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做夢去吧

  然而，他剛進府，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副手便倉惶趕來。

  「李侍郎，盧國公辰時來要了一大批工匠，不知道要做什麼，下官也不敢多問。」

  程咬金？

  李大亮倒是不緊張。

  他得空喝了口茶，隨意道。

  「盧國公也許要找人修繕房屋，那些匠人先給他用著吧。」

  程咬金做事一向如此，想做便做了。

  若程老頭鬧得實在不像話，到時候，他大不了跟聖上說一聲，請聖上幫忙調停一下好了。

  「走吧，一起回衙門。」

  不等副手問他的身體如何，李大亮便把藥包放下，換了官服，要往工部衙門去。

  副手慌忙攔住。

  「侍郎，萬萬不可。」

  「您還是在府里歇幾天為好，有什麼事下官會儘快趕過來向您稟報。」

  但李大亮卻堅持。

  「我身上已是無礙了。」

  「走吧，還有一堆事要辦。」

  見他堅持如此，副手也不好再攔。

  只不過，他邊走邊猶豫著，似乎還有別的話要說。

  李大亮瞥了他兩眼，正色道。

  「你有什麼話趕緊說，我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副手暗暗抹了把汗，趕緊實話實說。

  「侍郎，是清河崔家的人又到工部衙門來了。」

  說完，他擔心地看著李大亮，真怕他怒氣再次上頭，再吐一口血昏過去。

  然而李大亮像沒事人一樣，只道。

  「還是來說石料和磚木的事？」

  副手心下納罕。

  不知道短短一天，頭兒身上發生了什麼？

  竟不跟崔家人生氣了？

  李大亮自己卻再清楚不過，在藥鋪里被周顯的言語虐過之後，再想到清河崔氏，真就氣不起來了。

  要論氣人，一般人還真比不上周小郎君。

  「對。」

  「價格沒變？」

  副手搖搖頭。

  「沒變。」

  李大亮不僅不氣，反倒笑了，告訴副手。

  「做他們的春秋大夢去吧。」

  「回去了你直接請崔家人出去，此事不必再談。」

  原來，工部負責修造銀行，要採購大量的石塊磚木。

  本來已找了幾家供貨商進行對比，清河崔家的人卻主動找上門來，要把他家產業內的建材賣給工部。

  只是，雖主動上門，可這價格卻比別的供貨商高上幾成！

  話里話外的意思是他們的貨好，除非銀行建成後他們也能分利，否則這些建材他們是不會讓價的。

  李大亮平時用錢都摳著用，怎麼肯答應？

  況且，他又是個倔骨頭。

  別人不敢跟崔家硬剛，他敢！

  面對找茬設絆子的崔家人，他當下就沒好氣地讓人把他們請了出去。

  只是等李大亮再跟其他供貨商接洽時，那些商人卻都不敢與工部合作了。

  他們都找出各種各樣的理由，硬是將這門賺大錢的生意推掉。

  如此一來，李大亮自然知道這是崔家人做了手腳。

  眼看著規定開工期限將至，建材還沒到位，李大亮怒火攻心，便發生了頭一天暈倒在工部衙門的事。

  「侍郎，這樣合適嗎？崔家人會記恨於您。」

  李大亮揮了揮手。

  「梁子已經結上了，不差這一回。」

  「你就說材料的事聖上那邊已經定下了。」

  副手聽有聖上做靠山，當下面色一喜，立即離去。

  李大亮一到府衙，第一時間讓人去召幾個聰明手巧的匠人。

  只是，在衙門走廊上，正遇到崔家派來的管事。

  那管事捋了捋山羊鬍子，意味不明地朝李大亮做了個揖。

  「我家家主聽說聖上此次需大量建材修造銀行，特命人調了大批貨進京，人力物力耗費無數，更不知搭了多少銀子在裡面。」

  「沒想到，李侍郎寧肯誤了工期，也要拒絕家主好意。」

  「不知李侍郎是否對我崔家有什麼誤會，或許哪天我家家主會請侍郎喝酒聊聊。」

  工部隨行的官員們全都一臉憤慨。

  他們焉能聽不出，此人話里的威脅？

  一個膽子大的，伸手指著那管事喝道。

  「放肆！」

  「你算哪個牌面上的人，居然敢威脅侍郎？」

  不過，李大亮並不想手下的人直接跟崔家人槓上。

  崔家人的報復不是他們能承受的。

  他面色淡漠，無喜無悲地回道。

  「李某所為，不過是在商言商而已。」

  「聖上此事交傳於我，我自當盡心竭力將此事辦好，方不辜負聖上所託。」

  李大亮態度越是平和而強硬，崔家管事臉色變得越來越差。

  「回去稟告你家主，如今國庫空虛。」

  「崔家若真想為聖上分憂，為百姓福祉著想，就應按市價來交易，其他無需多言。」

  崔家管事面色鐵青，離開了衙門。

  工部一眾同僚看著他那張快氣歪的臉，頓覺出了一口惡氣。

  李大亮看著崔家人離開，心想著，如今的望族後人，與其先祖已不可同日而已。

  某些人，已失了士子的風骨。

  匠人很快到齊了。

  在副手安排下，他們站在院子裡等候李大亮吩咐。

  李大亮也沒有廢話，簡明扼要地把活字印刷術的思路跟這些匠人說了一遍。

  「我說的東西，你等能否做出來？」

  那幾個匠人在聽李大亮說話的時候，就已經一臉的驚喜。

  此時終於輪到他們說話了，當即馬上七嘴八舌回話。

  「能做出來！」

  「侍郎大才，吾等佩服得五體投地！」

  「是啊，這印刷術真成了，這可就是一件天大的功勞。」

  看著面前眾人激動的模樣，李大亮面上有光。

  他不由得心想，哪天再去藥鋪，得準備厚禮，答謝一下周顯。

  只是，他暫時忘了。

  他挺窮的……

  比周顯還窮……

  匠人們全都心思靈巧，不過片刻，便把方案定了下來，並做好了分工。

  李大亮一心想在周顯面前爭點面子，當天晚上連家都不回，就守在工部，看著那些匠人刻字模，做板子，試印。

  工部衙門東南角的蠟燭一夜未熄。

  匠人們有李大亮親自守著，也是卯足了勁要把模板做好。

  畢竟印出來的字，聖上是要看的。

  刻模子做板這些活計對這些人都不是難事，速度很快。

  天光微醺時，板子和一部分字模就順利做了出來。

  李大亮讓人先試印了兩張，看著印在紙上清晰整齊的字，李大亮欣喜若狂，這效果一點都不比抄出來的差啊！

  「再印，這張印二十份！」

  「重排一下，再印二十份！」

  「是。」

  匠人們跟李大亮一樣，一宿沒睡，卻都興奮得毫無倦意。

  當下便是按照吩咐，將頭一份排好的模板，咔咔一口氣都印了出來。

  一眾圍觀者看著一張張印出來的帶字的紙，全都忍不住驚嘆。

  這東西印書可太快了！

  這才多長時間，就印出來一沓。

  更重要的是，就算要印別的也不用多費勁。

  把字模重排一下便成了。

  多簡單的事，他們以前怎就沒人想到！

  拿著手裡的成功，李大亮欣喜若狂。

  他既不休息，也顧不上吃朝食了，當即離開了工部，進宮去找李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