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半夜鬼火

  年過四十，卻滿臉溝壑縱橫，一副飽經風霜的模樣。

  不少村民見村長來了，當即還是恭恭敬敬讓開了一條路。

  看得出來，這位村長在村子裡還算德高望重。

  孫思邈回頭看了一下幾人。

  「那便打擾了。」

  說著，周顯幾人便隨著村長一道離去。

  村長家住在村子靠東，跟這老嫗在同一條街。

  一路上，不時有村民聞訊趕來，往那老嫗家裡去。

  不用猜便知道，他們這是去看那術士。

  村長看著這些村民急切的樣子，暗暗嘆氣。

  沒多久，他們便到了目的地。

  「這裡便是了。」

  眾人目光越過村長，看到他的身後。

  確實要比其他人家大一些，窗戶也用書生寫過字的紙糊了，看起來要亮堂些。

  但，還是很破舊！

  幾人走進裡面。

  屋子連椅子凳子都沒有，只有地上鋪了張很舊的毯子。

  村長略顯窘迫地開口。

  「這毯子雖舊，但還算乾淨。」

  「幾位貴客可以席地而坐，在此稍事休息。」

  這倒是。

  雖然破舊，但屋子倒是打掃得乾乾淨淨。

  一位婦人從後院灶房走了出來。

  「回來了？飯已經做好了……」

  看來，此人便是村長夫人了。

  見幾位貴客到來，那婦人同樣有些手足無措，但也頗為熱情。

  沒多久，酒菜便一樣樣擺到了長案上。

  周顯和李明達望著粗瓷盤子裡的窩窩頭，一時無語。

  黑黢黢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鍋底灰里扒拉出來的。

  不過，儘管是這種東西，村長的幾個孩子卻還是眼巴巴往那窩窩頭上瞧著。

  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

  仿佛看著什麼珍饈一般。

  見村長熱情相邀，周顯自然不能太不給面子。

  他拿了一個往嘴裡塞。

  呃……

  喉嚨里似刀割一般！

  這也太難吃了！

  他知道鄉下磨麵不易，很多麩皮都摻到了面裡邊，一起做成菜糰子。

  鄉下人都習慣了，並不覺得有什麼。

  可周顯不行。

  想必吃慣了精細食物的三娘子也不行。

  村長自然看出來二位的反應，不由得臉色發窘。

  「這個……家裡條件實在簡陋，叫貴客遭罪了。」

  李明達連忙擺手，表示沒關係。

  周顯也乾脆放下了手裡的窩窩頭。

  「沒事，我們自備了一些吃食，還請借用一下灶台。」

  他一個大男人，勉強吃口飽飯也倒是無所謂。

  只是捨不得委屈了媳婦。

  說著，他便到門外馬車上，將自備的東西都拿了出來。

  這一頓飯，吃得幾個孩子連連驚呼。

  從未吃過如此美味！

  就連婦人也眸中閃過異彩連連，不由得多問了幾句。

  吃飽喝足後，天色也暗了。

  幾人閒聊了起來。

  「咱們這個村，太偏僻，有點力氣的都進城裡幹活去了。」

  「留下的也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

  不過，周顯本以為他會對這種狀況有所抱怨。

  尤其是抱怨聖上忽略了他們這些難民村。

  但村長卻一反常態，連夸聖上好。

  一問，竟是因為曲轅犁。

  曲轅犁的推廣，初見成效。

  就連他們這裡也分到了一兩個。

  「不過，現在天太冷，種不得地，得明年開春才能用上。」

  「那種犁我試過，翻起地來比以前容易多了，到時候定能提高產量。」

  「以後日子也能越過越好。」

  村長說著，忽然站起，鄭重地朝孫思邈幾人做了個揖。

  「今日白天，王婆子那裡的事，還望幾位神醫莫怪。」

  「咱們這個村都是些難民，沒什麼文化，難免難辨是非，偏又攔不住。」

  「那術士多半靠不住，救人一事，只怕還得著落在幾位神醫身上。」

  孫思邈見過的事多了，自然不以為然。

  幾人既然落腳，自然是不會坐視不理的。

  只不過，此事也急不得，得靜觀其變。

  周顯更是把話放在這裡了。

  「那妖道敢欺負我家三娘子，我豈能這麼輕易放過他？」

  「放心吧，不出三日，我便會當眾揭穿那妖道的真面目。」

  聽到這一番話，暗戳戳秀恩愛的感覺。

  明達當即嬌嗔地拿粉拳捶了他一下。

  大伙兒都笑了起來。

  天色不早了，村長引著周顯等人去他家兩個廂房裡看了看。

  一邊走，一邊搓著手，甚為尷尬。

  「家裡條件實在簡陋，幾位貴客就將就住下。」

  周顯一看，這顯然就是村長他們自己住的房間。

  「我們住這兒了，你們住哪兒？」

  小孩口直心快，直接道。

  「柴房。」

  最後還是孫思邈開口。

  他和黃精經常雲遊天下，什麼環境沒住過？

  便是露宿於野外也不是沒有過，就在柴房湊活也能行。

  孫思邈望了望臥房角落那個可疑的洞。

  怕是此地還有老鼠窩。

  「三娘子晚間就暫住馬車吧。」

  李明達心頭一松。

  她那輛馬車是特製的，為了擋風祛寒，外面有厚厚的帷帳。

  車內不只鋪著數層軟墊，還鋪了幾層周顯在柳城給她買的皮毛。

  那些皮毛不管是鋪還是蓋都極為暖和。

  只是等她回到馬車後，周顯卻說有些事情，暫時離開了。

  而且一去，就消失了許久。

  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出門在外，那麼多外人看著，身為一國公主自然不能逾越。

  更何況，她一人住在馬車裡面，外面是陌生的窮鄉僻壤。

  李明達畢竟還是個十二歲的女郎，自然害怕。

  更是不敢出去找周顯。

  她在車裡翻來覆去，直到許久過後，才累得迷迷糊糊睡著了。

  等再次醒來，外面還是一片漆黑。

  裝著膽子撥開帷帳向天上看去。

  天上有一條帶狀的星河從南流到北，煞是壯觀。

  這倒是在皇宮難以看到的景色。

  一時間，李明達也不顧寒風料峭，小臉紅撲撲的。

  當即沉醉在星空美景中。

  然而，就在此時，她的餘光忽然見到遠處荒地亮起了青綠色的光亮。

  「是……鬼火！」

  李明達當即嚇得小臉慘白。

  她死死盯著前方。

  只見鬼火越來越多，在荒地上閃爍著，還能移動。

  吃飯時候，依稀聽村長提到過。

  那一塊，是墓地！

  李明達下意識想尖叫，扒著車門渾身緊繃。

  可她的禮儀早已刻入骨髓。

  三更半夜，又豈好半夜擾人休息？

  可眼見得鬼火越來越近，明達嚇得都快哭了。

  正在這時，一道熟悉的身影忽然出現。

  「三娘子，你怎麼還沒睡？」

  李明達又被嚇了一跳，渾身一抖。

  可下一秒又意識到。

  是周顯！

  只見周顯一出現，那些鬼火便陸續消失了。

  明達顧不得矜持、儀態，兩眼淚汪汪的，伸出手去。

  周顯將她抱了個滿懷。

  「鬼……鬼火……」

  明達埋頭在周顯胸口，害怕得聲音都緊了。

  周顯哭笑不得，連連安撫。

  他剛準備說些什麼，忽然，村中央有火光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