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神醫，不是神仙

  周顯面色有些疑惑，望向他問道。

  「你坐馬車太顛簸不是會受不了嗎？」

  狄仁傑呲著牙，甩了他一記眼刀子。

  「還不是為了你？」

  「晉陽公主生辰就在明日，不趕緊點能來得及嗎？」

  「你這麼急，不就是為了這事兒？」

  周顯略一尷尬，而後嘿嘿笑了起來。

  「來得及來得及，都準備好了。」

  「到時候，咱們回去洗漱一下再休息休息，明日你陪我一起進宮。」

  狄仁傑促狹地瞧著周顯。

  「既然你不急，那就慢點吧。」

  周顯當下就急了。

  「別，就這個速度，挺好。」

  狄仁傑翻了個白眼。

  「還說不急？」

  他湊近了一些，擺出商量的姿態問周顯。

  「看在我這麼辛苦份上，你就跟我說說你都給晉陽公主準備什麼了？」

  周顯這回想了想，倒是痛快同意了。

  「以前不是不給你看，是沒做出來，跟你說不明白。」

  「如今做好了，你看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馬車到玄武門之後，好奇的狄仁傑直接跟著周顯去了臥室。

  門一打開，狄仁傑眼睛都花了。

  他走進去，看著那些稀奇古怪的東西，當下驚嘆出聲。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但……」

  「周顯，你也太會想了！」

  周顯看著狄仁傑震驚的表情，忐忑地問道。

  「你來分析分析，三娘子看到這些東西會不會喜歡？」

  狄仁傑一本正經地點頭。

  「就憑這些花樣、這些數量，你就贏了。」

  這時，王大壯在外邊敲門。

  「少爺，東市劉大夫派人來找孫神醫，說是有人受了傷，很嚴重，他應付不了。」

  聽到這話，周顯自然是義不容辭的。

  那藥館畢竟是他的。

  「我馬上去。」

  他來不及梳洗，又馬不停蹄地往東市趕去。

  來找孫神醫的人，正是東市藥館的夥計於三。

  見周顯在家，他頓時高興起來。

  上了馬車，幾人坐好後，周顯便看向他問道。

  「你先跟我說說，病人是什麼情況？」

  於三點點頭。

  「那人是個小郎君，早上出去跟幾個人騎馬。」

  「結果馬受了驚，他從馬上掉下來，磕到了頭，流了很多血。」

  「其他藥館都不敢收，送來時已經奄奄一息。」

  周顯眉頭微皺。

  像這種情況，很可能會失血過多而死。

  尤其是磕到了頭……

  若劉神威和黃精他們都束手無策的話，他去了也不一定有用。

  倒是於三卻挺樂觀，見到了周顯就象找到了主心骨一樣。

  跟著過來的狄仁傑看上去，似乎也不怎麼擔心。

  馬車停在東市藥館門前，遠遠就能看到藥館外邊圍著不少人。

  藥館裡傳來一片哭聲。

  「周小郎君來了，快讓開，都讓開。」

  路人認出了周顯，馬上招呼著眾人給周顯讓出一條路。

  周顯一進去，哭泣聲立刻止住。

  十幾個人忽啦站了起來，將他圍在中間。

  地上跪坐著一個中年婦人。

  此時，她滿臉都是淚。

  周圍的人也都帶著淚痕，想來都是小郎君的家人。

  周顯來不及跟劉神威和黃精寒暄，直接看向擔架上的小郎君。

  此時，他的周邊流了不少血，頭髮上的血結成了血痂，面上也都是血污。

  周顯看著小郎君的臉，心就沉了下去。

  他面沉似水地摸向小郎君的脈。

  一搭手，他就知道，晚了。

  傷者腕上沒有一點波動，已經摸不到脈了。

  他不死心地又去小郎君的腳背上去摸趺陽脈。

  這一次，他卻是感覺到趺陽脈的跳動。

  只是，極為微弱！

  黃精等人在旁邊站著，手上都是血。

  他告訴周顯。

  「已經給小郎君灌了參附湯，只是沒什麼起色。」

  參附湯是用來急救的。

  像小郎君這種情況，失血過多，元氣大虧，陽氣暴脫，脈微欲絕。

  用參附湯急救是對症的。

  周顯剛進來時，家屬們都像看到了救星一樣。

  連哭得最慘的婦人都止住了哭泣，只盼著周顯能夠把她的兒子救活。

  可是，周顯卻面帶凝重，這讓他們有了不好的預感。

  婦人最先反應過來，急道。

  「周小神醫，求求你救救二郎，求求你。」

  她說著，就要磕頭。

  周顯沒說話。

  因為，他發現，這位小郎君的趺陽脈……也消失了！

  趺陽脈主人一身之胃氣。

  對於病人來說，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

  連趺陽脈都摸不到了，這人明顯已是回天無力。

  面對婦人的哀求，周顯根本沒辦法答應。

  他沉默著。

  正是這種沉默，讓病人家屬都慌了起來。

  婦人身後的中年男人身著綢衣，一看就是非富即貴。

  他殷切懇求著。

  「周小神醫，求求你救救二郎。」

  「只要你把他救活，你要什麼我都給你。」

  周顯回頭，平靜地搖頭。

  「來不及了，此人失血過多，元氣盡失，已回天無力。」

  周顯這句話對這家人來說就像晴天霹靂一樣。

  藥館外的人也嗡嗡議論起來。

  家屬中一個年輕人忽然躥上來，搖晃著周顯的肩膀。

  「你救啊，你倒是救啊！」

  「你什麼都沒做，憑什麼說我弟不行了！」

  「你快點動手啊！」

  他說著，激動地扯著周顯的胳膊，讓他去救傷者。

  其他家屬這時也反應過來，紛紛把周顯圍在中間。

  「你怎麼不動手，你為什麼不救他？」

  「我們給錢，你要多少給多少。你倒是救啊！」

  狄仁傑見勢不對，馬上跟黃精和劉神威上前攔住這些家屬。

  周顯很清楚。

  若病人是久病體虛之人，他的去世或許不會讓家屬如此激動。

  可這個傷者是個年輕的小郎君，平時身體很好。

  突然發生這樣的變故，家屬一定接受不了。

  情緒會如此激動，其實他能理解。

  因此他面對家屬這樣的責難，什麼都沒說，只是遺憾地說道。

  「不是我來晚了，是這位小郎君磕得實在厲害。」

  「送來時已經晚了……還請節哀順便。」

  聽到周顯這番話，周圍那群家屬如遭晴天霹靂。

  「你說什麼！」

  「二……二郎死了？不可能，我不相信。」

  婦人又開始嚎哭起來。

  中年男人更是指著周顯怒道。

  「你不是神醫嗎？你不是什麼病都能治嗎？」

  「明明你什麼都沒做，你見死不救，算什麼神醫！」

  家屬中有幾個年輕人更是激動得不行。

  紛紛嚷嚷著，定要周顯給個說法。

  更有甚者，抬起藥館裡的東西就要砸。

  小夥計們紛紛上前阻攔。

  藥館裡頓時亂成一片。

  站在藥館外觀望的人群都看不下去了，紛紛進來攔住那家人。

  「你們怎麼能這樣，周小神醫從來不會見死不救。」

  路人紛紛勸阻。

  周顯理解這家人痛失親人的心情。

  可他，無法容忍這些人打砸醫鬧的行為！

  他伸手一扯，把中年男人抓著他衣領的手扯開，斥道。

  「你們說我是神醫，我自負認了，也當做一種鞭策。」

  「可你們都給我記著，神醫，不是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