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我不開心，大家都不會開心

  他有些難以把眼前之人與那位雄才大略的千古一帝聯繫到一起了。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的衰弱影響到了他的心志。

  如今的李世民少了些果敢，多了憂慮。

  周顯無可奈何地問李世民。

  「陛下，您何時變得這般不自信了？」

  這句話說出來，李世民頓時愣住了。

  他腦子裡有些亂。

  回想到這幾個月他的心態，他也覺得有些不認識自己了。

  這種變化如此明顯，連周顯都能看得出來。

  他確實變了，變得對自己不自信，對周顯卻過於依賴。

  事情是怎麼一步步走到如今這個程度的呢？

  他一點點回想，很快也就梳理明白了。

  以前，他處理朝政時，時時都會與房玄齡等重臣商量。

  很多主意都是他們出的，而他更多的時候，是那個最終拿主意下決定的人。

  自從認識周顯後，他發現，周顯比他手下任何一個大臣都好用。

  他身後沒有任何背景，也不是世家子弟，孤家寡人一個。

  這讓他在啟用周顯的時候，完全沒有後顧之憂。

  不用擔心周顯坐大。

  更不用擔心，他身後的勢力也會變得越來越大，進而對朝廷形成牽制和威脅。

  周顯能力極強，總是能想出各種各樣的點子。

  與此同時，他的行動力也極強，做事有章法有策略。

  無論有什麼想法，總是能輕而易舉的實現。

  除此之外，他還從不居功自傲，一直沒忘在人前給他這個皇帝樹立一個好的形象。

  這樣一個人，有能力有遠見有策略還不用擔心他起兵造反。

  他怎麼能不願意用？

  天下雖大，再想找出第二個周顯，卻是萬萬不能了。

  至少在他有生之年，他覺得這絕對是不可能的事。

  這麼一捋，李世民更覺得周顯好用了。

  就算他醒悟到他如今過於依賴周顯，他還是不想放手。

  可是他又沒有強有力的理由來說服周顯。

  於是他使出帝王的性子，質問道。

  「倘若我就是不想放你離開，你當如何？」

  周顯：「……」

  他就說，李世民總有一天，會失去理性的。

  如今，雖然還沒到那個程度，可也有了那方面的傾向了。

  他跟李世民掰扯了這麼久，到頭來還是這樣。

  既然眼前的李世民跟他使性子，周顯也只能為難地答道。

  「不能怎麼樣，但是我會不開心。」

  李世民眉毛一挑，看向周顯的臉。

  他意識到，周顯是認真的，不可能是在開玩笑。

  二人聊到這個地步，誰也沒心思開玩笑。

  他想試試周顯的底線，於是又追問道。

  「你不開心又會怎樣？」

  周顯嘆道。

  「也不會怎樣，我要是不開心，估計大家都不會開心。」

  周顯說出這些話，其實已經是橫出去一條心了。

  李世民步步緊逼，他也有些惱了。

  李世民聽出他話裡有話，連著深呼吸幾次，眼瞳幽深，血氣上涌。

  「你且說說，打算如何讓大家不開心？」

  周顯也豁出去了，說話的語氣雖然平和。

  說出來的話，卻是大唐任意一個人都不敢對李世民說的。

  「陛下，臣若是不開心，自然無心於事業。」

  「也許會把鏢局藥館都丟給別人管，或者賣出去。」

  「也有可能，不再管那些作坊。」

  「至於棉花和土豆，臣也許無意再費心費力育苗推廣。」

  「更不會再想法子搞什麼創新什麼新點子。」

  李世民緊咬著牙關，聽著這些話一個字一個字地從周顯嘴裡蹦出。

  他拼了老命，才壓抑住讓人把周顯抓起來的衝動。

  感情告訴他要好好收拾周顯一頓，看他還敢不敢這樣跟他對著幹了。

  可是理智又告訴他，絕對不能這麼做。

  不然真就把周顯惹毛了。

  周顯說得出做得到。

  真不如他意，他絕對能來個消極怠慢甚至漁死網破。

  周顯的話說完，李世民盯著他看了好久。

  在他的逼視下，周顯面容平靜，毫無退縮之意。

  李世民費了好大力，才把熊熊怒火壓了下去。

  看來，周顯心意已決，任憑他怎麼說都無法更改了。

  李世民惱火中，又有些沮喪。

  可他到底是一代帝王，內心極為強大。

  就算一時惱火，也不忘了儘量把事情向自己有利的方向扭轉。

  「行，既然你執意如此，那你再幫我做一件事。」

  「這件事做完，我就放你走。」

  周顯也讓了一步。

  「陛下請說。」

  「我讓你幫你打下扶桑，只要你能把扶桑打下來，我就放你離開。」

  李世民篤定周顯會答應。

  因為，他之前就感覺出來，周顯對於扶桑敵意頗深。

  儘管他不知道這敵意來自何處。

  周顯一聽是扶桑，他立刻爽快答應了。

  「可以，希望臣滅扶桑之時，陛下還記得今日之事。」

  「你放心，我記得。」

  李世民見周顯答應得痛快，更加認為周顯本事極高。

  不然他怎會表現得如此輕鬆。

  周顯可不知道他是這麼想的。

  他只不過考慮著，若真能把扶桑打下來，或許可以避免一千年以後席捲全國的一場浩劫。

  這時，李泰在木柱後邊已躲了一會兒，腳都站麻了。

  他體胖，身子不靈變。

  腳一動，就磕到了柱子。

  李世民再次看過來，就看到了探頭探腦的李泰。

  至於周顯，早就聽出來有人躲著，而且他還知道那人還是李泰。

  「鬼鬼祟祟，躲著幹嘛呢？」

  李世民假意怒道。

  李泰連忙扶著柱子挪著出來，連連叫苦。

  「父皇，兒臣真是冤枉。」

  「您也知道，我怕熱，吃完飯身上直冒汗。」

  「兒臣就是出來涼快涼快，正好碰上父皇與周小郎君說話。」

  「怕是有什麼事不方便我聽，就暫時迴避了，父皇莫怪。」

  說罷，他笑呵呵地過來陪著李世民慢慢往回走。

  李世民知他狡辯，也懶得再去揭破。

  今日跟周顯這一番鬥爭，已耗費了他一番精力。

  他也明白，李泰這番作為，其實就是不放心。

  從他給周顯要免死金牌那件事上就能看出來，這兒子擔心他一怒之下殺了周顯。

  周顯人緣還真是不錯！

  連他這個眼高於頂的兒子都能收服。

  這讓李世民有些忿忿。

  周顯與李泰一左一右陪著李世民回了大廳，隨即李世民帶著眾人離開了酒樓。

  他們走後，周顯與狄仁傑也一起回玄武門，狄仁傑奇道。

  「周顯，聖上走時看上去很嚴肅，你跟聖上都談了什麼？」

  周顯隨意說道。

  「也沒什麼，聖上就是想讓我幫他打下扶桑。」

  聞言，狄仁傑一臉震驚地看著周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