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逼上長安

  這個坊挨著城牆，雖然也是貴人聚居地，只是坊間大道上人流相對少一些。

  此時，天已經黑了。

  很多宅子都安靜下來。

  坊內一個曲巷裡卻有一處沒掛門牌的宅子，來了很多人。

  這些人天擦黑前到來，人數雖多，卻不張揚。

  宵禁前，內外門之間已停了七八輛馬車。

  這些人並沒去平時招待客人的會客室，而是去了一處隱蔽的偏院。

  偏院周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站了不少家丁。

  等眾人落座後，一名身量不高、精神矍鑠的中年人站了起來。

  崔二名崔桐。

  清河崔氏派到長安城的主事人。

  他正要說話，但來客中，一位老者搶先一步開口。

  「崔二，你怎麼突然把我等全都叫過來？」

  「如今太子剛剛遇刺，案子還沒結，正是敏感之時，稍有風吹草動就會引人注目。」

  「李二父子更是時時刻刻盯著我們這些人。」

  「你此刻這樣大張齊鼓，很容易出事啊。」

  此人來自滎陽鄭氏，在城中也有自家宅子，與永嘉坊之間隔了幾個坊。

  來的時候，他一路提心弔膽的，生怕被人盯上。

  此話一出頓時引得其他人的贊同。

  他們也多多少少有這個意思。

  此刻這個時機，如此大張旗鼓叫他們過來，實在太扎眼了。

  在場聚集了五姓七望幾乎所有主事之人。

  除了太原王氏的主事人王慶源。

  就在前幾日，有消息傳來，說周顯偷潛出城，想要前往并州對他們世家動手。

  崔桐見基本都到齊了，這才開口。

  「叫你們過來，自然是有大事要說。」

  「書信不方便，萬一泄露，後果不堪設想。」

  他說完這些，從手中的微型竹筒內拿出一個小紙條。

  將紙條展開來，向眾人抖了抖。

  「剛收到飛鴿傳書，消息來自於均州鄖鄉。」

  大事？

  均州鄖鄉？

  那一定是跟李泰有關的事了。

  他能有什麼大事？

  崔桐一句話就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暫時沒人再質疑他引人注目了。

  「前幾日，不是有消息稱那周顯偷潛往太原嗎？」

  「那是假的！」

  「其實他是奉了太子命，去均州查探李泰動向。」

  此話一出，在場幾人頓時有些驚訝。

  看來，王家是被戲耍了一番。

  「那我們的計劃豈不是……」

  說到這兒，崔桐嘆了一口氣。

  「從今以後，長安城不會再有周顯這個人了。」

  「剛剛飛鴿傳書來報，李泰在得知我們的去意之後，竟然直接把周顯給殺了。」

  只不過，他話中的語氣帶著些埋怨和不以為然。

  顯然對李泰的舉動不太贊同。

  但其他各族代表聽罷，全都驚呼了起來。

  「李泰他怎麼敢！」

  「就是，他到底知不知道周顯是誰！」

  「他這一動手，聖上和太子那邊不都驚動了嗎？」

  眾人七嘴八舌。

  個個臉上不但沒有強敵剷除的暢快，反而滿是焦急和惱火之意。

  崔桐又嘆了口氣，伸手示意這些人稍安勿躁。

  他勸解道。

  「李泰已同意與我等聯手，進京當太子。」

  「因此才有這一著棋。」

  聽到這話，眾人才稍微鬆了口氣。

  但還是頗有怨言。

  「他同意了？」

  「這當然是好事，可他這也太急不可耐了吧？」

  更有甚者冷哼起來。

  「哼，他當然急著進京當皇帝。」

  只是這一手投誠雖然不錯，但世家代表仍是覺得惱火。

  崔桐示意其他人都安靜，才說道。

  「是急了些。」

  「雖然性急，倒也有些魄力，是能做大事之人。」

  「事已至此，後悔也無用，不如將計就計。」

  「反正形勢對我等越來越不利，有些事是該提前了。」

  參會的人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麼事。

  「崔二，那你說接下來該怎麼辦？」

  有位世家之人開口問道。

  崔桐倒是早有想法。

  「自然是配合咱們這位前魏王的行動。」

  「我會派人飛鴿傳書回鄖鄉。」

  說著，他湊近前來，與那幾個人細細低語。

  這些人密會之時，遠在均州的李泰並未休息。

  他正在整頓均州城內自己的兵馬。

  作為郡王，他能擁有的兵馬是有定例的。

  歷朝歷代對藩王的武裝多少都有限制，生怕這些人掌握了兵權會造反。

  當然會有藩王私下裡招些私兵，以壯大自身勢力。

  可是李泰來到鄖鄉之後，一直頹廢度日，根本就沒那個心思。

  最終導致他這裡的兵馬不過五千人左右。

  足以保護他在鄖鄉的安全，可要想造反卻差遠了。

  這件事，五姓七望肯定是知情的。

  李泰離開軍營回郡王府的路上，就自嘲地想到了這一點。

  五姓七望既然在府里策反了管家李福作為他們的眼線，郡王府在他們面前就基本沒有秘密了。

  剛剛回府，崔玉就來找他。

  李泰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撩起眼皮問道。

  「什麼事？」

  崔玉忽略了他態度里的倨傲，仍微笑著道。

  「王爺，家主飛鴿傳書過來，請王爺回長安。」

  「哦，回信了？」

  崔玉點點頭，面上恭恭敬敬客客氣氣地說道。

  「此事千真萬確，還請王爺儘快收拾行李。」

  「小人先恭喜王爺，如今王爺離太子之位只一步之遙。」

  「家主說了，不會再讓王爺晚來一步了。」

  李泰面上神色這才緩和起來，滿意地點點頭。

  「此事可行，我這就收拾行李，與你一起回長安。」

  閻婉正與周顯說話，見李泰匆匆回了房間，吩咐下人給他收拾行囊。

  她頓時急了，忙過來扯住他袖子。

  「王爺，不可，你一人隨他們回長安，太危險了。」

  但這件事，又怎麼可能因為閻婉一句話而擱淺。

  他只得壓低嗓音嘆道。

  「我計議已定，你不用再攔了。」

  李泰也沒時間深勸，直接讓假扮成下人貼身服侍的周顯把閻婉攔住。

  這件事不能讓其他人知情。

  周顯只得親自動手。

  他拽著閻婉袖子進了裡間，把門關好。

  他在門口守著，生怕閻婉一時情急，鬧起來。

  等外面人都散了，沒了動靜，周顯才把閻婉放出來。

  不出所料，閻婉看著空空如也的寢殿和客廳。

  再也看不到李泰的一絲影子，眼淚便嘩嘩地流了出來。

  周顯走過來。

  還沒來得及勸，閻婉就焦急地問道。

  「周小郎君，我們該怎麼辦？」

  「王爺他沒有伸手防身，一個人去長安，太危險了！」

  「小郎君，你為何沒隨王爺同去呢？」

  她原以為周顯會一直陪在李泰身邊的。

  沒想到是李泰一個人孤身前往。

  這讓她心裡七上八下的無法安寧。

  不過，卻見周顯忽然笑了起來。

  「放心，我已命人準備好行李了，我們也該出發了。」

  「王妃收拾一下，這就走。」

  閻婉愕然抬頭。

  「我們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