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不見毒源

  一定是杜仲。

  他立即將手中的毛筆擱到山形筆架上。

  走過去開門，將杜仲等人迎了進來。

  信剛寫了一部分，杜仲路過桌案時無意中一瞥。

  就見起頭幾個字。

  三娘子台鑒。

  他不由得笑道。

  「師弟剛到并州，就這麼急著給心上人寫信吶！」

  聽到杜仲的話，苟杞和黃精也跟著笑了起來。

  他一臉玩味地瞧著周顯。

  「彼采葛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

  「彼采蕭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 」

  「你們二人可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日不見，甚是想念。」

  苟杞難得調侃，他的話當即引來一片笑聲。

  可這些對周顯來說，都是小兒科，他臉皮還可以更厚些的。

  不過，周顯清楚杜仲幾人來找他的用意。

  恐怕是關於并州瘟疫一事。

  果不其然，很快，杜仲便言歸正傳，正色道。

  「師弟，我等都認為，此次并州大規模爆發怪病，絕不是瘟疫。」

  周顯點點頭。

  「我懷疑是中毒。」

  此話當即得到了眾師兄的贊同。

  但，一旁的黃精接過話茬。

  「一開始，我們幾個也是這麼懷疑的。」

  「與宮裡來的三位太醫也商量過。」

  周顯當即問道。

  「看來，你們查過水源了？」

  若是投毒，那麼，讓一個城中近萬人中毒。

  途徑最為直觀的便是水源！

  然而，杜仲憂心忡忡點了點頭。

  「查過，城中各處水井都查過，甚至連百姓們用來取水的一些湖泊也都查過。」

  「這才是讓我們費解的地方。」

  「所有水源都查過了，並未發現任何異常。」

  周顯相信這些人的嚴謹和細心。

  他們說沒有異常，那就是真的看起來很正常。

  可他還是想親自去看一看、

  或許問題十分隱蔽，輕易看不出真正原因。

  不親自走一趟，他心裡的疑團無法解開。

  尉遲府規模浩大。

  進入大門，就是一個連著一個的套院向內延伸。每個套院都類似於四合院。

  光是外院客房就有數個套院。

  周顯與杜仲等人住在一個院內，三位太醫所住這處與他們有一段距離。

  因此，第二天早起時，周顯並未見到曾三元等人。

  他們從尉遲府出來，連續去了幾個醫館。

  最後到達尉遲府附近的賀家醫館時，已經走過了五家。

  每個醫館裡都有類似症狀的病人。

  病人一律膚色發青，肢體無力，昏昏欲睡，卻並沒有瘟疫常見的上呼吸道症狀和腸胃道症狀。

  也就是說，並沒有發燒、咳嗽、氣喘或者嘔吐腹瀉這些情況出現。

  如此，基本排除了傳統瘟疫。

  自古以來，對各種致病因素的論述，不外乎是外感六淫和內傷七情。

  外感六淫者，指的是自然界風寒暑溫燥火對人體的影響。

  七情則是喜怒憂思悲恐驚。

  生而為人，難免會為七情所牽絆。

  可這七情無論哪一方太過，都會致病。

  比如，過喜傷心，過悲傷肺，過於驚恐則會傷腎……

  而孫思邈則認為，在六淫與七情之外，天地之中還存在著一種癘氣。

  這種癘氣可致瘟疫，不能用六淫和七情來解釋。

  因此，他在《千金方》里專門列出一章，論述了他所知道的各種瘟疫的症狀和治法。

  周顯臨行前，專門看過這部分。

  他也特意回想著吳又可論瘟疫的著作，甚至連繫統里的相關知識點，他也過了一遍。

  最終，他可以確定。

  這就是中毒，與瘟疫無關。

  只是這種毒頗為詭異，他竟然也不知道是什麼毒。

  城外遇到的那些採藥人知之甚少，就算再問恐怕也問不出什麼。

  而那姓王的大夫想必也暫時無從找起。

  畢竟，并州城這麼大。

  王又是大姓，應該會有很多。

  眼下，他們能做的就是再查探一下水源。

  幾人回到尉遲府後，與那幾位大醫見了一面。

  只不過，一聽說他們還要去看水源，幾位太醫立刻面露不快。

  太醫賀缺更是說道。

  「城中各處水源我等都已細細查探過，並無問題。」

  「周小郎君這是不相信我等？」

  曾三元也冷哼一聲，心想這小郎君未免狂了點。

  年紀輕輕，居然敢質疑他們給出的結論？

  這是瞧不起他們嗎？

  周顯不為所動，仍然堅持要去。

  「幾位是太醫，日常在宮中走動，為貴人們看診，不懂勘察很正常。」

  「恰巧小子略懂一二，這現場我定要一看究竟。」

  「略懂一二？周顯，你是不是有點目中無人了？」

  「想當年，孫老神醫與我等一起會診時，都以平輩相稱。」

  說著，賀缺搖頭嘆著氣。

  一副周顯不懂事，不懂老幼尊卑的意思。

  與師父孫思邈平輩相稱？

  這人多多少少有點吹牛吧？

  周顯想著。

  不過，他懶得跟他們打口舌官司，信步離開。

  杜仲追上去，安撫道。

  「這幾位太醫水平甚高，本性並不壞。」

  「只是眼下焦頭爛額，難免言語不當，那些話師弟別往心裡去。」

  周顯點點頭。

  「我自有分寸，師兄不必多說。」

  杜仲見他並無慍怒之色，也就沒再管這事。

  直接引著他一路探查水井。

  并州城中，一共有十三口公共水井。

  這些水井裡，都放著可以驗毒的紅鯉魚。

  他們過去看的時候，這些鯉魚都活得好好的，看起來十分鮮活醒目。

  這就說明，井水裡並沒有毒。

  否則，比人體脆弱許多的紅鯉魚早就死了。

  周顯不甘心，又去了城內外各處湖泊。

  奔波了半天，發現各個湖泊都有魚。

  這說明湖泊里也是沒有毒的。

  周顯疑惑不已。

  這毒到底是怎麼下的？

  不通過水源，還有什麼途徑，能讓這種毒影響到了近萬人？

  眾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周顯仰頭看著遠山，盡力讓自己的思維發散開來。

  沉思中，杜仲他們並沒有打擾他。

  他們自己也都在絞盡腦汗的想著各種可能性。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這片寧靜。

  尉遲府的下人匆匆跑過來，喘著粗氣說道。

  「杜大夫，不好了，西市出事了！」

  「國公爺讓我過來請你們幾位過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