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好囂張的博陵崔氏

  然而，這次卻沒人動！

  大殿裡一片靜謐，落針可聞。

  大臣們緊張地盯著對峙中的李世民和崔仁師。

  哪怕心裡有無數的想法，也沒勇氣在大殿上說出來。

  他們都很清楚，一旦說出，就等於當眾站了隊。

  站在皇帝這邊，就是正面與世家結了仇。

  那他將面對的就是來自於各方各面的壓制和報復，任誰都不得不忌憚。

  站在崔仁師這邊，就更不敢了。

  聖上的雷霆之怒就好受嗎？

  崔仁師兩隻肩膀端得筆直，在殿下抬起頭，對上李世民的眼睛，並無退縮之意。

  顯而易見，此事他不會退讓半步。

  之所以敢這麼做，是因為他有底氣。

  他的底氣就是五姓七望遍及天一的關係網。

  大唐全境有十道三百餘州府，下轄一千多個縣。

  這麼多地區，上至刺史、判司、錄事參軍，下到縣級的縣令、縣丞、主薄、縣尉。各級官員加在一起的數目相當龐大。

  遍及全國各地的官府以及基層，到處都是他們五姓七望之人。

  這些人又同氣連枝，明里暗裡的抱團。

  李世民想對他們做點什麼，都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正因如此，像崔雄這樣身份的崔家子弟，就連李世民都輕易動不得。

  真抓了就會影響到很多人的態度和決定。

  李世民和崔仁師就這麼對峙著。

  良久，崔仁師深深一拜，說出的話卻讓李世民怒髮衝冠。

  「陛下，臣不建議陛下如此做。」

  「如若陛下執意把崔雄抓起來，臣恐各地會有許多官員告老還鄉，或者因為惶恐而無心辦公，致使公事延誤。」

  李世民心中冷笑。

  崔仁師這是在告訴他，他若是真的敢把崔雄抓起來，他們五姓七望就會聯合起來對付他。

  包括並不限於撂挑子！

  在各個關節給他使絆子，以及煽動人心，引發動亂等等……

  最讓他憤怒的是，面對崔仁師赤果果的威脅，他竟然只能妥協！

  否則，崔仁師所說的一切，就會成為現實。

  而大唐承平不過十數載，承受不起這樣的變動。

  帶著恨意，李世民的眼睛像鷹隼一樣，盯了崔仁師好久。

  而崔仁師雖然一直沉默地站著，腰板卻挺得極直，半分不墮崔家的風骨。

  好，好一個崔家！

  好一個五姓七望！

  一個個地騎到他這個皇帝身上做威做福，還讓他投鼠忌器。

  連崔家一個小輩都不敢抓！

  李世民恨不得抄起桌子上那塊硯台向崔仁師砸去。

  不過，他到底是個內心極為強大的人。

  哪怕這時已經出離憤怒，還是逼著自己從牙齒縫裡擠出幾句話:

  「擬旨，令萬年縣令及有司從嚴從重處理已捕虐童涉案人員，不得有誤。」

  崔仁師恭身致謝。

  「臣，謝陛下明鑑！」

  李世民疲憊地揮了揮手，示意大臣們退下。

  房玄齡等人都清楚事情真相。

  只是此事牽一髮而動全身，未有萬全之計之時，他們都不敢妄動。

  因此，只能把心裡的話憋回去，難免怏怏不樂。

  更多人則是不敢得罪五姓七望，面對李世民，自然有些慚愧。

  下朝時間一到，立刻離開了大殿。

  「崔仁師留下。」

  李世民叫住了同樣想離開的崔仁師。

  崔仁師早知道李世民不是這麼輕易就能放棄的人，單獨被留下也在意料之中。

  可是做為崔家人，享受著崔家的供養和扶持。

  有些事，不管是不是出自於他的本心，他也得這麼做。

  這種觀念，幾乎已成為一種執念，溶入他們這些家族中很多人的血脈之中。

  崔仁師安靜地站在階下，等著李世民的雷霆之怒。

  李世民則深深地望著他。

  今天這個場景，讓李世民想起了很多事。

  他知道五姓七望在大唐人心中地位之尊崇，就連他之個李姓皇族都不能比。

  連房玄齡和程咬金都以和五姓七望通婚為榮。

  十二年前，高士廉主持編寫全國名門世家大族族譜，就以博陵崔氏為第一。

  而李氏皇族只能排第三。

  後來還是在他的壓力下，進行了返工。

  最終歷經數載，才在六年前發布了《貞觀氏族志》。

  在那族志上，才尊李氏皇族為第一，高祖、太宗母系親戚第二，博陵崔氏為第三。

  然而，這只是表面上的。

  在朝野民間之人心目中的第一仍然是博陵崔氏！

  這件事一直像一根刺，扎在李世民的心裡。

  如今，他已稱帝十八年！

  竟然連崔家一個為非作歹的小輩都抓不得，這真的是騎到了他的脖子上。

  新仇舊恨湊到一起，李世民只覺得腦門上的血管都在跳。

  這事絕對不能就這麼算了！

  他李世民南征北戰這麼多年，服過誰？

  居然被這些士族壓制這麼多年，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殿內的空氣如同凝滯了一樣，比室外陰鬱的天空還要冷。

  侍者們全都低著頭，大氣都不敢出地站在各自的位置上。

  李世民朝那些人揮手，示意他們全都退出去。

  他們頓時如蒙大郝，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殿外。

  李世民將身子往後一靠，仰著頭凝視著崔仁師。

  「現在此處只有你我二人，有些內情，朕希望你能老實交代！」

  ……

  此時的周顯，已經把那些人犯送交到萬年縣縣衙。

  他自己則幫著黃精等人在悅來客棧里布置病房，準備給那些幼童仔細診治一番。

  「外面怎麼回事兒，鬧哄哄的，又怎麼了？」

  眾人正在客棧內忙碌，便聽到客棧斜對面藥鋪的方向又鬧起來，像菜市場一樣。

  基於經驗，眾人都感覺藥鋪又有什麼事了。

  上次的事黃精等人都沒趕上，這次當然不肯再錯過。

  黃精當先出去，給周顯開路。

  「我倒要看看，又是哪個宵小要來找麻煩？」

  周顯笑道。

  「別人還好說，來人要是崔家人，師兄還是交給我來吧。」

  黃精一愣，隨即明白。

  崔家的事還真不是他能處理的，那可不是一般的宵小，連聖上都頭疼。

  不過周顯人小鬼大，或許有法子。

  他們走進藥鋪時，一眼看到院子外邊停著一輛騷氣十足的馬車。

  車廂外邊一水的琉璃珠，周顯見了，嘿嘿一笑。

  看著車前斜倚車轅的青年男子，周顯喜怒莫辯地問道：

  「你是崔家人？找我有何貴幹？」

  崔雄嗤笑了一聲。

  「算你有眼色，沒錯，我就是崔雄，你不會不知道吧？」

  周顯哈哈一笑。

  「崔家郎君名動長安，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我又不是閉居深山之人，怎會不知？」

  這話好像是在誇他，可怎麼聽著這麼不對味呢？

  罵人呢？

  崔雄心裡不爽，冷哼一聲。

  「我懶得跟你打嘴皮子官司，明告訴你吧。」

  「那幫孩子之事，就是我所為，你待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