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周顯發火

  一進去，果然見草兒迷茫地睜開了眼睛，想要從塌上起身。

  一看到老嫗，她皺著眉頭。

  「阿娘，我肚子好像不疼了。」

  重新聽到女兒的聲音，老嫗半跪在塌前，熱淚盈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聽到裡面傳來哭聲，周顯扭頭看向黃精。

  「師兄，你進去提醒她們不要亂動。」

  「小心別把傷口崩開。」

  一旁的李明達聞言有些詫異。

  「你怎麼不進去？」

  周顯聳了聳肩。

  「你信不信，就算我不進去，那草兒也會讓我進去。」

  「然後說我看了她身子，她失節了，以後就是我的人了。」

  聽到這話，明達臉色一白。

  她想起來了。

  先前草兒還醒著的時候，就強烈拒絕被男醫師看了身子。

  今日手術，是在她昏迷之時進行的。

  若她沒昏迷，指不定怎麼個寧死不屈呢。

  周顯看向孫思邈。

  「師父，我們還是趕緊溜吧。」

  話音未落，卻聽到屋裡叫他的名字。

  果然，說是草兒叫他。

  周顯見躲不過，嘆了口氣。

  這一百積分可不好賺啊。

  他當即拉起明達的手。

  「走吧，陪我進去受氣。」

  「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恩將仇報、冥頑不化。」

  二人走了進去，廂房外也有不少人想要進來，都被村長攔住了。

  見周顯等人進來了，果然見草兒低著頭，淚水漣漣。

  一旁黃精尷尬得不行，硬著頭皮繼續說下去。

  「……傷口未長好之前，不要沾水。」

  「儘快下地慢慢活動，在排氣之前不得進食……」

  說著，還解釋了下什麼是排氣。

  老嫗看到孫思邈、周顯等人進來，忽地起身過來，重重跪在了地上。

  她啞著嗓子，不住道歉。

  「我先前實在擔心草兒，又冒犯了幾位。」

  「老婆子在這裡給各位神仙磕頭了！」

  「多謝三位神仙不計前嫌，救我女兒。」

  孫思邈上前將她的身子托起來，淡淡道。

  「手術之道，人皆不知，便是我也不敢輕易嘗試。」

  「你們有所誤會，也是難免。」

  廂房外面的村民聽聞，也都應和著。

  說什麼幾位不只醫術高超，胸懷也非常人可及。

  先前多有得罪，今後再也不會好壞不分了。

  當然，更多的人則是誇讚他這身醫術當得上是妙手回春。

  毫不吝嗇自己文采有限的彩虹屁。

  周顯心中淡淡笑著。

  道歉倒是道得頗有誠意。

  這些村民們，也就這麼幾點好了。

  知道錯了就立刻道歉，倒也不會找什麼藉口。

  這時，在旁照顧的村長夫人開口問向草兒。

  「方才你叫周小神醫他們進來，可是有話要說？」

  聽聞此話，李明達當即拉住了周顯的手。

  周顯心中也幾乎能猜到她要說什麼。

  唯有一旁的黃精，不識人臉色，幾乎跟踩雷一樣開口道。

  「草兒姑娘不必擔心，周師弟在手術時便說了。」

  「他研製了秘制祛疤藥，只要你每日塗抹，腹部的刀口一年左右便會徹底消失。」

  「完全看不出來。」

  聽到這話，就連外面的村民們，也都忽然聲音小了起來。

  草兒哭得更厲害了。

  她扭過頭去，不敢看任何人，一抽一抽，小聲說道。

  「我……我的身子，已被那周小神醫看去。」

  「此生便是周小神醫的人了。」

  說著，她死死咬著嘴唇，眼淚滾滾滴落到腮邊。

  廂房之中，頓時變得一片寂靜。

  草兒沒有聽到任何動靜，哭得更狠了。

  「若……若周小神醫不收了我，那又為何要把我救回來呢？」

  李明達只覺得晴天霹靂。

  周郎所說，真是一點不假。

  這草兒一醒來，氣都還沒順，第一時間想的就是自己的名聲。

  腹部開了刀，身子被男人看了去。

  這是整個村都已經知道的事實。

  可……

  她一點也不想讓一個陌生女子，插入她與周郎之間！

  一旁的周顯雖然有所準備，但還是頗為無語。

  他望向塌上女子，毫不猶豫地道。

  「此事草兒姑娘就不必再提了。」

  「我已去過三娘子家提親，不日考取狀元，便可大婚。」

  未等他把話說完，那草兒卻看了過來。

  眼中滿是委屈。

  「我出身卑微，配不上神醫。」

  「因此，只求周小神醫能收我為婢，便是做牛做馬也行。」

  「身為女子，失節事大。」

  「周小神醫若不能應允，我……我不如一死。」

  說著，便伸手要撐起身子向牆上撞去。

  老嫗連忙上前，緊緊抓住她，大哭起來。

  「草兒，你好不容易活了過來，怎能尋死？」

  「你若死了，讓娘怎麼活？」

  老嫗不住地勸自家女兒。

  她已經對周小神仙多有虧欠，萬不敢再給周顯添麻煩。

  可眼下，草兒又將失節之事看得極重。

  她也沒法勸，只能大哭著讓女兒不要為難救命恩人。

  倒是廂房外的一些村民，倒是覺得周顯作為富貴人家，收個婢女也不算什麼。

  更有甚者，也紛紛感嘆著。

  說什麼草兒確實再難嫁出去，沒有男人會要之類。

  聽得周顯眉頭直皺。

  有些老婦則似乎很能理解草兒的痛苦。

  她們無比為難，卻也怯怯勸周顯。

  「小神醫，你身為男子，可能有所不知。」

  「失節對於女子而言，真的比命還要大啊。」

  「你就……送佛送到西，收她做個打雜的婢女吧。」

  「不然草兒可真的活不下去了。」

  也有男子勸道。

  「是啊，何況草兒模樣身材尚可，做個婢女也好。」

  周顯聽著左一個失節，右一個失節。

  不好意思，身為21世紀好青年，可以明白這種愚昧落後封建的想法。

  但，永遠無法理解。

  尤其是在上過戰場之後，更加難以苟同。

  不就被人看了眼身子，居然要死要活。

  也不知道是哪個白痴最先想到，並給女人們洗腦的。

  他當即伸手。

  「都給我閉嘴。」

  廂房內外頓時鴉雀無聲。

  周顯指著眾村民，面色已經發怒。

  「我說你們能不能對人命有所敬畏？」

  「我剛從戰場上回來，你們不是很多人都是從刀口子裡逃出來的嗎？」

  「你們見過那些戰死沙場的士兵嗎？」

  他的聲音中隱忍著巨大怒火，震得廂房內外，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你們知道打一場仗，要死多少人嗎？」

  「他們是為誰而死？真為了個皇帝嗎？還不是為了你們！」

  「為了給大唐所有百姓安穩的生活，不用遭到外敵欺辱。」

  「可你們倒好，在這裡為了被人看一眼肚子要死要活的。」

  「你們對得起那些死在戰場上的人嗎！」

  說著，周顯毫不客氣地指向草兒。

  「還有你，我們特麼從騙人的術士手裡，把你搶救了回來。」

  「你倒好，一醒來不但不感謝我這個救命恩人，還想用你的命威脅我？」

  「我勸你好好反思一下，該如何對待恩人，又該如何對你娘。」

  說著，周顯拉著明達大步離去。

  「走，我們回長安。」

  村長趕緊跑了過來，請他千萬留步。

  就連明達也拉住了他。

  周郎對人從來都笑嘻嘻的，哪裡見過他發火？

  可眼下，就這麼走了，她也有些不太放心。

  「我們再住一晚吧。」

  村長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