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師父真是悲天憫人啊

  見他這般反應，程處默心中有了些猜測。

  餘光一瞥，便看到了收起來的聖旨。

  「師父，你也要去攻打高句麗？」

  說著，他望向身邊幾人。

  一旁的王大壯沉重地點了點頭。

  程處默非常能理解周顯此刻的心情。

  不想打仗，卻被迫打仗的感覺。

  但，他旋即又覺得不太對勁。

  「師父練百鳥朝鳳槍，難道不是為了上戰場嗎？」

  周顯沒有回答。

  他只絮絮叨叨說著別的話題。

  「我還得考科舉娶媳婦兒呢。」

  程處默聽聞，心中當即反應過來，而後為之嘆息。

  若是此次出征，其路迢迢，除非上來就大勝，否則必然是錯過春闈了的。

  換做是他，自然也會把娶妻放在首位。

  更何況，周顯要娶的，可是晉陽公主……

  他想了又想，最終還是嘆了口氣，安慰周顯。

  「師父，既然聖旨已出，你就只能指望一路大勝，立即班師回朝了。」

  「也……也不是完全沒希望。」

  周顯擺了擺手，起身朝著藥鋪後院走去。

  「算了，你也別安慰了。」

  「我先回去緩緩。」

  說著，他徑直進了後院。

  王大壯緊隨其後，一道離去。

  程處默愣在原地好一會兒，這才反應過來。

  他是來拜師的！

  可周小郎君從頭到尾都沒有跟他提起過這事。

  「所以，我到底是拜成了，還是沒拜城啊？」

  他喃喃自語著，便要起身追進去。

  可他剛準備跟去後院，卻見藥鋪門外匆匆而來一道身影。

  定睛一看，二人皆是一愣。

  「太……」

  不等他開口，那人便抬手制止。

  「不必多禮。」

  「我師父現下可是在裡面藥館？」

  來人，正是李治！

  今日上朝之後，他便得知父皇帶著聖旨，微服親自送來了聖旨。

  他與父皇一樣，幾乎都能想像得到。

  師父一看到那道聖旨，必然會激動不已，心潮澎湃。

  此時的李治畢竟也才二八年歲，多少還是有些坐不住的。

  因此，他還是悄悄來了。

  不成想竟會在此看到程處默。

  他不由得有些好奇。

  「你今日怎麼在此？」

  「不會又是來找師父比試身手的吧？」

  程處默連連擺手。

  「我是來拜師的。」

  「能者為師，周小郎君的身手了得，我想跟著學上幾招。」

  而後，他想起太子方才的問題，趕緊答道。

  「周小郎君就在藥館，方才剛進後院去了。」

  李治聽聞此話，望向程處默，眉頭微微一蹙。

  沒想到程處默竟然也想拜周顯為師。

  老實說，他是有點牴觸的。

  畢竟他與程處默之間，身份地位差距頗大。

  師父雖一視同仁，無論是對待父皇還是普通百姓，都頗為親善，平易近人。

  可他畢竟是太子……

  如若沒有意外的話，將來還要繼承大唐帝位。

  到時候，傳出去他的師弟是程知節長子，一個沒什麼功勳戰績之輩。

  總覺得有些膈應。

  而此時的程處默，也想到了這一點。

  他心中惶恐，趕緊抱拳。

  「我……我就先走了。」

  話音未落，程處默甚至顧不上去後院追問，當即匆匆離去。

  李治暫時放下這些，朝著藥鋪後院走去。

  剛一進，他差點就與迎面而來的王大壯撞一塊兒。

  大壯被嚇了一跳，趕緊道歉。

  李治擺擺手。

  「我師父人呢？」

  大壯指了指菜畦，面上又帶起了點欣喜。

  「少爺說，土豆可以挖了，現在正在挖土豆吶。」

  李治一聽，當即兩眼發光。

  「這麼快！」

  他當即趕了過去。

  此時的周顯正蹲在那，一把拔起一棵土豆秧。

  只見那秧子下邊，結了十數個大大小小的土豆，已是夠大了。

  原本想的是，過幾天再把它起出來的。

  可如今，聖旨已下，他不知哪天就得離開藥鋪。

  不如趁著現在還有時間，提前起出來算了。

  聽到腳步聲靠近，周顯只當是大壯。

  「鎬頭來了嗎……」

  轉過頭來，看到的卻是他那個便宜徒弟。

  一看到來人，周顯就想到老李。

  一想到老李，他就想起那道聖旨。

  當即心中又嘆了口氣。

  「師父，土豆這就可以收了？」

  周顯點了點頭。

  「你來得正好。」

  「我讓大壯拿兩把鎬頭，既然你來了，就一起幫忙吧。」

  「你拔那一壟，等都拔完了，就把土裡剩下的土豆載挖出來就行。」

  說著，他便站在靠邊那一壟，開始拔起了土豆秧子。

  李治看著秧苗被接連拔出，帶起一堆圓溜溜黃白相間的小東西來，心裡激動不已。

  據他師父所說，此物能安天下。

  眼下，他已經迫不及待想看一看這神奇之物了！

  他當即應了一聲，而後挽了袖子緊了緊褲腿，彎腰就開始拔。

  待大壯帶著鎬頭過來，三人便一起蹲了下來。

  沒一會兒，李治就發現，這活有癮。

  每拔出一棵，看著根部帶出來的一串小東西，心裡便有一股愉悅感。

  他就迫不及待地想拔下一棵。

  不過，周顯當初只買到了一小袋土豆。

  正因如此，儘管他把所有能挖的牙眼都利用了，也不過就種了兩丈長三丈寬的地方。

  幾個人幹得很快。

  天還沒黑，所有的土豆便都起了出來。

  周顯站了起來，拍了拍發麻的腿腳，捶了捶腰。

  他望向大壯。

  「你去拿杆吊秤來。」

  「稚兒，來，搭把手，把這些土豆裝袋。」

  他想稱稱有多少斤。

  吊稱很快就來。

  李治也找了幾個袋子，配合王大壯把土豆都裝上。

  「四百斤多點。」

  一看到這個結果，李治心裡已經算開了。

  這一片地，兩丈長，三丈寬，合起來不過一畝地的十分之一。

  那也就是說，這些土豆畝產竟然達到了四千斤！

  四千斤！

  這個數對李治來說，實在太恐怖了！

  周顯先前說最高畝產五千斤，一開始每人相信。

  但現在……還真不好說！

  周顯拍了拍這些土豆。

  「這種東西，畝產高，又可以儲存過冬。」

  「若能在大唐全境推廣開去，每年開春就不容易爆發饑荒了。」

  李治震撼得臉都紅了。

  「這真是天降神物啊！」

  果然，師父真是一心為大唐，一心為天下！

  就是在即將出征之前，都想著要再多為黎民蒼生多做點什麼。

  他激動地望向周顯，卻見周顯興趣缺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稚兒，你把這袋土豆帶回去給老李。」

  李治原本還有些不解，怎麼師父這副模樣。

  聽到此話，他頓時恍然大悟。

  師父估計是想到往年開春時的饑荒吧。

  不然，也不會這麼緊趕著把土豆產出來。

  他連連應下，心裡卻在感嘆。

  師父簡直悲天憫人，無時不刻都在哀民生之多艱。

  他再看向周顯，心中愈發尊敬。

  就在李治準備告辭之際，周顯又叫住了他。

  「等等，我把土豆種植方法也寫下來，你一併帶回去罷。」

  說著，他回到藥鋪店面，把寫好的紙交到李治手中。

  李治望向周顯，已然無比鄭重。

  他恭恭敬敬接過，還朝周顯作了個揖。

  然後，帶著這份單子和一袋子土豆，坐上馬車，往太極宮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