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他死於謀殺

  「怎麼回事？」

  那下人當即答道。

  「是一家藥館大夫死在了家裡。」

  至今為止，并州城內雖倒下中毒者甚多，卻從未有一人真正死去。

  莫非這是第一起？

  就在這時，周顯忽然想到了什麼。

  他問了一句。

  「那大夫可是姓王？」

  此話一出，杜仲等人一臉詫異。

  他們看了看周顯，然後又看向同樣詫異的下人。

  那下人驚愕無比。

  「正是姓王，叫王傳福。」

  這個答案當即引起了眾人的警覺。

  杜仲等人立即想到，周顯剛到達并州城門時，跟他們說的事。

  幾人互相對視了幾下，隱隱有一種感覺。

  那個死亡的王大夫，莫不是城外採藥人們口中所說之人。

  若真是這樣，那只怕此人死亡之事不簡單。

  周顯面色鎮定，看不出什麼表情。

  「帶路吧。」

  他們趕到時，王記醫館外已有不少身著甲冑的士兵把守。

  看這陣仗就知道，尉遲恭已經到了。

  他若是在的話，那三位太醫定然也趕來了。

  這家藥鋪是前後院分開的格局，前邊那片房子是藥鋪，後邊則是王大夫一家人日常起居之處。

  幾人走進後院時，尉遲恭果然在屋內負手而立。

  他身著披風，面色沉鬱，眉頭微鎖。

  沉默地傾聽著幾位太醫與死者家屬的對話。

  周顯進去之後，與眾人見了禮。

  三位太醫對他雖有意見，可當著尉遲恭的面，也不好表露什麼。

  很快，他們便便將了解到的情況，客觀地跟杜仲等人說了說。

  「死於肺疾嗎？」

  周顯聽到他們的結論，暗暗嘀咕了一句。

  這個結論讓他覺得意外。

  太醫說，王傳福是因為呼吸不暢，窒息而亡。

  並非因為此次瘟疫。

  然而，當他親自上前查看死者之時，卻有自己的發現。

  這位王大夫體型消瘦。

  雖因死亡，已無法查探脈相，周顯卻能憑著此人外表上的種種蛛絲螞跡來確定。

  此人生前的確有肺疾。

  望診，於剛死之人也是有用的。

  其人本是陰虛體質，天生的稟賦讓他很容易罹患肺熱之症。

  故而體型消瘦。

  甚至因為病程較長，導致胸廓處的肋骨向外凸出一些，這與長時間用力呼吸有關。

  按家屬的說法，此人常有咳喘之症，並且生前就用過藥。

  因此諸位醫師們得出這個結論，並不意外。

  可周顯卻發覺到，真正的死因恐怕並非如此。

  這位王大夫自己就會治病，一直注意控制著病情。

  雖偶有咳喘，可也遠遠不到喘不上來氣的程度。

  他仔細檢查了一番，心中得出了一個不一樣的結論。

  這位王大夫或許是死於機械性窒息。

  所謂機械性窒息，是因為不可控的外力出現，令呼吸道陷於停擺狀態，從而窒息而亡。

  其中還根據途徑不同有所細分。

  常見的有捂死、掐死、勒死等。

  然而，此人脖頸上並沒有掐脖子留下的手印，口鼻也未見異常。

  此時屋子裡除了王家至親，還有十幾個聞訊趕來的街坊鄰居。

  人多口雜。

  在很多情況都不明確的情況下，周顯倒也沒有直接說出來。

  萬一讓周圍的人恐慌起來，就不好了。

  除了這些親友，醫館外還有不少人在圍觀。

  只是門口有人把守。

  除了親戚和家屬，其他人都進不去。

  天氣寒冷，這些人縮著脖子，跺著腳。

  揣著雙手又等了半晌，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只好失望地陸續散去。

  尉遲恭見屋裡親屬甚多，有些不耐煩聽這些人哭哭啼啼，下了命令。

  只留下直系親屬，其他人都出去。

  這些人不敢違抗鄂國公的命令，先後走了出去。

  屋子裡總算安靜了許多。

  王傳福的屍體仍在他生前住過的榻上。

  周顯已經看過了，趁著人少清靜，他想找與王傳福同住的至親問問話。

  他想看看，從家屬那能不能再多了解些真相。

  於是他信步走進裡間。

  幾位太醫已經問過話，便沒有跟進去，只有杜仲等人跟著。

  裡邊有兩個人，正是王大夫的兒子和兒媳。

  兒子雖然一臉傷心，說話舉止倒也正常。

  他自我介紹了一下，名為王浩雲，今年接近三十了。

  至於兒媳，外人自然不能知道姓名，一律稱之為劉氏。

  他們剛進去時，劉氏還在拿著帕子低泣。

  一邊哭一邊擦著眼淚。

  周顯問王浩雲。

  「并州城中是否只有令尊一位大夫姓王？」

  王浩雲原以為，他會問起跟病情有關的事。

  或者會問問，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事發生。

  周顯這風牛馬不相及的問題，令他愣了一下，隨即答道。

  「沒錯，城中大夫我大抵都曉得，只我爹一個姓王。」

  聽到這個回答，周顯腦海中頓時形成了一個結論。

  「既然如此，那麼令尊就並非死於肺疾，而是死於謀殺。」

  劉氏本來還有些抽咽。

  聽到周顯這句話，像被突然按下了休止符，猛地止住了低低的抽嗒聲。

  她抬頭盯著周顯。

  王浩雲也嘴唇張開，滿臉的驚訝根本藏不住。

  尉遲恭和太醫雖然沒進裡間，門卻開著。

  外間的人能清楚地聽到周顯說了什麼。

  聽到此處，曾三元等人頓時冒起一股無名火。

  這少年郎私下狂一點也就算了，怎麼能當著鄂國公的面當眾拆他們的台？

  他們都說過了，王大夫死於肺疾。

  偏這周顯不依不饒的。

  不知道是不是跟他們作對，偏說是謀殺！

  謀殺？

  這怎麼可能？

  王大夫身上沒有半點傷痕，脖子上也沒有印跡……

  真是胡言亂語！

  說別的可以，質疑他們專業水平這個真不能忍！

  他們可就是靠著這個吃飯的。

  因此，就算有尉遲恭在場，幾位太醫還是忍不得了。

  賀缺當先質問。

  「周小郎君，事關重要，萬萬不可胡亂下結論。」

  「不學無術者就不必出來丟人現眼了。」

  杜仲有心想替師弟說句話。

  可面對屍體，他也不知道從何說起。

  畢竟，他們的結論，與太醫一樣。

  周顯此時忽然這麼說，他也十分驚愕。

  苟杞也是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他是真有所發現，還是因為那幾個太醫態度不好，誠心要唱反調？

  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周顯的為人他們也自認為了解。

  他不像是那么小肚雞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