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特殊的鐵塊

  走了大約一刻鐘，便聽到了釘釘鐺鐺的打鐵聲。

  拐進巷子，周顯看到了一個陳舊的旗子用一根長竿挑著，掛在敞開的鋪子門口，上寫著簡單的兩字「陳記」。

  很明顯，這鐵匠鋪子的主人姓陳。

  越走近鐵匠鋪，周圍的空氣越熱。

  能看到一對相貌相仿的男人，光著肌肉虬結的上身，正在打鐵。

  一個負責掌鉗，另一個拎起大錘。

  他把大錘輪得飛起，一下一下砸著石板上的一把紅彤彤的刀。

  鐵匠鋪子靠牆一側有一排掛鉤。

  上邊搭著幾把刀劍，還有些耙犁鏟子之類的農具。

  一個平台上，則堆放著剪子菜刀等小型鐵器。

  錢百萬介紹道。

  「這鋪子是他們家祖上傳上來的，世代都是鐵匠。」

  「這一片啊，屬他們陳家打的最好。」

  「兩人是父子，老的叫陳威，小的叫陳夜。」

  「不過，一般人都不叫名，只按排行叫。」

  「陳威在家中行六，都管他叫陳老六。兒子陳夜行二，叫他陳小二。」

  父子倆見來了客人，便都停下手裡的活計。

  陳小二夾起那把刀，放到牆邊的水槽里淬水。

  父親陳老六則拿起台子上的布巾隨意抹了抹一臉一身的汗，笑著問錢百萬。

  「老錢，這位小郎君是？」

  錢百萬伸著大拇指，指著周顯。

  「說出來怕嚇著你。」

  陳老六笑道。

  「那你就說說，看能不能把我嚇著。」

  周顯見錢百萬拍馬屁的毛病又犯了，主動跟陳老六道。

  「在下姓周，想打造一桿長/槍，不知你這裡能不能做？」

  錢百萬見周顯似對他的話有些不耐煩，便噤了聲，沒再吹噓周顯的身份。

  陳老六知道錢百萬最近當了製鹽作坊的主管，挺春風得意的。

  他既然對這年輕人如此推崇，想來這年輕人的身份不會簡單。

  驀然聽說，這小郎君要打造長/槍，陳老六和他兒子陳小二都有些詫異。

  長/槍這種長兵器可不是那麼好練的。

  瞧這少年的身板，雖說算中規中矩，可要說他會武術倒不大像。

  詫異歸詫異，他們並沒多說什麼。

  客戶要什麼他們便做什麼好了。

  「不知這位小哥想要什麼樣的槍。」

  「我這裡有些存貨，小哥要不要先看看。」

  「如果不滿意，可以按小哥的要求打一桿。」

  周顯同意了。

  便跟在陳家父子倆身後，進了鋪子裡邊的儲藏室。

  儲藏室的門一打開，他們便能看到掛滿一牆的各式兵器。

  有一部分甚至已開了刃。

  門開時，光線也射了進來。

  那些兵器反射的光晃花了人的眼。

  此時是唐初，實行的還是府兵制。

  除了士家子弟，普通百姓也可參軍。

  這些從軍的普通百姓實際上是兵民合一。

  戰時入伍，戰爭結束便回歸家中繼續作平民百姓。

  後來，戰鬥力更強的募兵制是後話了，此時還未開始實行。

  那些兵民合一的百姓擁有國家給的土地，一般有能力自備武器和糧餉。

  富足一點的，甚至會帶著幾個扈從一塊去打伏。

  在入伍時，他們必須得提前準備好自己所用鎧甲和兵器。

  著名的古詩詞《木蘭辭》里便有類似的敘述，木蘭代父從軍之前，有過這樣一段：

  「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

  這裡的描述跟唐初太宗與高宗在位時，府兵從軍的情況基本相符。

  為了迎和這類需要，鐵匠鋪子也備些成品，供顧客挑選。

  有特殊需要的，再按顧客要求定製。

  定製的話，自然需要顧客等一段時間。

  這裡的長/槍也有五六把，周顯掃了一眼，只有兩把勉強看得入眼。

  他便讓陳小六拿下來試試看。

  長/槍入手，他隨意掂了掂，一個感覺份量輕了。

  另一個他看了看槍頭，仍覺得不中意。

  看他一直沒怎麼中意的樣子，父子倆心情不大好，他們倆的手藝在這一帶是拔尖的，周圍的人要打什麼，第一時間想到的總是他們父子倆。

  只有這少年郎一臉不滿，對他們打出來的精品挑三撿四的。

  周顯把最後試的一把槍交給陳小二。

  「這槍還差了點，感覺不趁手。」

  父子倆都是火爆性子，已經忍了一會，聽到周顯如此說，怒氣便在此時達到了峰值。

  陳小二重重把那柄槍頓了一下，放回牆角。

  陳老六則揮了揮手，不耐煩地道。

  「這位小郎君可真會說笑話。」

  「我看你也不用再挑了。」

  「你要真想要槍，直接削個木頭長/槍自己玩去。」

  「真要用鐵做的，怕你這身板受不住。」

  周顯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下意識的反應，得罪了這爺倆。

  聽錢百萬說，這爺倆是長樂坊鐵匠里數得著的。

  自己的反應要是被別人看去，會讓人覺得這鐵匠鋪子不行，從而影響到人家的聲譽。

  聲譽是這些人立足的根本，難怪這父子倆態度會變得這麼差。

  周顯馬上擺手表態。

  「掌柜的誤會了，我並沒有看不起兩位的意思，也不是說兩位打的兵器不好。」

  「只是我用著不趁手。」

  聽他這麼說，當父親的陳威陳老二面色緩和。

  不過，二兒子陳夜到底還帶著氣，諷刺了一句。

  「要趁手的，也不怕把自己戳著了。」

  若說之前，周顯言語確實有些冒失。

  那麼，現在這話，就是陳家二兒子有些得寸進尺了。

  他是顧客，對產品有要求不成嗎？

  這些現成的槍達不到他的要求，他總不能違心地誇他們的槍做得好吧？

  正當周顯想說點什麼的時候，忽然，他眼前頓時一亮。

  只見他死死盯著角落裡一塊金屬。

  那塊金屬跟其他擺放整齊的金屬塊不一樣。

  這一塊孤零零的躺在塵埃里，像是被隨意丟棄在這。

  周顯頓時沒再顧得上跟陳家父子計較。

  他向著那金屬塊走過去。

  一旁的錢百萬不明所以的跟上。

  陳家父子倆不知道周顯在搞什麼名堂，見他把那塊廢鐵拿起來細細端詳，都核計著這位小郎君是不是哪裡不對？

  一塊廢鐵有什麼好看的？