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請君入甕

  他的個頭比普通人高上一頭，跟周顯說的一樣，看上去像個黑鐵塔，極有辨識度。

  因此，李泰一眼就認了出來。

  至於此人到底是不是真的王大壯，李泰也沒有時間去考慮了。

  只能死馬當成活成醫，試一試。

  他們都沒料想到，五姓七望動作會這麼快。

  事出突然，李泰除了冒險一試，別無他法。

  待馬車走後，王大壯張開拳頭。

  掌中靜靜躺著一張折迭的紙條。

  跟了周顯那麼久，他立刻意識到有情況。

  當下也不回藥鋪，就在路上，避著人打開了紙條。

  他這大半年跟著周顯學了不少字，常用的字全都認識。

  因此，一看紙條，頓時就明白，這封信是以少爺周顯的名義給他的。

  看完信上的內容，王大壯臉色大變。

  他匆匆收起後，立即向李宅走去。

  話說另一邊，李泰把紙條塞給王大壯之後，才在崔玉不痛快的催促聲中上了車。

  路上，崔玉略帶責備地囑咐道。

  「今日王爺切不可再如此魯莽，免得引人注目。」

  李泰輕哼了一聲，表示聽見了。

  之後再沒下車，也沒惹出什麼亂子來。

  直到馬車順利進了宮，他才跟著崔玉等人下來。

  讓李泰意外的是，他們這一路居然暢通無阻。

  這更讓他惱火不已。

  看來五姓七望果然勢大，手居然伸到了宮禁之中。

  不然，他們這一行怎麼連盤查都沒遇到，直接就進宮了？

  下了馬車後，隨意打量了一眼久別的太極宮。

  李泰的心情更沉了。

  宮內一片肅穆，到處都是白，顯然是在悼念李承乾。

  「走吧，聖上整日在甘露殿。」

  「他若是看到您，定然會很高興。」

  甘露殿？

  李泰當然知道那裡是父皇母后一起生活過多年的地方。

  父皇既然整日呆在那裡，一定是思念母后了。

  想來，他還在哀傷之中，沒能走出來。

  李泰說不清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偏偏面上還要露出些興奮之色來，跟著崔桐等人徑直前往甘露殿。

  殿門口竟然連侍衛都沒有。

  這更讓李泰認識到，五姓七望對朝廷的滲透有多厲害。

  他隨著崔玉等人進去時，甘露殿裡很安靜，只有幾個侍者和婢女在殿內忙碌。

  這些人看到李泰帶人突然闖入，都吃了一驚。

  隨即有人認出，帶頭的人是順陽郡王李泰！

  他們頓時不知該攔還是不該攔。

  李世民原本臥於榻上休息。

  他這一段身上一直不太得勁，沒什麼精神頭。

  可是，那股滲入骨子裡的警覺還在。

  李泰與崔玉等人一進來，他就用手撐著，從榻上起身，瞪眼看向迎面走來的李泰。

  那是他曾經用心疼愛過的兒子，就算把他燒成了灰，他也認得。

  李世民瞬間意識到了什麼。

  難道，他這個兒子真的殺了周顯，帶人前來逼宮奪位！

  哪怕他不相信，李治也說四哥不是這樣的人。

  可事實就擺在眼前，李泰就是隨著五姓七望的人一起闖進來的。

  李世民沉痛又憤怒地盯著李泰，眼裡似要噴出火來。

  有幾個侍者和婢女見勢不對，舍了命撲過來，攔在李世民面前。

  李世民仍坐於榻上，並未輕舉妄動。

  再看向李泰的眼裡，卻是極度的失望。

  那種失望的樣子，讓李泰心肝一顫，幾乎想立刻和盤托出他的計劃。

  崔玉帶人在離李世民五六步的時候站定。

  他們也沒想到，李世民會有這一天。

  那個天下敬仰的天可汗，此時正在他們這些人的包圍下，虛弱無力地獨坐在榻上，等著他們宰割。

  崔玉頓時暢快無比。

  想到李世民這些年對他們五姓七望明里暗裡的打壓，他就覺得痛快。

  「陛下，您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不如將太子之位讓與順陽郡王。」

  「他可是比李治要聰明多了，有他幫您治理江山，大唐必將繁盛不朽。」

  李世民似乎沒聽到崔玉的話。

  只是一直看著李泰。

  他帶著最後一絲期望勸道。

  「老四，你可是怨我把你流放到均州？」

  「你好糊塗，父皇把你和承乾流放到外地，都是為了保全你二人。」

  「父皇何嘗讓你受過委屈？」

  「你們幾個，都是皇后所生，無論失去哪個，都非父皇所願，你可明白？」

  李泰親口聽到李世民這樣說，心裡觸動頗深。

  這些年來對李世民那些怨念都消失了。

  「老四，父皇不希望你們任何一人，因為爭奪皇位成為犧牲品。」

  「父皇只想你們都好好活著，你明白嗎？」

  「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回頭是岸啊！」

  李世民還希望能在最後關頭說動李泰。

  這件事，只要李泰不參與，五姓七望就師出無名。

  他們擁立不出合適的儲君，陰謀就不會得懲。

  哪怕自己死了，天下人也會對他們口誅筆伐。

  正在這時，崔桐也帶著五姓七望各族主事人趕到了甘露殿。

  他進殿一揮手，就有幾個護衛上前。

  看樣子，這個殿的形勢已經被控制住了。

  他們對面，就只剩下一個年邁體虛的李世民。

  李泰越眾而出，向李世民走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

  「父皇不必說了，也不必徒勞掙扎。」

  他越走越近，崔桐等人並未阻攔，只當他要與李世民對質。

  李泰越走越近。

  「此事結局已定，今時已不同往日，父皇就認了吧。」

  這番話說完時，他已經走到李世民身邊。

  然而下一步，他卻忽然轉過身來，同李世民站到了一處。

  然後，他拉住了李世民的手，眼神一變。

  看向崔桐等人的眼神里，滿是嘲諷和譏誚之意。

  崔桐和其他人頓時覺得不對勁。

  李泰剛剛那是在笑話他們？

  莫非……李泰一直在騙他們？

  怎麼可能？

  難道所謂的殺了周顯一事也是假的？

  崔桐有些傻眼。

  他快速地將李泰做過的事回想了一遍。

  直到此時，他終於察覺出了不對勁。

  李泰這一次太配合了，配合得簡直過頭了，跟以前完全不是一個風格。

  想通這一點，崔桐頓時懊惱不已。

  他心中氣極，看向對面的李世民和李泰，忍不住出言嘲諷。

  「你們父子倆，一個年老體衰，一個胖得連路都走不動，憑你們能奈我何？」

  「李泰，你若是不配合，我大不了把你二人都殺了，擁立個傀儡作皇帝。」

  然而，話音剛落，就見殿門口忽然湧入數人。

  這些人身著統一禁軍服飾。

  為首一人，提著把劍大步流星地身他們走過來。

  「你要擁誰當皇帝？」

  來人不是周顯，還能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