚴重的了。

  第三輪，最先開始診斷的正是祁正平。

  他走到病人身邊，彎腰瞧了瞧病人。

  而後，沒像前面那些大夫一樣，先行問診，而是直接說道。

  「你午後是不是時有潮熱，黎明時分則會微微汗出。」

  「咳嗽時會夾痰液，白日尚可，夜間尤甚？」

  「不僅如此，你以前找人給治過，所開藥方過於寒咸。」

  「非但未能治好，反而使病勢加重。」

  見他這樣操作，其他九個大夫頓時很不滿，表情都有些不善了。

  姓祁的這不是明擺著在炫耀自己的醫術嗎？

  當他們不存在？

  病人卻沒想那麼多。

  他只是被祁正平這一番操作驚到了。

  除了連連點頭，都不會說話了。

  這位大夫，也太神了！

  像天天看著他一樣。

  不然怎麼會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汗，什麼時候會發燒……

  總之，這大夫水平就是高。

  周顯等人一直關注著台上的動靜，自然不會錯過祁正平這番言語。

  他們也看出來其他大夫的不滿。

  從這幾句話裡面，能看得出來，祁正平的實力配得上他的名氣。

  可要說到他的心態，卻過於賣弄了。

  明擺著瞧不起人。

  雖是笑著，那笑卻讓人其他大夫生不起絲毫好感，反而想揍他。

  周顯隨意看了看台下百姓。

  倒是意外發現，祁正平雖然顯露出了較高的水平，百姓們卻沒給出任何歡呼讚揚的表示。

  甚至還有人撇了撇嘴，似乎對此人甚為不滿。

  這種牴觸之意，不僅明顯，涉及的人數還很多。

  這就有些意思了。

  周顯就叫來了劉神威，對他耳語了幾句。

  劉神威就離開了。

  沒過一會，他悄悄回到周顯身邊，小聲道。

  「師兄，祁大夫名氣確實大，不過百姓都不歡迎他。」

  「甚至有人說他是笑面虎，慣會笑裡藏刀。」

  周顯奇道。

  「怎麼說？」

  「他店裡藥太貴，比付時豐店裡還要貴。」

  「這還不算完，他還總是誇大病情，想方設法，哄騙病人多花錢。」

  這的確夠可恨的！

  跟前世里某田系的私人醫院作風有些相仿。

  他原以為祁正平只有這些料了，劉神威卻又說道。

  「師弟，此人你還是防備著點。」

  周顯微微抬眸，露出了疑或之色。

  「不瞞你說，剛剛有人告訴我，祁正平以前有靠山。」

  「他這靠山可不簡單，與師弟你有仇。」

  周顯立刻想到了某種可能。

  「難道是五姓七望幾大世家？」

  劉神威點頭。

  「正是，如今五姓七望倒台，祁家迫切想找個新靠山。」

  「因此這次獎勵，他們勢在必得。」

  周顯若有所思的點頭。

  正好王大壯過來，周顯就招手讓他走近些，才又對他也耳語一番。

  王大壯聽了，面上露出些吃驚之色。

  不過，他很快點了點頭，悄然離開了玄武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