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不愧是你

  周顯這才得以把手伸回來。

  他站起來走動了幾步，晃晃腰，甩甩手，轉動著手腕。

  好一會兒，手上的麻木終於減輕了一些。

  見李泰還在竭力回憶著發生過什麼，周顯主動開口。

  「王爺，您白天在酒樓喝多了，飲酒過量，已有中毒之症。」

  「是草民給您服了藥，誰知您……」

  不用再說下去了，李泰基本也回憶起來了。

  好在，還不等他尷尬多久，王妃閻婉親自端著黑漆鑲鏍鈿的托盤走了進來。

  托盤上是一碗褐色湯藥。

  正是周顯給開出的解酒湯。

  見李泰醒了，王妃顯然鬆了口氣。

  而後又想到了什麼，頓時眼眶又微紅了起來。

  「王爺，您可算醒了，往後還是別喝那麼多酒了。」

  「今日要不是小趙大夫，您還不知道現在會如何呢。」

  說著，她把托盤放下，將銀碗放到李泰面前的小几上。

  「這是醒酒湯，剛涼了一會兒，剛好能喝了。」

  這解酒湯是自家王妃親自送過來的，李泰自然沒什麼顧慮。

  他端起銀碗，試了試溫度，一飲而盡。

  喝完之後，他遲疑地問道。

  「小趙大夫？」

  閻婉點頭介紹道。

  「對，這位小大夫姓趙名業，是位游醫，剛從長安過來。」

  王妃見周顯還在甩手，想必抓得時間長了，血脈有些不暢通。

  她幽幽告訴李泰。

  「王爺白天醉得厲害，抓著他手不放。」

  「小趙大夫只好也跟到了王府。」

  李泰此刻頭疼萬分，想起先前尷尬的畫面更是一時間下不來台。

  還是周顯好心，為他了解圍。

  「鬱結之人，往往會有些執念，可以理解。」

  此話一出，李泰頓時對這小郎君的機敏甚感詫異。

  不過，他更詫異的是，自家王妃話里話外，居然對這小郎君有些愛護之意。

  看上去與他甚至有點熟稔？

  這就太奇怪了。

  他這王妃他清楚，來這之後，性格有些悶，與生人之間向來保持距離。

  偏這小郎君是個例外。

  看樣子，這二人也不過剛認識。

  這小趙大夫是用了什麼法子，在這麼短的時間獲得王妃的接納？

  李泰忽然想起。

  他來自長安。

  李泰不動聲色地讓王妃去拿些茶來，又遣走其他下人。

  很快，屋子裡就只剩下他和周顯二人。

  「你究竟是誰？」

  李泰眸色變得深沉，眯著眼睛打量著周顯。

  「來鄖鄉的長安之人，十有八九都是來找本王的使者。」

  「你這趙業是假名字吧？」

  望著李泰這范兒。

  倒是頗有幾分他爹的架勢。

  周顯面帶讚許。

  「早就聽說順陽郡王才華橫溢，深受聖上寵愛。」

  「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在下名為周顯，特意從長安過來找你。」

  對周顯那些誇獎的話，李泰自動就過濾了。

  他少有才名，聽的誇獎太多了，根本就毫無感覺。

  倒是那句「特意從長安過來找他」觸動了他。

  只要聽到長安這兩個字，李泰心情就有些複雜，情緒也低沉起來。

  「長安可是有事發生？」

  李泰猜測著，周顯是不是聖上派來找他的。

  是想調查他？

  還是有什麼事要交代？

  周顯點點頭。

  「最近確實發生了不少事。」

  「五姓七望勢大，對朝廷政事多有干擾，聖上想將其壓制下去。」

  「不曾想五姓七望野心昭昭，對聖上陽奉陰違，私下小動作不斷。」

  「甚至於探花宴上派刺客刺傷了太子。」

  聽到這，李泰微眯的雙眼驀然睜開。

  眼底流過一抹擔心。

  他張口想問李治此刻是什麼情況，但話到嘴邊，又臨時改了口。

  「莫不是他擔心五姓七望與本王有勾結，因此派你過來查探？」

  周顯不由得暗嘆。

  李泰不愧是李世民鍾愛的孩子。

  如此機敏，簡直是聞弦歌而知雅意。

  跟他這樣的聰明人溝通起來就是方便，無需多言。

  於是，他直接了當地告訴李泰。

  「太子確實想派我過來查。因為刺傷太子之人，乃是五姓七望門下一名進士，名王景軒。」

  「此人在刺殺太子時曾說過，他們五姓七望一直與順陽郡王有聯繫。」

  「說太子沒郡王有才華，殺了太子，大可以迎您回長安。」

  說完這番話，他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李泰的反應。

  卻見李泰冷笑著反問。

  「太子可是在擔心本王有謀嫡之心？」

  周顯辨人敏銳。

  從李泰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他此時有些驚詫與惱火之意。

  看樣子，他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周顯搖了搖頭。

  「王爺誤會了，太子從未如此想過。」

  李泰似乎不大敢相信。

  畢竟，他以前曾經受了底下人慫恿，又因為李世民的萬千寵愛起了奢望，與前太子李承乾爭過儲君之位。

  而後更是恐嚇過他那位弟弟。

  李治聽了那些話，居然會不懷疑他？

  周顯再次肯定地說道。

  「太子非但沒有懷疑過你有謀嫡之心，反而很想你。」

  「相信前太子薨逝之事你已知曉。」

  李泰點頭，說不清是不是在傷心。

  「前太子死訊傳來，聖上當場昏倒。」

  「之後雖然醒了，身子卻也不是很好。」

  「太子也很傷心，曾在杏園中暗暗飲泣。」

  「只是逝者已矣，太子也是無可奈何，如今二人對郡王更為思念。」

  李泰似乎還不太敢相信。

  他遲疑地看著周顯，企圖從他的臉上辨出真假。

  周顯也知道他不會輕信。

  「不過，王景軒既說了那些話，要說不擔心是不可能的。」

  「聖上如今堅持打壓五姓七望之人。」

  「郡王若真與他們往來甚密，只怕會傷了聖上和太子的心。」

  「因此，我便來了。」

  周顯這麼說，李泰才覺得正常。

  畢竟，李治身居太子之位。

  那個進士說了那番話，他若是還不為所動，那就不太正常了。

  正常情況下，定得差人來均州查一查。

  換成是他站在李治的位置上，也會如此。

  不可能放任不管。

  想到這些，他就釋然了。

  也順便相信了周顯前邊那些話。

  正當他想開口說些什麼之際，忽然聽侍者來報。

  「啟稟王爺，有長安使者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