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李大亮又好了

  曾三元立刻做了決定。

  「賀缺，你留下照應周小郎君，我等過去會診。」

  工部李大亮的病以前就是曾三元看的，因此，這次他也打算帶其他幾人一起過去。

  至於周顯身邊，那是必須要留人照應的。

  大家都沒什麼意見，就開始火速收拾東西準備走。

  但此時，周顯卻坐直了。

  他拿起塌邊迭好的衣服就要往身上套。

  賀缺嚇了一跳。

  「周小郎君，你這是做甚，小心傷口崩開。」

  他可生怕這國寶一樣珍貴的少年郎出半點閃失。

  周顯確異常認真堅持。

  「我也去看李尚書。」

  「不親眼看看，我不放心。」

  其他幾位太醫當即想要勸解。

  他才剛受了那麼重的傷，此時甚至都不能下榻。

  去了能做什麼？

  但，狄仁傑看著周顯的神色，卻忽然道。

  「讓他去吧。」

  「他與李尚書交情匪淺。」

  「不讓他去，他心焦，不利於傷口癒合。」

  這一點，一旁的武媚竟也點頭勸道。

  「就按周小郎君意思辦吧。」

  「多派些侍衛跟著，用擔架抬著他過去，走穩當點應該沒問題。」

  「周小郎君是個有主見之人，你們不必太過擔心。」

  狄仁傑聞聽此言，抬頭看了過來。

  二人相識。

  一瞬間，似乎有種……一拍即合的感覺。

  見武才人和狄仁傑都這樣說，那幾個太醫也都猶豫了。

  周顯催促。

  「還愣著幹嘛，救人要緊。」

  於是，沒過多久，一夥侍衛抬著擔架從嘉福門出了宮。

  這些人出宮後就順著坊間大道直往大寧坊而去。

  擔架隊身後還跟著四個身穿常服的人。

  周顯等人無視路人驚詫的眼神，儘快趕到了大寧坊李大亮家裡。

  早有下人開了外間的烏頭門等著他們。

  進了李大亮家院子，周顯心情莫名就壓抑了起來。

  他早就聽說過李大亮家裡很窮，一點都不像個朝廷大員的樣子。

  甚至連普通的富商都比不上。

  這次親眼見到，還是讓他覺得很震撼。

  整個宅子，只有兩個小院。

  房子也不闊大，就是青磚青瓦的普通房子。

  周顯看著略顯破敗的院子，心裡酸酸的。

  事實上，唐朝官員待遇相當優厚，偏遠地區的小官月俸少了點。

  可是李大亮這樣的高層京官收入卻極為豐厚。

  按他如今的職位，朝廷每年會發放給他三百多石的祿米，每月發六貫錢月俸。

  另外他還有職田約九百畝。

  這些田地都可以租出去用來收租。

  這還不算完。

  每年，他還有權享受四十八個男丁的服役，每人需要免費給他幹活二十天。

  那些人不願意干也可以，交錢就行，這筆錢叫「力課」。

  很多人家都會選擇交錢免除這份勞役。

  這又是一筆相當可觀的收益。

  李世民又憐他不易，經常賞他絹布之類的東西貼補他。

  那些絹布是可以直接用來代替貨幣進行交易的。

  可李大亮一年賺那麼多錢都沒留住，基本上都讓他用來做慈善了……

  李大亮的夫人及幾個兒女都在。

  此時，一個個眼睛都哭腫了。

  周顯等人進去後，只略略與李夫人打過招呼，就奔到李大亮臥榻前。

  李大亮歪著頭躺在榻上。

  面色灰敗，雙目緊閉，呼吸幾不可聞。

  曾三元等人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這位工部尚書怕是已藥石難愈。

  不過，他們還是盡人事安天命的上前，一一試脈。

  只是結果與他們最初的判斷是一致的。

  他們看完後，互相對視一番，全都搖搖頭，黯然退下。

  李夫人一看到這樣，心都掉到了嗓子眼。

  「幾位太醫，我夫君他可還有救？」

  曾三元也不想開這個口。

  當大夫的，這種時刻是最為難的。

  可事實就是如此殘酷，他不得不說實話。

  「李尚書此次昏迷，較上次還要嚴重。」

  「之所以會如此，蓋因其常年操心勞累，且作息飲食不規律，以至傷及根本。」

  「如今李尚書土敗火滅，脾腎衰微，命門無推動之火，氣血無生化之源，這……。」

  李夫人身子顫了顫。

  雖然已有思想準備，還是經受不住這種打擊。

  王從西見曾三元為難，說不出那句讓人絕望的話，只好幫襯著。

  「如今李尚書腕上已摸不到脈搏，只有趺陽脈尚維持著一線生機。」

  「但能維持多久……也未可知。」

  他的意思還是沒什麼希望了。

  周顯咬著牙坐在擔架上。

  不用上前，他就知道幾位太醫的判斷是對的。

  以李大亮如今的病情，就算他出手，也沒什麼辦法了。

  除非……用他剛從系統取出來的那枚包治百治丸……

  看著李大亮安靜的躺著，幾乎沒了聲息。

  周顯幾乎沒有猶豫。

  他從袖中掏出那枚藥丸。

  「我這裡有藥，或可一試。」

  說著，他把藥丸遞給李夫人，讓她給李大亮餵下去。

  李夫人早就聽說過周顯。

  這時候她來不及細想，只要是救命稻草她就得緊緊抓住。

  曾三元等人瞪著那枚棕黑色的藥丸，眼睜睜看著李夫人給李大亮服下。

  他們都遲疑不定，眼光在李大亮與周顯之間逡巡著。

  李大亮眼看著就要氣絕了，只差一口氣而已。

  周顯的藥若真能把他救活，那他的醫術可就太恐怖了。

  這怎麼可能？

  然而，就在幾位太醫遲疑著時，病榻上的李大亮，突然出聲了。

  那聲音很低，聽著像一聲嘆息。

  可就是這嘆息，卻如一粒石子投入了水中，剎那間盪起一陣波浪。

  李夫人立刻撲了過去，跪坐在榻前，急切地盯著李大亮的臉。

  幾位太醫也是如此。

  但，李大亮暫時又沒了動靜。

  就在他們又要失望之時，李大亮又嘆息了一聲。

  這次的聲音明顯比剛才的大了，還要有力得多！

  他的嘴動了，輕輕吐出一句話。

  「好累！」

  幾位太醫全體震撼！

  真的活了！

  李夫人用帕子拼命捂住嘴，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那幾個兒女也好不到哪兒去，都圍攏在周邊，暗暗飲泣。

  不過，這一次的哭，是因為劫後餘生的歡喜。

  狄仁傑注意到周顯面上倒比較平靜，像是早就料到了這個結局。

  他對自己的丹藥就那麼有自信？

  這時，李大亮身子動了動。

  曾三元等人已經上前，再次為李大亮檢查。

  幾人先後切過脈，又摸了摸李大亮身上。

  見他逐漸冰涼的身體，竟神奇地熱了起來。

  脈搏雖然弱，卻在漸漸恢復！

  曾三元猛的回頭，熱切地看著周顯。

  這次，他再也不懷疑周顯得了仙人傳承之事。

  他從醫這麼多年，難道一個人快要死了還會判斷不出來嗎？

  周顯居然能用一枚藥丸，讓其起死回生！

  王從西已經先他一步湊了過去，腆著臉問道。

  「周小郎君，此藥成分如何，可否給我一枚研究一番？」

  賀缺和曾三元怎麼肯落後，立刻也跟著上前向周顯求藥。

  他們也知道自己臉皮厚。

  可這事太大了，由不得他們不豁出這張老臉來。

  周顯卻抖抖袖子，說出了讓他們失望的話。

  「沒了，這種東西，得許久……才能做出一枚。」

  曾三元等人頓時黯然。

  這時李大亮已經睜開了眼。

  他身體雖然還弱，意識也不是很清醒，卻已經可以確定，他沒什麼大礙了。

  只要好好休息，調養一番就能恢復。

  幾位太醫說出這番結論時，李夫人帶著她幾個兒女向太醫和周顯行禮感謝。

  周顯擺了擺手。

  「感激就不必了，日後注意叮囑李尚書不可再熬夜，飲食要有規律。」

  「若再不注意調養，只怕下次，大羅金仙降世也沒法子了。」

  周顯囑咐一番，就告辭離開李家。

  這不過，這次他讓人直接把他送回自己家裡。

  剛到手的包治百病丸，說用出去就用出去。

  要說周顯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要不是李大亮清謙高尚一生，實在是難得的好官，他才不會這麼豪爽。

  聽說，歷史上的李大亮死後穿衣入棺時，家裡都拿不出珠玉給他含在嘴裡。

  只能在棺中放了五斛米，三十端布。

  那也太可憐了。

  而這個消息第一時間傳到了太極宮中。

  李世民聽完了詳情，大吃一驚，握著手裡的茶杯半晌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