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還好夠及時

  他何嘗不敬重李世民了？

  只是讓他像其他古人那樣，將君王當成天一樣敬著，他從骨子裡就做不到。

  這種人人平等的觀念，早就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血里。

  就算來到異世，也不能改變這種根本。

  他最多在一定程度上做些改變，來適應現在的情況罷了。

  既然做不到，他就打算現在就給李世民說清楚，盡力消解他的心結。

  關係儘量還是不要弄得太僵。

  因此，他站得仍然筆直，並未因為李世民的話就卑恭屈膝地彎了腰。

  只是雙手抱拳，向李世民低頭奏道。

  「草民並非不敬重陛下。」

  「只是草民一介布衣出身，閒雲野鶴慣了，委實不習慣受到束縛。」

  「這也是為何草民不願為官之原因。」

  「相反，草民對陛下相當敬重，否則我就不會一心幫陛下出謀劃策。」

  「這一切，都源於我對陛下敬重之情。」

  李世民聽罷，心結稍解。

  周顯這番話說下來，讓他想起周顯做過的那些事。

  無一不是為了大唐，為了他李世民著想。

  從這一點來看，周顯對他的確很好了。

  「大戶人家大都喜歡用婚姻結兩姓之好，以守望相助，壯大自身實力。」

  「我卻無意利用婚姻拉攏人脈。」

  「陛下想想，倘若我將聖上御賜之妾都拒了，那其他大臣或者親王可還有理由利用女人來拉攏於我？」

  李世民聽了，心神一動。

  「到時你自然有理由拒絕。」

  周顯點頭。

  「正是，我大可以拒絕。」

  「陛下請放心，我絕不會結黨營私。」

  「更不會給他人路子，讓他們利用女人或其他途徑與我攀上關係，再借我名義為非作歹。」

  周顯這番話，不可謂不誠懇。

  態度，不可謂不謙恭。

  而周顯的表態，也正說中了李世民的隱憂。

  經過五姓七望結黨營私的事，李世民對手下大臣們的結黨之舉甚為痛恨。

  五姓七望折磨了他這麼多年，剛剛在周顯和李泰的幫助下平定下來。

  他可不希望再出現第二個五姓七望。

  哪怕跟五姓七望接近也不行。

  而周顯，卻隱隱地讓他擔憂不已。

  周顯如今的忠心他很清楚，只是此人能力實在太強悍了。

  他若是有異心，大唐王朝勢必會被他攪得天翻地覆。

  而人心，是會變的。

  周顯又如此年輕，以後的日子還長著。

  李世民其實多少有些擔心，有一天，周顯會變。

  尤其是那一天，若他不在了，周顯再一變，稚奴將如何應對？

  憑一個稚奴，完全不是周顯的對手。

  這種擔憂，李世民只放在心裡。

  就連李治，也沒對他說過。

  可周顯今天這一番表態，徹底解了李世民的心結。

  他覺得，以前看待周顯可能是有些狹隘了。

  周顯是真的對於權勢毫無眷戀之意。

  真讓他當官，他反而嫌麻煩。

  想到這些，李世民心中終於轉好了。

  他終於鬆了口，讓人重新按著周顯的意思擬了聖旨。

  這次也不讓人去玄武門宣旨了，直接讓周顯把聖旨帶了回去。

  周顯拿著修改過的聖旨一路騎馬回玄武門。

  回去的路上，他沒了去時的焦慮，因此走的極慢。

  如今春光正好，外面花紅柳綠，空氣溫煦，正是適合遊玩的天氣。

  他特意下了馬，牽馬在路上慢慢閒逛。

  他已經忙碌了好久，太長時間沒享受過這種閒適的感覺了。

  路上不時有人向他打著招呼，叫他什麼的都有。

  有叫小神醫的，有叫狀元郎的，也有叫小郎君的，周顯都笑著應了。

  還有小孩子好奇又崇拜地跟在他後邊走了許久。

  周顯看著這些孩子可愛，還不時停下來逗弄一番。

  就這樣一路慢行，回到玄武門時，他手上已拿了很多吃食和零碎物件。

  都是長安城老百姓塞到他懷裡的，不要都不行。

  王大壯一直等在巷口，抻著脖子向路口張望，讓自己站成了一個黑壯版的大企鵝。

  一見到周顯慢悠悠回來，他連忙迎上前。

  「少爺，你沒事吧？」

  周顯笑笑。

  「你看我像有事兒嗎？」

  王大壯連忙搖頭。

  狄仁傑和孫思邈也從藥鋪里迎出來，顯然都在等他的信。

  「沒事，少爺一看就沒事兒。」

  王大壯連忙搖頭。

  周顯也笑。

  「真沒事了，都解決了。」

  說出這番話時，周顯覺得心裡暖暖的。

  除了李明達，還有這麼多人真正關心他。

  他這一世，沒有白來！

  而看到他這一笑，狄仁傑和孫思邈也就放心了。

  狄仁傑走過來，不由得佩服地拍著他的肩。

  「你可真厲害，聖旨都能說改就改！」

  說著，他學著周顯誇獎他的樣子，向周顯豎了個大拇指。

  「那當然，我是誰呀？」

  周顯又傲嬌了一回，引來狄仁傑一個無奈的白眼。

  「吃吧，這都是路人所贈，盛情難卻啊。」

  周顯笑著，把手中的吃食分給狄仁傑和王大壯。

  那倆人也不跟他客氣，一個拿了個果子往嘴裡塞。

  王大壯吃得正甜，咽下去一個果子才想起來。

  「少爺，有人在家門口等著你呢，來了有一個時辰了。」

  「你要不要見見？」

  狄仁傑小聲說道。

  「此人是鴻臚寺少卿，有個兒媳姓崔。」

  「以前他兒子與崔家過從甚密，不過這人早早就與崔家減少了來往。」

  姓崔？

  周顯頓時心領神會，怕是與五姓七望有過關聯。

  只因抽身得早，聖上並未怪罪。

  估計此人應該是還不放心，怕日後聖上找他麻煩，想來找自己討個人情吧？

  周顯把手裡的東西都交給王大壯之後，帶著狄仁傑往家走去。

  大門口果然站著個緋袍官員。

  此人一見周顯，就滿面笑容迎上前。

  周顯故作不知，問道。

  「請問你是哪位，找我意欲何為？」

  「鄙人姓趙名憲文，如今在鴻臚寺忝居少卿之位。」

  「久聞周小郎君大名，一直想來拜訪。」

  周顯笑道。

  「原來是趙少卿，你還是直說吧，找我到底有何事？」

  趙憲文見周顯油鹽不進，根本無意跟他多聊，只好直說道。

  「我族中有女名秋狄，慧質蘭心，對小郎君一直甚為傾慕。」

  「我想將秋狄送小郎君為……」

  周顯馬上打斷他的話頭。

  「趙少卿來得正好，我剛從宮裡出來，已求聖上改了聖旨。」

  聽聞此話，趙憲文忽然一愣。

  「改聖旨？」

  周顯故作不知他的來意，笑道。

  「是啊，我請求聖上收回成命，不要將晉陽公主手下婢女賜我為妾。」

  「我跟聖上直言，若我連他的聖旨都敢抗旨不遵，只娶晉陽公主一人。」

  「今後，便無人敢以納妾來熟絡我。」

  「如此一來，聖上便可放心我這等驚世奇才不會有結黨營私的事情發生。」

  他故作自誇自傲的模樣，心中卻覺得慶幸。

  幸虧改聖旨改得及時。

  不然，以後有得麻煩。

  而面前的趙憲文，此時已經呆在了原地。

  聖上居然會把聖旨改了？

  更讓他驚訝的是，還有男人不願意要妾的……

  到了此時，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周顯都把話說那麼明顯了，明擺著要拒絕他的投誠。

  他臉色頓時有些發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