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這不是瘟疫

  門神像上有兩位武將。

  一個是秦瓊，另一個拿著九節鞭的就是尉遲恭。

  出京前，老李曾跟他說過。

  鄂國公尉遲恭於貞觀十七年到并州休養，也順便管一管并州各項事務。

  算是兼任并州刺史。

  莫非，這個大宅里所住的那位就是凌煙閣二十四功臣之一的尉遲恭？

  周顯正猜測著，大門已緩緩打開。

  他們站在門外，看到一位高大魁梧的中年漢子帶領著一干隨從，急步向門口走過來。

  周顯凝神看去。

  只見為首那一位大漢身高八尺有餘，頷下蓄著長須。

  身上穿的雖然是便服，年紀也不小了，卻半點不減其英武之氣。

  見到眾人，那人直接看向周顯，端詳片刻後問道。

  「這位可是周小郎君？」

  杜仲連忙拱手施禮。

  「此人正是師弟周顯，勞動國公大人親自出迎。」

  國公大人？

  看來這位真的是鄂國公尉遲恭了。

  在杜仲介紹下，周顯不卑不亢地與鄂國公見了禮。

  整個過程，尉遲恭都很熱情。

  好像對周顯的到來甚為歡迎，甚至帶上了幾分期望。

  「早些日子就聽杜大夫等人對周小郎君讚不絕口。」

  「今日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

  尉遲恭並不知道周顯和李世民他們有什麼關係。

  不過，這些天杜仲和苟杞不時提起周顯，他不知不不覺就聽到了周顯的很多傳奇事跡。

  剛開始，尉遲恭只是出於客氣隨便聽聽。

  後來二人說得多了，尉遲恭也就對周顯有了好奇之心。

  能讓這兩位一起稱道的年輕人，想必是確有長處的，而非浪得虛名。

  而并州城，如今正需要這樣的人！

  然而，尉遲恭對周顯的熱情態度，刺痛了三位太醫的心。

  他們當初到達并州時，可沒有這樣的待遇。

  當時鄂國公並未在府里，自然沒有親迎之事。

  後面雖然接見了他們，也沒有對周顯這樣的熱情。

  只能算是客氣和尊重而已。

  憑什麼？

  這麼一個小郎君，就能比他們幾個辛苦勞碌半生，從醫經驗豐富的太醫還受看重？

  幾人不是滋味地看了看周顯。

  壓下那股怨氣，跟隨尉遲府管家進了府。

  尉遲恭本人則沒再繼續停留，與杜仲等人告別，就出城巡視去了。

  如今怪病之事，蔓延甚廣，形勢越來越嚴峻。

  這讓他如何還能在府里休養下去？

  病情若是不能得到有效控制，誰知道哪天會傳遍并州城。

  若真是這樣，有可能會出大亂子。

  他更擔心萬一這疫情控制不住，傳到外城，甚至長安。

  那後果如何就更加不堪設想了。

  他雖然只是一介武將，對以往的歷史所知卻甚多。

  有史以來，每次影響甚廣的大瘟疫一旦發生，都會引發社會動盪。

  在那種情況下，十室九空。

  千里之地，人煙緲緲。

  絕望的人們會揭杆而起。

  為了生存，為了活下去，什麼事都能幹得出來。

  比如東漢末年，漢桓帝和漢靈帝在位的那些年，連續發生數次大疫，這間接導致東漢末年人口銳減，社會動盪不安。

  最終使漢王朝逐漸演變成三足鼎立的局面。

  因此，這次的怪病讓他甚為憂心。

  不管有什麼方法，他都想試一試。

  也正是因為他憂心此事，對周顯才會如此熱情。

  管家客氣地迎著周顯等人去了外院的堂屋。

  中間，他出去了一下。

  這時天色已經不早，周顯又數日勞頓奔波。

  而且也快宵禁了，這個時候出去了解病情並不合適。

  杜仲就在闊大的堂屋裡，給周顯細細解說并州患者們的各種症狀。

  這時，一位年輕點的管事匆匆返回，向杜仲解釋道。

  「杜大夫，阿福叔暫時有事，他囑咐我招待好幾位大夫。」

  「無妨，你先給周小郎君把房間安排好。」

  「他一路勞頓，需要歇歇，其他都好說。」

  那年輕管事面上卻有些為難，

  「幾位太醫是朝廷所派，杜大夫、苟大夫，你們幾位是孫老神醫弟子，住在尉遲府自然沒問題。」

  「可這位小郎君，他……恐怕不合適吧？」

  「不如我派人幫小郎君在外面客棧訂一間房……」

  苟杞替周顯感到不平，怒而質問。

  「怎麼，你是想說，我們師弟不配住在尉遲府？」

  連張士貴等人都敬重萬分的周顯，怎麼竟連在尉遲府外院客房借住的資格都沒有？

  而那個年輕管事其實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他不會把話說得這麼難聽，只道。

  「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只是尉遲府向來規矩森嚴。」

  「普通平民非得特許，不得在客房留宿。」

  普通人？

  周顯怎麼會是普通人呢？

  杜仲跟尉遲恭提起周顯時，早就說過周顯是他小師弟。

  估計是沒跟下人交代。

  若真的讓他們變像地把周顯趕出去，這怕不是寒了周顯的心？

  這位小師弟可是他專門請過來的。

  杜仲根本不聽管事所謂的解釋。

  他也不想給管事任何多餘的解釋，斬釘截鐵地道。

  「周小郎君住在我隔壁即可，不必住到外面客棧。」

  苟杞也道。

  「正是，小郎君為并州疫情而來，連年都不過了，怎能讓他孤身一人住客棧？」

  「若是他去住客棧，我等也搬出去。」

  他這麼一說，那管事不敢再囉嗦。

  若這些人真的都搬走了，尉遲恭回來知道此事因他而起，怕不是會扒了他的皮？

  那管事態度立刻變了。

  他再不敢造次，熱情地安排晚飯。

  周顯心裡不由得嘆息。

  身份在古代貫穿著人的一生，實在是太重要了。

  這種尊卑觀念積存已久，委實難改。

  飯後，周顯在自己所住的房間裡安頓下來。

  稍作梳洗，天就黑了下來。

  房間內幾個方向都有燭台。

  此時蠟燭已經燃起，屋子裡比較亮堂。

  離開長安時，周顯答應過三娘子，一到并州，就給她寫信報平安。

  這時屋內正好無人，周顯就鋪開信紙。

  一邊回憶入城後見到的情況，一邊把一路見聞寫在了紙上。

  當然，有些事他覺得沒必要說出來讓李明達擔心，就沒有寫上去。

  比如扶桑使臣意欲暗中將他擄走的事。

  他打算等回去了再說。

  雖然剛剛進城，但他在城裡城外都看到了不少情況。

  這讓他愈發確定。

  并州人的病情跟瘟疫不一樣。

  杜仲一路上也跟他說起他以前去各地防治疫情的事。

  也說過，他經歷過的瘟疫情況跟這裡都不一樣。

  可若不是瘟疫，難道是……集體中毒？

  能造成這種大規模爆發疾病的原因，除了病毒就只有中毒了。

  此時，外面傳來幾聲溫和舒緩的敲門聲。

  「篤……篤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