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滾

  出乎他意料之外，周顯非但沒動怒，反倒沖他豎了個大拇指。

  「行，你有膽，改日到大堂上，你可有膽將此話說與主審官？」

  周顯將了他一軍。

  這話崔雄可沒法答應。

  他雖然已經快要無法無天了，可也不能當庭承認啊！

  否則，就算崔仁師在場，這事也不好處理。

  周顯見狀，哈哈大笑幾聲。

  「崔家大郎不過如此，我還以為你有多了不起。」

  崔雄頭一次被人這般小看，當下伸出保養的極好的手，指著周顯的腦袋，嘲諷起來。

  「且讓你得意兩天。」

  「日後你便知道，今天你所作所為，會是什麼後果。」

  周顯不以為然地笑笑，全當他說的是笑話。

  崔雄仿佛已看到周顯來日悽慘的模樣，傲慢地看著這個陌生又熟悉的年輕人。

  「看著是個聰明人，其實還是笨，否則怎敢得罪博陵崔家？」

  他對周顯陌生，是因為頭一次見。

  對周顯熟悉，則是因為，他在博陵就多次聽到族老們提起周顯的名字。

  並且那些族老還對此人頗為推崇，言談間大都傾向於儘量拉攏他。

  對此，崔雄格外不服氣。

  這時他當然想到了族內那些人的囑咐，知道他們希望能收服周顯為崔家所用。

  他這才主動給周顯留了個後路。

  「不過，你若是能服軟，我就大度一回，給你一次機會，讓你入崔家為奴。」

  黃精一直在忍，聽到這句話，便要上前。

  周顯沉著臉，攔住了蠢蠢欲動的師兄弟和王大壯等人。

  同一時間。

  太極殿內，李世民與崔仁師的對峙還在繼續著。

  面對李世民的步步緊逼，崔仁師狀似誠懇地應道。

  「崔雄無狀，未能約束好下人，致使釀成如此大禍。」

  「臣深感惶恐，已經譴責過崔雄了。」

  「陛下念他年紀尚輕，且饒他一回，臣回去後定會再訓誡他一番。」

  崔仁師一句已譴責過崔雄，就想把這事應付過去。

  這徹底激怒了李世民。

  這是把他當傻子嗎？

  已經只剩他們兩個人在這兒了，崔仁師還用這樣的話糊弄於他！

  李世民極為震怒，毫不留情地斥責道。

  「好一句『譴責』過！」

  「只這一句話，就想把崔雄所做所為全都抹平，你博陵崔家當真是隻手遮天，不把朕放在眼裡，當朕是個擺設嗎？」

  崔仁師低下頭，抱拳應道。

  「陛下息怒，臣並無此意。」

  這話說得可沒多大誠意了。

  李世民狠狠地一拍桌案，上邊一枝狼毫從山形筆架上彈開，在案上滾了幾滾，隨即「啪」一聲，掉落在地上。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對你們博陵崔氏動手？」

  「若非如此，你怎敢如此放肆，完全失了君君臣臣之道？」

  崔仁師淡淡面對著暴怒的李世民。

  「此事還望陛下三思。」

  「臣位列朝堂多年，並不希望朝廷大好局面因此事受到影響。」

  「陛下可以殺我泄憤，可博陵崔氏當真動不得。」

  李世民眯著眼睛，威脅道。

  「朕若是偏要動呢？」

  崔仁師嘆口氣。

  「陛下若執意如此，臣只恐大唐江山會出現動盪。」

  「每思及此事，臣便會夙夜難眠。」

  李世民本來已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聽到崔仁師這番言論，反倒氣笑了。

  他帶著諷刺，看向崔仁師。

  「好，好一個夙夜難眠！」

  「你如此憂國憂民，朕是不是還得贊你一聲大忠臣？」

  「要不要專門找人給你刻個匾，敲鑼打鼓給你送到府上？」

  「對了，那匾上還得鑲上金邊，留白處最好也用灑金處理，不然怎配得上你們崔家這樣高貴門第！」

  李世民句句諷刺，崔仁師無可奈何。

  因為自己的家族，他不得不站在大殿裡獨自承受著來自李世民的怒火。

  李世民諷刺崔仁師的時候，周顯也眼露寒光，鋒芒畢露地罵道。

  「滾！」

  他說話時，渾身內氣凝聚，鼓盪起衣襟，周圍形成了一股肅殺之氣。

  連對面的崔雄都能感覺出來。

  這人，不過是一個無根無基的平民小子，哪裡來的強大氣場？

  崔雄不解。

  可他從小到大自視甚高，早就橫慣了。

  在他的字典里，不知道什麼是怕。

  因此，他也回罵周顯。

  「小子，好叫你知道，今天你敢這般說話。」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跪在我腳下求我收你為奴，咱們走著瞧！」

  說著，他一揮手。

  自己當先上了馬車，車簾隨之垂下。

  侍候的下人格外麻利，很快趕著馬車離開了玄武門藥鋪。

  王大壯離周顯比較近，只覺得周顯身上衣服無風自動，一股說不清的冷冽氣息涌到了他身上，讓他心頭一寒。

  少爺這是動了殺氣啊！

  王大壯暗暗咋舌。

  這殺氣如此濃郁，以少爺言出必踐、從不吃虧的性格，崔雄要倒霉了。

  太極殿，崔仁師認命地住了嘴，不再跟李世民辯解。

  李世民也沒有了跟他談下去的興趣，他揚聲叫人。

  「來人，將崔仁師押入天牢，改日令三師會審。」

  聽到宣召，殿前司的侍衛應聲而入。

  兩人出列，一左一右走到崔仁師身邊，夾住他的胳膊，向外走去。

  這些人行動敏捷，完全聽令於李世民一人。

  他一聲令下，這些人沒有任何遲疑，就把崔仁師帶走。

  這讓李世民心裡多少舒服點。

  侍者們看到崔仁師被帶走，都知道即將有大事要發生，心中盡皆惶惶不安。

  李世民無心顧及這些下人如何想。

  此時此刻，他特別想去見見周顯。

  周顯，在他心中已經像一盞迷霧裡的燈。

  每每在他看不清前路之時，周顯便能幫他指出一個正確的方向。

  在面對五姓七望這股極其頑固強悍的勢力之時，李世民心裡覺得頗為無力。

  他到達藥鋪時，周顯已經處理了好幾個幼童的傷口。

  給他們做了徹底的清創包紮，並且按每個人的情況給開了藥方。

  李世民無心繞彎子，見到周顯第一句話就是。

  「周顯，我想徹底瓦解博陵崔氏，對此你是否早有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