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我畢竟是大唐之人

  這一看，剛喝下去的水差點吐出來。

  周顯無語地看著鼻青臉腫的川雲和孝仁。

  王大壯則在偷笑。

  主僕兩個全都當做不知道原因，滿臉驚愕地把川雲他們迎了進來。

  王大壯還不忘送上自己的關切之意。

  「臉怎麼腫了？這得趕緊處理下，不然好得慢。」

  周顯看著戲精再次上體的王大壯，也只好跟著演戲。

  他驚訝地問道。

  「這是讓人打了？」

  川雲左眼腫著，都快看不見了，右眼尚可。

  他只好用那隻看起來還正常的右眼沮喪地向周顯訴苦。

  「是崔雄，崔家那個惡少！」

  「他在公堂上說不過我，就動手打人，噝……」

  他說著倒吸一口涼氣。

  原來是說話時扯到了青腫的嘴角。

  他忙以手捂著那裡，皺著眉頭屏著氣，很顯然在忍痛。

  孝仁比他受傷嚴重。

  除了顴骨處有瘀血，還有一條胳膊也受了傷，無力地吊著。

  川雲忍過那股痛勁，拉過孝仁的衣袖往上扯。

  孝仁疼得叫了一聲，眼淚差點崩出來。

  川雲愣住了。

  他就是想讓周顯看看孝仁胳膊上的傷，這是怎麼了，難道還傷了骨頭？

  周顯擺了擺手，讓王大壯去拿藥箱，他則對二人說道。

  「我都知道了。」

  之後他嘆息了一聲。

  「這一萬兩銀估計是要不回來了，的確損失很大。」

  川雲原以為能要回來，聽周顯這麼說，頓覺更沮喪了。

  他把一萬兩銀子從島上押運到長安城，這一路上都心驚膽戰，他容易嗎？

  想到一路上的辛苦。

  他胳膊雖然沒事，卻比孝仁更想哭。

  周顯嘆息道。

  「這事很麻煩，博陵崔氏幾百年來都是名門望族，勢力龐大。」

  「當今聖上也知道他們是大唐之蛀蟲，卻也管不了。」

  「不過，關於此事，我聽說聖上也為了你們，將崔仁師收押。」

  川雲本來就有些喪氣了，聽到這些話，更覺得失望。

  連大唐聖上都制不住那個崔家，他該如何討回銀子？

  別說那是一萬兩，就算是五兩十兩甚至只有一兩，他也咽不下這口氣啊！

  他求助地望著周顯。

  「周顯君，此事是當真沒辦法了？」

  周顯抿唇看著他，沒有馬上回答。

  可這靜默其實等於回答了。

  川雲的心不由得沉了下去。

  孝仁則咬著牙，甚至開始考慮強搶的可能性。

  周顯嘆了口氣。

  「這樣吧，你們先前給過我三千兩銀兩，我還給你們。」

  「算是多少彌補下你們那些損失。」

  川雲和孝仁都驚愕地直著眼睛看向周顯。

  他們印象中，周顯是個有才但也愛貪小便宜的人。

  怎麼會如此行事？

  這時，周顯轉過身去，推開一扇貼著毛邊紙的雕花窗，負手朝外，看著外邊的蕭瑟冬景。

  話語中無端地帶上了沉痛之感。

  「如崔雄之類，在外邦面前丟我大唐臉面。」

  「此等人只能代表他們自己，絕對代表不了其他大唐人。」

  「他們丟臉，不代表我大唐丟臉。」

  他身穿著雲錦圓領袍，背對二人。

  那風中佇立的身影，看在川雲和孝仁眼裡，竟突然變得高大了一些。

  二人對周顯的看法悄悄的就改變了。

  他們不屑於同情弱者，對於強者卻會由衷的敬服。

  哪怕是對手，那也是值得敬重的對手。

  周顯這樣既有本事又有風骨的，自然更讓他們敬佩。

  他們對大唐不由得多了一分敬意。

  看來，大唐之人就算貪財，但更愛國啊。

  王大壯拿來了藥箱。

  在他幫助下，周顯給川雲和孝仁上了藥。

  至於孝仁的胳膊，其實是在打鬥中脫臼了。

  周顯談笑風生之間將他那胳膊輕輕往上一送，只聽「咔」一聲，胳膊已經接好了。

  二人感恩戴德地感謝一番，才離開了藥鋪。

  待他們二位離去後，周顯這才來到藥鋪旁邊包下的客棧。

  悅來客棧。

  掌柜專門騰出了一樓朝南的五個房間，給他們做病房用。

  周顯進去時，掌柜便高聲朝他打招呼。

  「小神醫，你可來了，快去瞧瞧吧。」

  掌柜的一看是他，馬上引著他向南側入里第三間房走去。

  那間房裡住著五個症狀最重的幼童。

  周顯過去時，黃精等人也在。

  此時這些人面帶愁容，看著榻上高熱昏迷的四五歲孩童。

  他們已經給這孩子施過針進行急救，症狀卻並未緩解。

  想給孩子送服一些牛黃清心丸，卻屢屢吐出來。

  這讓黃精等人十分為難。

  眼下只能採取推拿和擦浴之法。

  只是，這孩子燒得太嚴重，眼見已經昏迷不醒，面色發青，已成急驚風之狀。

  看上去已陷入危急的境地。

  周顯只瞧了一眼，便得出了和黃精一樣的結論。

  應該是傷勢嚴重，郁久化熱。

  小孩本是純陽之體，最容易化熱生風，引發驚厥了。

  這種疾病在古代死亡率是很高的。

  「去藥鋪里火速取羚羊角粉末用水煎，煎好馬上送來。」

  周顯之所以選擇這味藥，在於它用水煎後沒有異味，還跟清水一樣。

  孩子容易喝下去。

  大壯應聲離開。

  周顯則用針刺入人中、大椎等要穴。

  這些都是用來清熱解痙的。

  事實上，黃精等人剛剛選用的穴位與周顯用的差不多，可效果卻大不相同。

  周顯下針後，不到一炷香時間，孩子急促的喘息就平靜許多。

  身子也沒再抽動。

  掌柜的帶著他那幾個夥計，佩服得五體投地。

  周顯那幾個師兄弟卻有些慚愧。

  周顯真是碾壓他們的存在。

  扎的針看起來明明一樣，可效果差別怎麼就這麼大？

  看來，他們還需要練啊！

  王大壯很快回來，給孩子服下了羚羊角煎服的藥水。

  不到半個時辰，那孩就醒了。

  掌柜照著周顯的囑咐，親自端來一小碗熬得稀爛的粳米粥，餵那孩子吃下去。

  燒也退了，飯也吃了。

  孩子很快就有了精神頭。

  到底是孩子，起病雖急，若真恢復起來，也很快。

  周顯一邊逗他一邊問。

  「你叫豐兒是吧？你阿爹阿娘在哪兒知道嗎？」

  那幼童因為這種非人的經歷變得異常乖巧。

  他知道是這些人救了他，這些人不會打他，還給他吃的。

  他就乖乖地回答。

  「阿爹阿娘不要我了，把我賣了。」

  周顯心中，深深嘆了口氣。

  有些古人真是，連親生兒女也賣！

  若趕上大饑荒活不下去也就罷了。

  現在可是貞觀盛世。

  勤快點，總能混口飯吃，何至於賣兒賣女？

  對那些賣兒賣女以謀利之人，周顯算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下次見到老李時，得跟他提個建議。

  讓他出面，把人口買賣控制一下。

  不然又會多出許多可憐無有味道的孩童。

  周顯又處理了幾個重症幼童之後，就回了藥鋪。

  剛一進去，迎面便看到了許久未見的李明達。

  一見到周顯，明達那雙眼眸便放出了光芒。

  「周郎！」

  「臘八節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