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兵營里，哭爹喊娘

  只是，那些傷兵臉上的灰敗和頹唐之色，仍然很濃重。

  見周顯三人一大早來此，傷兵們漠然的眼輪動了動。

  他們都知道，這幾個人是大夫。

  昨日已經見過了，三人態度都很認真，全無敷衍之色。

  看得出來，他們是真相想救人。

  這些傷兵們心裡雖有著即將死亡的淡漠和悲壯，可也是知道感激的。

  有人願在他們將死之前，大動干戈，竭力挽救他們。

  誰能不動容？

  畢竟，天下何人不怕死？

  畢竟也只是一個個平民老百姓而已。

  有的家中還有父母妻兒，若能活著再見一面，誰願意等死呢？

  可也有不少人已經看開了。

  尤其是那些傷口慘烈的，已經明白自己活不了多久了。

  見周顯過來，有膽大的上來問道。

  「小大夫這次是給兄弟們送酒來了？」

  這人是聞到了周顯身上的酒味。

  「有酒也好哇，臨死之前能醉一場，也不至於太痛。」

  周顯本來就很不適應整個傷兵營瀰漫著死氣。

  此刻見這破罐子破摔的樣子，忍不住嘲諷起來。

  「你想得倒美。」

  「我這酒可不是拿來喝的，是給你們治傷用的。」

  聽到此話，一些重病漢子當即艱難笑了起來。

  「小大夫莫要說大話了。」

  「我們這身子，自己明白。」

  「救不活了……」

  雖然鼻頭微酸，可這些人依然帶著釋然。

  周顯看得那叫一個難受。

  去nm的救不活！

  不就截個肢麼？不就有道幾十厘米長的口子嗎？

  這要擱現代，能算個事？

  「奶奶的……」

  周顯大腦飛速轉動，想著怎樣能讓他們多點求生欲。

  忽然，想到了個很低級的計倆。

  激將法！

  「笑吧，現在就笑吧。」

  「等下給你們包紮傷口，有你們疼哭的時候。」

  此話一出，大活兒都樂了。

  這些傷兵們，每日在營房看著太陽升起又落下，數著自己還能活幾天。

  這般一日日的正無聊，見周顯如此說，哪怕知道是激將法，也來了精神。

  「小大夫，俺們這些人，連刀槍都挨過了，還能被包紮個傷口疼哭？」

  「就是，老子從小到大傷過那麼多回，從來沒疼哭過。」

  更有甚者，主動上來。

  「周校尉，你儘管往俺身上抹。」

  「俺要是皺一下眉毛，俺的姓就倒著寫！」

  旁邊一位傷兵拆穿了他的把戲。

  「你的姓倒著寫，不還是『王』？」

  這話引來哄堂大笑。

  那人不服氣，便改了個說法。

  「那俺要是皺下眉毛，俺就隨周校尉的姓。」

  旁邊又有人調侃他。

  「你想得挺美。」

  「那，那俺就喝三斤醋……」

  看，這就是激將法。

  低級，卻很有效。

  至少這些人又能打趣，不至於心灰意冷了。

  周顯開始拿出準備好的白布，掏出藥囊里的鑷子，蘸上酒精。

  他看向那位要倒寫王姓、喝三斤醋的漢子。

  「來吧。」

  「各位，到時候他哭爹喊娘，你們可別笑。」

  「一個個都跑不掉。」

  說著，酒精便往人腿上傷口抹去。

  這漢子被突如其來一蜇，當場漲紅了臉。

  沒忍住幾秒，當場發出一聲豬叫。

  「哈哈哈哈……」

  哄堂大笑！

  然而，其他士兵才笑沒兩下，杜仲和苟杞已學著周顯的模樣，各自逮著一個輕傷員。

  下手！

  「嗷！」

  「啊——」

  「娘喂！疼死俺啦！」

  一時間，營帳里傳出一陣哭爹喊娘的慘叫。

  震得一堆人跑來看熱鬧。

  周顯可不管這些人哭得多厲害，遞過去一根筷子。

  「來來來，醋就別喝了，咬著吧，疼完就能回家娶媳婦兒了。」

  說著，他拿起消毒過的手術刀，開始削去腐肉。

  然後反覆消毒沖洗，塗上事先備好的藥泥。

  最後用備好的紗布包紮。

  這方面的人手不足。

  因此，這些後續收尾的活，他不只教給了杜仲和苟杞，連李治和程處默都學會了。

  他們二人此時也穿著白袍，戴上周顯用白布做的口罩。

  耐心充當起臨時男護士。

  他們跟著杜仲和苟杞一起，在慘叫聲中消毒、上藥、包紮。

  周顯眉頭緊皺。

  傷員們還能在劇痛中，因為先前的發誓而互懟。

  藉此轉移注意力。

  可要知道，這些還都是輕傷員，傷口相對較小。

  這要都疼得哭爹喊娘的，那那些重傷員可該怎麼辦？

  過於劇烈的疼痛，可是會讓人直接休剋死亡的。

  「還好哥哥我有備無患。」

  他走出去，叫張士貴派給他的手下去把東西拿來。

  要拿來的，自然是他準備的藥材。

  不過，那些主要是應急用的，路上已用了一部分。

  周顯又開了個清單，把苟杞叫過來。

  「勞煩你們在附近跑一跑，務必儘快將這些藥材如數購齊。」

  「如此方能開始做手術救那些重病傷者。」

  「事不宜遲，越快越好。」

  那些重傷員的傷口一直敞在空氣中，每天炎症都在加重。

  若不儘快消毒縫合，每天都會有人死去！

  周顯這是在跟死神搶人，不得不急。

  杜仲二人接過清單一看，而後愕然抬頭，盯著周顯。

  「這……這是……」

  杜仲激動地有些手抖。

  「小師弟，這可是失傳已久的……麻沸散方劑？」

  苟杞念著上面的一個個藥材名。

  「曼陀羅、烏頭、鬧羊花、附子……」

  「這，除了麻沸散，誰會如此配藥？」

  「師弟居然有麻沸散藥方？」

  周顯點了點頭。

  相傳，三國時期，曹操得了頭疾，頭痛欲裂，去找華佗治病。

  華佗說用麻沸散麻醉後可開顱治療。

  多疑的曹操認為華佗要謀害他的性命，便將華佗關入牢中拷打致死。

  從此麻沸散也就失傳了。

  不曾想，這種名方竟在周顯手裡復活了！

  他們此生竟也有緣得見此種名方，實在是太幸運了。

  曼陀羅和大/麻都有致幻作用。

  烏頭、鬧羊花和附子，都是有毒之物。

  這些藥材普通人根本買不到，可他們倆是此地名醫，想要購買不是難事。

  苟杞心情激動地將那張紙揣好，跟周顯保證。

  「我等很快回來。」

  杜仲在他身後囑咐道。

  「這方子千萬別流傳出去，免得為壞人所乘。」

  苟杞知道輕重。

  「放心吧，我們活了這麼大歲數，知道分寸。」

  「藥材不會在一個地方買。」

  周顯見他如此說，也放了心。

  若這種方劑被別有用心的人知道，用來謀財害命，那便是他的過失了。

  苟杞走的時候，周顯派了幾位身強體壯的士兵跟隨，以免路上出什麼意外。

  他自己則留下，繼續幫著杜仲處理輕傷員。

  這時，最早處理的那批傷員已經停止了慘叫。

  有幾個對藥物敏感的傷員喃喃道。

  「我怎麼覺得傷口涼絲絲的，不那麼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